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想用你的自杀,去惩罚谁?我吗?让我后悔不该拒绝你的表白这样吗?”
男人的话语到了后面极近严厉。
其实他说的道理多么简单,陷入了自我否定状态的人却永远也想不明白。
总以为“死亡”是唯一简单粗暴解决事情的办法。
“那么就去死好了”,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就仿佛是受到了什么魔鬼的诱惑,只想到了一了百了之后,那些曾经愧对过自己的人会内疚,会不安,想要用自己的死亡给他们惩罚——
会吗?
不会的。
明天的太阳依然会升起,地球照常转。
那些活着的人可能会有一天或者一周时间确实陷入了后悔或者内疚的情绪里,但是之后呢,拥有自己生活的他们会将这件事遗忘。
而自杀的人,却浪费了自己往后五十年甚至更多的寿命来换取对这些人不痛不痒的短暂惩罚。
“老师……”
“这声‘老师’叫得好,想必你也心知肚明,我站在这里也只是因为今天我是你的老师,”薄一昭眉眼淡然,“你可以选择跳下去,试试看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影响……”
停顿了下,他补充:“毕竟我也不是非常稀罕当这个老师。”
他的声音很轻。
但是话语里的冰冷却让人背脊发凉。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之后,便是冰雪夹杂。
一颗糖以后紧接着就是一巴掌。
站在教室外的人几乎都要为他紧密又霸道的狗屁逻辑欢呼鼓掌。
而他这套演讲很有用。
毕竟李倩确确实实就是属于,神经敏感的高三学生的其中一员——
她所谓的要跳楼,并不是完全因为被老师拒绝了表白,而是受不了之后退了竞赛班,被同学嘲笑之类一系列后续负面影响……
而眼下,她似乎是被薄一昭说动了,认真地想一想,或许同班同学确实更愿意花时间去背几个单词,而不是没完没了地嘲笑她“被各种淘汰”。
咬了咬下唇,她哭泣的声音微止,小声地说了声“老师,对不起”,她有点想要从窗户下来了。
薄一昭见她神色有些动摇,便取下了唇边烟草,一只手夹着烟,另外一只手伸给李倩:“下来,今晚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男人那只拥有修长指尖的手就在眼前。
黑夜之中,夹在他指尖的烟草一明一灭。
——这是李倩最后看见的画面。
她原本是先放下手里的手机人才往回缩,谁知道收回脚的时候有点急,不小心踢到了手机,差点儿把手机踢下去,她心里一着急,就伸手去抓——没想到窗楞窄小,她整个人被绊了下,身体没把握住平衡剧烈摇晃,发出一声尖叫!
距离她最近的薄一昭反应极快,瞳孔微缩飞快向前,却只来得及拉扯了她一把,也没能捉住她,手臂在窗楞挂勾上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鲜血涌出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人掉了下去!
伴随着一声尖叫,黑夜里,骨骼断裂的声音在空旷的校园尤其突兀。
这动静惊得徐酒岁脚都软了,奔过去趴在窗户往外看,因为用力过度整个人都往外载——身后窗边男人一把拎起她往后拽了拽,手中烟草在窗楞熄灭。
“徐酒岁,”他紧绷而干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打电话叫救护车,现在。”
第37章 米开朗基罗
救护车来得很及时, 把整个袖子都被血浸透的薄一昭和陷入昏迷的李倩一起装车拉走,兵荒马乱之中, 还真的没人注意到徐酒岁的《米开朗基罗》……
说实在的, 就连她自己都忘记的一干二净。
她被薄一昭的血,李倩横空戳出来的一截白森森的大腿骨, 吓到大脑一片空白。
到了医院, 李倩直接推进了急救室,情况不算太糟糕, 李倩是屁股着地而且左手还惯性撑了下,没摔着脑袋。
徐井年在旁边忙得团团转打电话给班主任让他通知家长, 薄一昭就在急症室门外坐着等——所有的人都围着李倩转, 下救护车的时候接应的医生估计也没想到一个车里还装了另外一个伤员, 徐酒岁看他的衣袖都成深红色了,估计医生都以为是李倩的血。
她办完一般的手续,走回来的时候, 薄一昭还像个木头似的杵在急救室门口,脸色不太好看。
徐酒岁站在走廊这边看他, 忽然心里像是被人拧了一下,她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心疼——
这个男人向来高高在上。
徐酒岁曾经以为,直到到地球毁灭那天, 也轮不着她来心疼他。
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徐酒岁走到他身边,蹲下来,双手轻轻扒过他的手臂伸脑袋去看他的伤口, 然后微微皱眉……伤口好深。
“你这个得处理下,不然没等你学生从里面推出来,你先血流干了,”她小声地说,“薄一昭,听见没?”
