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江回 (城今)

　　郑春林端着碗躲都没躲开，看着已经堆得冒尖尖的菜，脸瞬间憋得通红。
　　郑盈埋头苦干，她以前习惯把别人夹的菜立马就吃掉，此刻吃的速度根本跟不上王菊夹的速度，忙得额头直冒细珠，嘴巴都塞得鼓了起来。
　　郑春鹂看看王菊又看看李向红，低头艰难地吞下白米饭。
　　大姐跟二姐一回来，很多事就变了。
　　饭后，郑春鹂扔下筷子就说肚子疼，甩着脸进了自个屋，郑盈想了想跟了上去。
　　郑春云收拾好碗筷，刚端着要进厨房，便被李向红叫住，“大丫头，来屋里，我有话跟你说。”
　　王菊从厨房探出头。
　　今天一整天王菊的心情都很好，此刻看李向红的脸色看起来很正常，也就没多想什么，赶紧出来接过郑春云手里的碗盘，“春云，跟你奶奶唠唠去，我来洗。”
　　郑春云蹙着眉停了会，便转身朝李向红的屋走去。
　　该来的总会来。
　　屋里，李向红坐在床沿边上，看到郑春云进来，便作出一副笑脸拍了拍床，“来，春云，坐奶奶这。”
　　大概是很少对郑春云这个态度，李向红自己觉得这笑扯得有些不自然，脸皮僵硬。
　　李向红清了下嗓子，直奔主题：“我想让你在你们村给你妹妹找个好人家。”
　　郑春云嫁的是怀杨村，离富林村近，最关键的是，怀杨村是全县最富饶的一个村，里面的人家就是最穷的，都比富林村最富的人家强。当然，怀杨村里的人家，不能算上郑春云嫁的那个。
　　郑春云没想到李向红跟她说的是这事，只愣了一下便低头认真想了起来，“春鹂今年二十三......这年龄还好，在怀杨村里头的姑娘里不算大，倒是——”
　　“不是春鹂。”
　　李向红打断郑春云的话，耷着眼皮道：“我说的是二丫头，春水，给她找。”
　　二妹？
　　郑春云惊得直接站了起来，“春水？她不是还要回城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者很难过，键盘修一下要将近两百……
　　我的心真的好痛，想吃土了，你们都不要拦我。(T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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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奶奶果然还是把心思打到了二妹身上。
　　郑春云暗地里捏紧了手，看着李向红。
　　李向红老神在在地开口：“不回了，二丫头本来就是我们老郑家的人，现在她回来了，岁数也拖得不小了，得赶紧给她找个人家。”
　　“二妹不会愿意的。”郑春云脱口而出。
　　郑盈那幅身范模样，看起来就与这儿的人格格不入，怎么会愿意嫁给村里人。再说她都二十六了，说不定在城里早就有对象了。
　　李向红搭着眼皮没出声，隔一会才开口：“春云，我就实话跟你说吧，你二妹春水是被城里那家人给赶回来的。”
　　“什么？”
　　郑春云惊得撑了一下床沿，而后猛的想到郑盈之前掉下来的眼泪，瞬间就慌神了：“他们为什么要把二妹赶回来？奶奶，不是说那家人是您的远房亲戚家吗？”
　　郑春云的话里有着藏不住的怨。
　　虽然郑春云只比郑盈大三岁，但是农村本身就是大点的孩子照看小点的孩子，当年王菊第一个生的是女儿，李向红虽然没给好脸色，但是月子里也是让吃了鸡蛋、坐了满二十天的月子的，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王菊养好身体再给她生个孙子。
　　王菊隔二年才终于又怀上，看肚型像个男孩子，李向红高兴啊，紧着全家的口粮也让王菊吃个八分饱，就怕饿着她的大孙子。
　　结果呢？王菊又生了个女孩。
　　这下从王菊生下二丫头开始，李向红就没停地骂，更别提让王菊吃鸡蛋、坐什么月子了。
　　王菊因为自己又生了个丫头，心里也难受，本身富足的奶水，气闷个几天就全回了。那个刚生下来白白胖胖的二丫头，满月后却变得又瘦又黄。
　　后来王菊为了躲着李向红没天没夜的骂，更是因为心里有愧，一整个白天几乎都埋在田里干活，等晚上累得直不起腰回来，才发现二丫头屎尿一身，饿得声气儿都要没了。
　　李向红压根没管二丫头。
　　那时候郑富山经常一出去就是小半个月给人家做小工，王菊一个在家面对着李向红，已经被骂得破了胆，根本不敢朝李向红质问，只能流着眼泪给女儿换好小衣裳，再偷偷地冲碗米糊，一口一口喂给女儿。
