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裂破黑暗的那道银光隐没了,一个硬币“骨碌碌”地打着转, 靠着池清的脚边一停, 然后“铛”一声翻倒在人行道的地砖上。
“你才是怎么在这儿,”池清说,“来找人?”
“旅游路过, ”钱币9说,“然后看到马路对面有个人伸着脖子跑得飞快, 跟鸵鸟似的, 走近一看,原来是我的客户。”
嘲讽归嘲讽, 帮忙归帮忙, 池清也没生气,扁扁嘴,说了句“谢谢”。
“你怎么还在和‘他们’纠缠,”钱币9说,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你一个人还能干得过一群?”
“不是我和他们纠缠,”池清说,“是他们不肯放过我。”
听到这话, 钱币9扬起他浓密的小短眉,目光朝池清一落,似乎是要开口,然而停了停,又抿了嘴,只是点点头,并不做任何发言。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池清说,“听你的口气,你和他们很熟悉?”
钱币9正要迈步朝前走,又朝她瞟来一眼。
“我可不熟悉,我只是张小牌,当初也是稀里糊涂被骗进‘组织’,”他说,“你那位‘魔术师’朋友就比我了解多了,你怎么不去问他?”
“他走了。”池清说。
钱币9一愣:“走了?他不在这儿了?”
“他都重新开始巡演了,”池清说,“你不看娱乐新闻?”
钱币9顿时瞪大眼睛,盯着池清看了好一会儿,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点“我开玩笑的”的痕迹。
“他……不是住在前面的小区?”钱币9指着池清家的方向说,“我好不容易跟‘正义’混熟了,从她那里打听到……”
“早就搬走了,”池清说,“那时候他住在我对面。”
钱币9吸了一口气,仿佛肚子里塞了一窝嗷嗷待哺的雏鸟,而他正在试图按下它们躁动着昂起的头颅。
“我就知道……”他盯着地面碎碎念道,“不管我许什么愿,只能实现那么一点……”
“你找他有事?”池清问他——还说什么“旅游路过”,果然是来找人的。
但钱币9显然已经兴致全无。他也不理她,又叹了口气,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整个人萎靡得像一朵暴风雨中的蘑菇。
池清看着这蘑菇走远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快步赶上他:“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不是刚刚才帮了你的忙?”钱币9眼皮不抬地说,“人要知足,知恩,知好歹。”
池清脸上一红,选择性地无视这句话:“就是……上次你给我的硬币——”
“用完了?”钱币9说,“用完了就扔了吧,留着也不能作为本店老客户的凭证。”
“能不能再给我一块?”
钱币9停下脚步,原地向左转,面向池清。
“给你一块?”
“……卖给我一块,”池清说,“你给价吧。”
钱币9又看她一眼,转回身去:“非卖品,只送朋友。”
只送朋友,池清显然不是这个“朋友”。
钱币9脚步不停地朝前走了,池清又赶紧跟上。然而她跟着他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说尽这辈子的好话,也没能让这位淘宝小老板松口。
“你不用说了,那东西本来就不多,我也不可能见人就给,”钱币9一边走一边开口道,“前面都要到地铁站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那要什么条件你愿意给?”池清不屈不挠地追问道。
钱币9脚步一顿,转头朝她望来。
“我说了,不可能见人就给,也不会随便开卖,”他说,“除非……你有什么能和我交换的东西?”
当前时间晚上9点,池清站在公寓楼下,抬头朝上望——隔壁小夫妻的窗口暗着,大概是不在家。
也好,池清想,省得让他们撞见了,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你就住在这儿?”身后的人说,“那个花里胡哨的男人以前住你对面?”
“对,就住我对面,”池清说着,先一步走上楼去,“我记得……他好像还挺安静的。”
“我不太信,”钱币9说,“他会住这么寒酸的地方?”
“……对不起,可他就住了。”
钱币9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然后池清带着他走到自家门口,开门,开灯,把钱币9让进屋里。客人在池清的小客厅里转了一圈,左看右看了一会儿,似乎在估量哪一件才是“能和我交换的东西”。
“不必麻烦,”钱币9喊住池清正要泡茶的手,“你先把东西拿出来吧。”
“……哦。”池清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壶,转身走进卧室。
能拿来和小老板交换护符的东西,能向他购买一个许愿的权利的东西……几分钟前,池清急中生智地想到了什么;然而把人骗到自己家里之后,她又有些犹豫……那东西到底能不能换来一个硬币?
