王老婆手里握着一把扫帚，对着床上的陈婆子直打：“说，这谣言到底是不是你最先传出来的？说，是不是你？”
陈婆子痛得直哭：“不不不不不是我，是我的一个亲戚。是她告诉我的。除了我，她还和好多人说了这个消息。我都是听她说的啊。”
秦奶奶问：“你那亲戚是谁？”
“姓赵的的那家的姑娘！”陈婆子头发被扯得生疼，尖叫道：“都是她，不是我啊。她是我大表叔的三侄女，这些话都是她说的。”
秦奶奶拎起自己的鞋底子，颤巍巍地打了一下：“要不是你多嘴舌，事情也不会传出去。那赵家的姑娘叫什么？”
王老婆催促道：“问你叫什么呢？”
“叫、叫、叫，我想想。”陈婆子望着秦奶奶凶狠的鞋底子，咽了咽口水，“我想起来了。她叫赵雨兰，是城里人，听说还是个工人，在县城饮料厂上班。”
王老婆和秦奶奶这才满意。
王老婆放下扫帚，秦奶奶重新穿上鞋：“以后还敢不敢背着人背后说人的闲话了。再看见一次，我挠死你。”
陈婆子连声道：“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秦小五提醒道：“奶，你还没问还有哪些家也在传闲话呢。”秦奶奶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一人老了记性就不行了。”
她拿起了鞋底子。
徐爱国赶紧上去拉住了她：“秦婶，您歇着，我来问我来问。”
秦奶奶快七十了，王老婆也有五六十了，可不能再让她们两个老人家动手，有些闪失，事情可就大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老人家的战斗力还真强……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后悔了，真的
从陈婆子嘴里，徐爱国又问出几个带头传闲话的婆子。听见这几家的名字，陈大刚他娘拎着菜刀，气冲冲地杀了过去。
秦奶奶、王老婆紧跟其后。
当天晚上，陈大刚他娘凭着菜刀和指甲，秦奶奶用鞋底，王老婆用扫帚，还有秦武媳妇的帮忙，将村里几个嚼舌根的婆子媳妇狠狠教训了一顿。
场面那叫一个鸡飞蛋打。
紧接着，徐爱国和陈大刚一起找了这几家的劳力，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深刻而直接”的道德素质教育。
“教育”过后，从麦地里出来时，几个大男人都鼻青脸肿的，表示再也不敢说秦家一个字的坏话了。
一场风波很快被平息了。
秦东方是过了一星期才知道这件事的。
当天，他就请所有帮忙的人吃了一顿饭，喝了一次酒。然后他放出消息，但凡家里有人传过一句童秀闲话的，这辈子都别想进妹儿瓜子厂。
消息一出来，那些婆子们都傻眼了。
这年头，在农村，谁家都不算富裕。这几个婆子家，谁家不是三五个孩子。孩子多，人口多，地却不多，粮食总是不够用，一个月都吃不上一回肉。
她们背地里传童秀闲话，还不是因为嫉妒秦红霞的好运气。一个死了老公，被婆家休回来，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女人居然能过得这么好。
但她们真没想害自家孩子。
她们其中不少人一面背地里说闲话，一面还找人给秦红霞托关系，好让她开口说个好话，明年把自家孩子送进妹儿瓜子厂享福呢。
这下全没了。
事情出来后，这些婆子家里闹翻了天。
挨了揍的劳力，平白失去进妹儿瓜子厂机会的孩子，将这些婆子抱怨的头都抬不起来。这些婆子愤怒之下，不敢怪妹儿瓜子厂，将帐全算在赵雨兰身上。
要不是她跑村里来嚼这些舌根，她们怎么会遭这无妄之灾。。
尤其是陈婆子。
她儿子今年二十三，刚结婚，才分了两亩地，种出来的粮食根本不够一家吃的。她正琢磨着，明年给秦东方家走点礼，把人送到妹儿瓜子厂去呢。
谁知道现在全黄了。
她儿媳妇指着她鼻子骂：“这个老不死的搅事精。”
她不敢还嘴，越想越气，当天就和几个老姐妹一起，星夜赶到了城里，在赵雨兰住的家属院和工作的县城饮料厂都狠狠闹了一通。
农村婆子骂架泼辣，又不怕丢脸，什么话都敢说。
人群又都爱看热闹。
一通过后，整个家属院和半个饮料厂都知道赵雨兰因为相亲不成，故意去村里散播人未出嫁的姑娘家的闲话的事情了。
赵雨兰父母羞得半个月不敢抬起头看人。
赵雨兰除了上班，都不出门了。
她惶恐极了。
现在她一出门，就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她受不了那或探究、或可怜、或嫌恶的议论目光，感觉像被针扎。
她后悔了。
真的。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是想把童秀的名声弄臭的。可为什么最后名声变臭的是她？