她直呼他的大名。
沉默中的男人黑沉的瞳眸闪烁了下,这才有了焦距。
他低下头,看着一张写满了担忧的小脸近在咫尺地抬着头,蹙眉望着他……内心短暂的迷茫之后,有种思绪仿佛死灰复燃,就像是一瞬间小行星撞击了地球,把地球上不管是凛冬将至还是春日降临,生机勃勃或者万籁俱寂,毁灭得干干净净。
他冲着她疲惫地笑了笑。
抬起手指了指急救室亮着的灯,和那扇禁闭的大门。
男人疲惫而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徐酒岁,看到了吗,喜欢上不合适的人,就是这样的后果。”
徐酒岁没有回答。
她母性光辉在这一瞬间光芒四射。
张开手臂拦着男人的脖子直接将他的脑袋和那张苍白的俊脸一股脑摁进了自己的波涛汹涌的怀里,她抬起手拍拍他的背:“别逼逼,先去缝针,你的血真的要流干了。”
这好像是她记忆里,对男人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拥抱。
……
薄一昭被徐酒岁半拖半抱地扔进急诊,这个前几天抓着她被菜刀割伤的手,吓唬她要缝针的男人遭到了现世报,被摁住缝了二十四针。
等薄一昭从急诊疯完针出来已经晚上十点半了,李倩度过了危险期,二班的班主任以及她的家长也到了,甚至已经在急救室跟前哭天抢地完毕。
薄一昭身上还穿着带血的衣服,李倩的家长很明事理,并没有抓着他指责他作为老师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学生,相反的,他们拽着薄一昭完好的那边手千恩万谢——
因为医生说,如果不是薄一昭拽了李倩最后一下,她跌下去很有可能摔到花圃上,那就不是断个胳膊断个腿那么简单了。
薄一昭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就像是哑巴了或者陷入短暂失语症,脸上也像是瘫痪了,整个人完全不喜不悲。
等家长们放开他,转头去看李倩了,周围才稍微安静下来。
徐酒岁打发走了徐井年,然后在李倩的病房门外,安静地挨着薄一昭坐下来,两人谁也没说话——
有那么一秒徐酒岁觉得“扮演高中生”的游戏可以结束了,但是刚才话题被她自己打断,现在她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怎么说呢?
人家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学生坠楼之后,你还眼巴巴地凑上去跟他讨论关于身份和恋爱的问题,这他妈不是找抽么?
她转过头看了眼薄一昭。
后者直起腰,盯着李倩的病房门口,淡淡道:“有话就说,眼睛都在我脸上烧出俩窟窿了。”
“我想安慰下你,”徐酒岁诚实地说,“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这真的不是你的错,我在教室外面听见你说的话了,说得挺好的。”
薄一昭闻言,轻笑了声,只是笑意没达到眼底。
徐酒岁坐在旁边,双手放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看他疲惫的眉眼,面无表情地那种心疼的感觉又来了,她心想:他妈的,我怎么又想抱他了?
于是,她伸手,柔软的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
那略微冰凉的触感让男人微微一愣,他收敛了唇边略微自嘲的笑,条件反射地,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他微微低头看着她,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但是徐酒岁就是觉得,这会儿他心里应该很难过,于是她咬了咬下唇:“要不我再抱你一会儿?”
她声音小小的,充满了迟疑和困惑。
一副她大声说话他就能被震碎似的表情。
抱什么?
当他小宝宝啊?
薄一昭啼笑皆非,发现她真的很有插科打诨的天赋,去讲相声估计是捧梗一流选手……他放开了被自己捏在手心那软得像是没有骨头的白皙手腕:“免了,刚才那一下差点憋死我。”
话语一落,就看见她脸上肉眼可见地迅速充血飚红,整个人慌慌张张挪着屁股往后靠。
她紧张地盯着男人,谁生怕他还要说点什么刻薄的话攻击她的胸乃至她的人——
然而意外的。
男人却什么也没说。
见她这个样子,只是笑了笑,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而后用平淡的语气说:“谢谢。”
徐酒岁看着他的笑,整个人心里忽然软成了一摊烂泥,她觉得这个时候薄一昭问她做什么她都会点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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