“先说好,我眼光很高,”客厅里的人说,“你可别把我当收破烂的。”
听到这句话,池清拉开抽屉的手稍微晃了一下。
那东西就放在抽屉里,从她收到的第一天起。
然后,池清小心翼翼地伸手,把它从里面捧出来,仿佛那是一只羽翼初生的幼鸟。
“是这个。”她端着手里的东西走出房间,把它放在桌上。
一个精巧的小盒子,上面印着某家珠宝连锁店的商标。
“……是什么?”钱币9看她一眼,“最好别和外面看上去的一样。”
池清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块怀表。
外壳磨损了,表盘也有些深浅不一的凹陷,但宝剑形状的指针还在走,还在发出“沙沙沙”的细碎声响。
12点钟的位置上是一顶小小的皇冠,虽然掉了几粒碎钻,但并不影响它依然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是这个,”池清说,“我用它和你交换。”
钱币9眯起眼睛,却并没有伸手。
“这是‘正义’的东西?”他看着怀表说,“你从哪里拿来的?”
“一位漂亮的女士拿着这个来找梅林,说是要还给他,”池清说,“但不巧他不在,于是我暂时替他收下。可本人回来之后,却表示不需要这个,就转送给了我。”
池清合上盖子,把怀表连同整个小盒子推向钱币9。
“既然他给了我,我就有处理它的权利,”池清说,“能不能用这个,和你交换一个硬币?”
“你知道为什么梅林直接把它转手给你吗?”钱币9说,“因为这东西已经旧了,破了,不能用了,只是一个空壳子——你拿这玩意儿又想跟我换什么?”
“……他给我的时候,说这是个增幅器,还能用最后一次,”池清说,“我本来想用它增加硬币的能力,但是硬币的次数已经用完了……”
钱币9又瞥眼看她。
“你想许什么愿,”他说,“虽然我没有帮你的义务,但我有八卦的权利。”
——想许什么愿?
想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想看看记忆被修改之前的真相,想回忆起自己在梦境中见过的情景——到底是用回忆的碎片编造的故事,还是曾经发生的过去。
片段组成画面,画面连接成记忆……要看到完整的过往,只能再上一次列车。
池清是这么认为的。
“我可能把一个人忘了,”池清说,“我想从记忆中把他找回来。”
“忘了就忘了,”钱币9说,“你还想记住你遇到过的每一个人吗?我早就忘了我幼儿园时候的同桌是男的女的了。”
“……那个人可能很重要,”池清说,“对我来说很重要——不管他是不是存在,我都想试着去找到他。”
“但你就算想起了他,也未必就能找到啊,”钱币9说,“世界这么大,说不定在你忘记他之前,他早就消失在人海了。”
“那我至少也要把他想起来,”池清说,“离开是他的事,忘记是我的事——这件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钱币9搓了搓下巴:“可是我的硬币不能做这么复杂的事——都说了,只能给你叫个车。”
“我需要的就是车。”池清说。
她把过去发生的事简单地讲了一遍——关于那列汇聚了意识的“车”的事,关于自己用那个硬币“打车”的事。
“……原来还能这么用,”钱币9皱了一下眉头,有些后悔的意思,“我都没有发现。”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池清把那个盒子朝钱币9推了推,“如果你觉得这东西不值,那……我加钱给你。”
钱币9还是没有接过怀表。他抬眼朝池清一望:“我有个猜想——你要找的那个人,说不定一直就在车上。”
池清愣了一下。
“你不记得在现实中见过他,但是在梦中又看到了像过去的情景。假设你对这件事的回忆没有出错,那么搞不好,你看到的不是过去的他,”钱币9说,“而是‘一直停留在过去’的他。”
自己眼中看到的是回放的“过去”,而对另一个人来说,那是一直都在循环的“现在”?
“但这种状态不能维持太长时间,不然脑子会坏的,”钱币9说,“之前梅林好像也有过这么一段时期,他的意识被困在地铁上了,一步都不能离开,每天都在那愁得拔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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