现在厂里一些家里有女儿家的大婶大娘都不和她说话了，生怕她一言不合就传她们女儿的闲话。她被孤立了。
原本家里三不五时会上门的媒婆也不来了。
她曾经在家属院门口远远碰见过一次以前的媒婆。
那以前给她介绍过对象的媒婆不知道她就在背后，对着一同买菜的老姐妹说，“谁敢给她介绍对象啊。要是又看不中，她心里不舒坦，跑去传男方家里的闲话。我不是害了男方家里了吗？”
她现在只祈求，陈大千万别听到这些谣言。
上次在公园相亲，她跑去和秦东方闹了一通后，陈大就对她不冷不热的。如果他家里人知道了自己的恶名声……
那她和陈大就完了。
事情发生一个星期后，她被领导叫到了办公室里。
领导坐在办公桌前，让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坐，赵雨兰同志，我今天找你其实是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谈一谈。”
赵雨兰忐忑坐下。
谈事情？
领导会和她谈什么事情？
领导是个三十多岁的精干女性，留着短发，行事干练，为人公正，厂里的工人们都很喜欢她。她望着赵雨兰道：“赵雨兰同志，我记得你年初递交了一份福利分房的申请。”
赵雨兰眼睛一亮。
她可以分房子了？
分房子是按照资历来的。她在厂里工作有小十年了，论资历在厂里排的上号。论紧急程度，她今年二十五岁，和陈大正谈着对象，如果顺利，明年就能结婚，也属于紧急需要房子的情况。
无论怎么看，她肯定能分到一套房子。
她期待地望着领导。
领导严肃地望着赵雨兰：“赵雨兰同志，按照厂里的规定，你今年是能够分到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的。但是……”
赵雨兰听到“但是”二字，心里一慌。
她着急地问：“领导，但是什么？”
“但是你的政治审核没有过。”领导摇头道：“赵雨兰同志，你作为厂里的老员工是知道的。每一年分房子的员工都要通过政治审核，确定工人的精神面貌、品行操守和政治态度。原本今年你是没有问题的，但是……”
领导顿了顿。
赵雨兰已经能猜到她下面的话是什么了。但是，她这段时间刚闹出了一场风波。几个农村婆子堵在工厂门口骂人，对工厂的形象影响太恶劣了。
领导叹口气道：“有人匿名举报了你。厂里政治部审核后决定驳回你的分房子的申请。还有……”
赵雨兰茫然地盯着领导一张一合的嘴。领导的声音在她耳边晃着，苍白而渺远。
“你们车间的李主任今年要退休了。严副主任即将升为正主任，你们车间将会空出一个副主任的位置……”
“原本这个位置会是你的。”
“但是出于同样的原因，这个副主任只能给其他的人了。”
……
从领导办公室出来，赵雨兰的脚步仍旧虚浮着。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赵父赵母正坐在沙发上，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雨兰。”
赵雨兰心里一紧：“又出什么事了……”
赵母艰难地道：“刚才陈家来电话，说他们相中了别的姑娘。这门亲事可能……不成了。”
赵雨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全省第一
“你们知道吗？童秀，年级第一的那个童秀，她是个破鞋！”童娇娇拉着同桌的女生，一脸兴奋地道，“我是她们村的。我们村里人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为了备战中考，县二中初三年级寒假只放七天。腊月二十五，正周一，县二中还在上课。
童娇娇在童家村过了个周末，装着一肚子童秀的风言风语，恨不得立刻告诉所有人。让他们看看童秀的真面目。
同桌讶异道：“真的？”
童娇娇猛地点头：“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同桌迟疑道：“童秀长得那么漂亮，家里又有钱，不太可能吧……”
童娇娇一听就生气了。
什么长得漂亮，童秀半年前明明还是个满脸痘痘，只能嫁个一个傻子的丑八怪。家里有钱？那钱是童秀舅舅家的，又不是童秀的。
只恨为什么她不是秦东方的外甥女。
童娇娇音量拔高：“什么不可能。我跟你讲，事情就是真的，村里的人都知道。她和一个叫徐二癞的人滚过草垛子。那徐二癞长得可丑了，满脸麻子，又矮又丑，还连裤子都买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