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她的朋友吗？”
“……”
是哦。
梁雪莹愣了一下，但她怎么会轻易认输，想了几秒，强行圆场，“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哈哈哈，我说的是那之后不再交新朋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哦。”
见姜阮没有追问，她松了口气，“那是一个下雨天，我朋友没有带伞，所以在教室里等雨停，但是等到同学都走光，天都黑了，雨还是没停，她正想冲进雨中时，江同学出现了，把伞塞给她，然后自己淋着雨走了。”
姜阮忍不住又皱眉，那个人给别人送伞？
但她只是问，“然后呢？”
“然后，江同学就开始追我朋友了。”
“……”
梁雪莹呵呵讪笑两声，她也知道这转折实在生硬，但这会儿脑子卡壳了。
“我朋友也不知道为什么啦，反正忽然有一天，江同学就说喜欢她，觉得她与众不同，虽然江同学看起来很拽，但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有一回坐公交车，我朋友睡着了，醒过来时发现自己靠在江同学肩膀上，江同学手遮在她眼前，给她挡阳光。真的好苏哦。”
“所以我朋友心里真的特挣扎，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说着，梁雪莹目光灼灼地看着姜阮，“你觉得她该不该答应啊？”
这好像跟她无关吧。
姜阮本来不想说话，但女生亮晶晶的眼睛照着她，似乎她的答案特别重要。
她想了想，问，“你朋友喜欢他吗？”
“嗯……可能？”
“那就在一起吧。”
梁雪莹默默在心里撒花。
什么虐恋情深，什么黑化病娇，哪有小甜文身心舒泰，只要一想起这俩人手牵手四目相对……我去，不行，她要流鼻血了。
当晚，国内一大型言情小说网站（晋江）冒出了一篇校园沙雕文——《抱我》，记我的校霸女同桌与隔壁邪魅大少爷的大型虐狗现场。
家长会安排在周五。
梁明珠一大早起来，把柜子里的衣服扒拉一遍，然后挑了几件去姜阮屋里，让她出主意。
姜阮睡得迷迷糊糊，随手指了一件。
“颜色会不会太粉了，显得不庄重？”
梁明珠还在犹豫。
“你是去开家长会，又不是走秀，没人会在意你穿什么。”
姜阮揉了揉脸，坐起来。
一想起教室门口即将贴上的成绩表，她就想拔头发。
“我这也不是怕给你丢脸么，你们这种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最爱面子，万一我做的不好，最后你受欺负怎么办。”
“……”
现在没有谁敢欺负她的。
姜阮心里默默想，她转了眼睛，在那堆花花绿绿的衣服中，仔细看了看，拿出件鸽灰色镶金边香奈儿套装，这是去年她爸出差给她妈买的，她妈感动得哭了半小时。
“这件好看。”她说，“阿珠，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阿珠是她爸惯常叫的，姜阮淘气或讨好时也会这样叫。
梁明珠手摸着衣服上繁复的纹理，不知想到什么，眼眶有点红，似乎是怕姜阮看到，忍了忍，笑道，“阮妹，你说。”
“这件衣服是你最喜欢的，我记得你跟爸说过，你一穿上它就觉得开心。那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保持住这份开心行不行。”
“……”梁明珠立马警醒，眯了眼，“阮妹，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考砸了？”
考试后，她问过姜阮几回成绩，都被搪塞回去，她店里又忙，一转眼就又忘了。
“没事，你妈又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知道你学习难，只要你用心了，不是倒数就行。”
见姜阮一直不说话，她心里一咯噔。
“阮妹，你这回不是考了倒数第一吧？”
第5章
“……不是。”
姜阮心虚地别过眼。
按大环境来说，年级倒数第一的确不是她，不还有那个叫江濯的垫底么。
“不是就好，”梁明珠松了口气，“要不人家肯定瞧着我想，你看她是有多笨，才生出个只能考倒数第一的笨蛋啊。”
“……”
姜阮仍在垂死挣扎，“阿珠，一定要去学校吗？”
“嗯，你爸昨晚给我托梦了，叫我一定去学校，要不然晚上要来找我。”梁明珠一脸紧绷，“虽然我也很想你爸，但人鬼殊途，为了他好，我得让他赶紧安心去投胎。”