　　打那以后，王菊就把白天照看二女儿的事交给大女儿郑春云了。
　　郑春云虽然只有三岁，但是平日也要做些喂鸡、擦桌洗碗之类的小活，王菊让她照顾着妹妹，小小的郑春云也没觉得多了什么，觉得大概就像喂鸡那般吧。
　　照顾一个小婴娃当然不可能像喂鸡一样。但是郑春云竟然也一点点一点点地把妹妹喂大起来了，后来王菊看大女儿做的像模像样的，也就彻底放下心，每次都到天黑透了才回来，回来看女儿身上也是干干爽爽，小肚子虽说不鼓，那也是有饭食在里面的。
　　郑春云真的做到了长姐如母。
　　郑春云没想到就是这么个自己辛苦养大的妹妹，等她有天干活回来的时候，竟然已经被奶奶送人了。
　　那天郑春云攥紧手里的半个红薯，第一次真正恨上了奶奶李向红。
　　李向红看了郑春云一眼，而后幽幽叹了一口气：“就是沾了那么一点亲，你李金凤奶奶才只把二丫头赶回来，没到处宣扬。丢人啊，丢人啊，把我们老郑家的脸都丢到城里了。”
　　郑春云越听越心慌，“奶奶，二妹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向红拉着嘴角，像是没脸见人：“她在城里勾引了好几个十几岁的学生，有个男孩闹死闹活着要娶你二妹，最后人家爸妈都找上门理论了。”
　　李向红想到什么，又赶紧加了一句：“听那家人说这还是犯......犯那什么大罪，要做牢的。”
　　郑春云一屁股坐上了床沿。
　　丈夫曾经与她说过这农村女孩子结婚太早的事，怀杨村里的女孩大多十七八岁就结婚，她觉得丈夫大惊小怪，说在她们村，女孩十五六岁就结婚的都有，甚至还有生孩子的，丈夫听后显然很震惊，说这是犯罪，是强.奸罪、猥亵罪。
　　她不懂什么是“猥亵”，但是“强.奸”还是懂的。
　　李向红看到郑春云脸色都白了，难得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别担心，好在你二妹现在回村里了，她在城里的事别人都不知道，还能给她找个清白好人家。”
　　郑春云现在脑子里很混乱，只能胡乱的点点头。
　　这事要是真的，不管奶奶抱着的是什么心思，但是看起来确实是为二妹好。
　　郑盈跟着郑春鹂进屋后，便打开行李箱拿出自己的几件衣服。
　　“妹妹，看看这衣服你喜不喜欢，这些都是新的，吊牌都没摘呢，你身材这么好，穿了肯定好看。”
　　郑春鹂虽然皮肤有点黑，但是丰乳细腰，身材格外好。
　　到底是女孩子，郑春鹂心里虽然气着，眼睛也还是忍不住转到了郑盈手上的衣服上。而且看二姐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像是真记得些什么。
　　郑春鹂猛地瞪大了眼。这些衣服实在太漂亮了。
　　郑春鹂平日就爱美，每次去镇上卖串珠、手链也特别爱看那些镇上人的穿着打扮，这衣服比她以前看到的那些人穿的都要漂亮。
　　郑盈看到了郑春鹂眼里的光，立刻笑着拿着衣服走到郑春鹂面前比划着，“这衣服胸口有些大，腰部收的又太紧了，我之前吃胖了不少，现在根本穿不上了，妹妹你这丰胸细腰的一看就能穿的正好。”
　　这些衣服都是董佩玲买来给她参加酒宴之类，可惜她不爱去那些场合，衣服都在柜子里放了好久了，这次回来不知怎么的就带回来了几件。
　　第一次被人这么夸，又还是大姑娘，郑春鹂羞得脸一下子就红了。
　　“妹妹，你快试试。”郑盈催道。
　　郑春鹂没忍住，伸手轻轻地接过了衣服。
　　郑盈面目带笑地走出去掩好门，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小姑娘，情绪都放在脸上，一哄也就能哄好。郑盈还是挺喜欢郑春鹂这个性格的。
　　郑盈在院子里来回逛着，一会看看猪圈里的猪，一会又看看石台旁边的水井，悠哉得不得了。
　　“春水。”郑春云出现在了门口。
　　郑盈转身，目光先放到郑春云的衣服上。郑春云的个子挺高随了郑富山，她带回来的衣服大姐估计都穿不了，郑盈一看郑春云的穿着，就知道她肯定过的很不好，心里不知为何酸酸涨涨的。
　　“大姐。”郑盈调整了下情绪，随着郑春云正走的方向，往屋后走去。
　　正好她也想跟大姐说说给她买房子的事，房子到底想要买在哪里，还是要看大姐自己的。
　　“春水，你有喜欢的人吗？”刚到屋后，郑春云就问了出来。
　　郑盈没想到郑春云会问这个，虽然不解还是如实回答：“嗯......暂时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