“……”
行吧。
反正早晚都是死，说不定她妈看了她的成绩，就会想开，从而答应她退学呢。
愿望美好，现实却总是暴击。
梁明珠一看到门口的成绩表，眼睛就红了，“你还会说谎了是吧，你不是说不是倒数第一么，那这白纸黑字写的是什么？”
本来她还想严厉地叫出姜阮的名字以表气势，但时不时就有家长带着孩子路过，她怕被人听见。
“我说的是年级倒数第一。”姜阮面色不改。
“姜阮……”
梁明珠还是没忍住，结果这一声出来，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路过的人目光霎时落在她身上，她忙用包挡住脸，闷头往教室里走。
刚跨过门槛，乌压压的都是人头，不觉回头，“你坐哪儿？”
姜阮往第二排右边指了指。
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家长们一个个人五人六，正襟危坐，像是接受训话的小学生。
梁雪莹的父母还没来，所以她旁边的位置依旧空着。姜阮看母亲坐下，想了想把书包打开，拿出里头的墨镜和帽子。
梁明珠本来就想找些东西遮挡，一见这两样东西，也顾不着生气，连忙接了戴上。然后清清喉咙，故意抬着下巴，“不要以为你可以将功补过，姜阮，这笔账我记下了，回家我们好好聊聊。”
比她想象的要祥和很多。
姜阮略舒了口气，“好，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操场了，忙完了给我打电话。”
教室里只留家长开会，学生们要去操场上等着，大约十点结束后，全年级再聚在一起来个动员才结束。
“等等。”梁明珠说，“你不在这儿陪我吗？”
这是梁明珠第一次来家长会，以前这事都是她爸做。
“嗯，你什么都不用做，坐着听就行了。”
姜阮以为她是害怕。
却见她拉下半截眼镜，恨恨地说，“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这么丢脸的事就只我一个人受着，你这个搞事的人反而一身轻松。”
“……”
在梁明珠幽怨的眼神中，姜阮走出教室。
路过后门时，她忽然想起什么，又倒回去，在自己位置的窗边站定。
梁明珠正低着头故作高傲地翻着书，又是墨镜又是宽边礼帽，配上那身香奈儿套装，活像是去巴黎度假的。
“咚咚咚。”
她敲了敲窗户。
梁明珠抬起头来。
干吗？
姜阮认清她的口型。
她笑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来，唰唰写了一句，然后贴近玻璃。
梁明珠立马就笑出来，但又很快收住，故作不耐烦地摆手让她赶紧走。
“欸，濯哥，快看，是你的小仙女欸。”几米之遥外，孙伟揽过江濯的肩，一脸兴奋地叫道。
江濯不耐烦地抬眼，便见不远处的窗口，梳了马尾的女生擎着张纸，对里面的人笑着。
难得休息日，学生们都大张旗鼓地换了装束，恨不得将压箱底的挂饰统统上身，她却还穿着白色校服，袖子和裤缝处有两道蓝边，宽宽大大，越发显得清瘦。
见他不说话，孙伟又涎着脸凑过去，“濯哥，看呆了？真喜欢就上啊，女人越说不要，就说明她越想要……”
话没说完他就哎哟一声，被江濯踹得一趔趄。
旁边几个男生都摇头，叫道，“我说二伟，你在这儿瞎放什么屁呢，咱濯哥是谁，他站着不动就有女生屁颠颠地送上来，轮得到你这么埋汰。”
“对啊，你以为是自己这个矮挫穷……”
孙伟站直身体，不服气地反驳，“欸不是啊，前两天……哎哟……”
哪壶不提开哪壶。
话没说完，屁股上又被踹了一脚。
“滚远了赶紧……”江濯不耐烦道。
几个人赶紧揽了孙二伟的肩膀，把他架走。
“怎么回事啊，我说什么了我……”
这回，嘴直接就叫人给堵住。
江濯站在原地，眼睛黑漆漆地盯在姜阮身上。
似乎是对方的反应很好，她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颊边酒窝浅显，收了纸，脚步走得轻快。
转过一道弯，她将纸团了，扔在角落的垃圾桶，然后消失在走廊里。
江濯这才抬腿，慢悠悠走到角落。
三三两两学生路过，好奇地打量他。
他不自在地别过脸，一眼就看到垃圾桶表层的纸团。
愣了半天，还是控制不了好奇，蹲下身把垃圾桶盖掀起，翘着手将纸团捡了出来。
黑线的笔记本页上，潦草却不失娟秀的字迹清晰地印在上面。
——你笑起来全世界最可爱。
他嗤了一声，本来想丢掉，临松手之际又鬼使神差地收回来，摊平，看了几眼，叠成个纸飞机塞进口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