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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 (何缱绻)


  他看她安静地窝在自己身侧,舒缓了一下思绪,问她:“你想说什么?”
  她没反应。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说喜欢我么?”
  她还是没反应,静静地靠着他。
  还是听不见啊。
  他没底没来由有些失望,抿了抿唇。她沉沉闭上了眼,一副倦意深沉的模样。
  看样子是困了。
  他便也不打算多勉强了。
  她这般安静,看起来也应该舒服多了,他给她盖好了衣服,又找来乘务员要了条空调毯。
  她还抱着他一条胳膊,他便用另一只手摊开,盖给她。
  然后,他也靠回了座椅,闭上眼,想阖眸浅眠一会儿。
  他浑身疲惫不已。
  尘埃即将落定,他的睡眠质量却没有恢复多少。提心吊胆,神经紧绷已成了他生活的常态。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睡个安稳觉?
  -
  不知过了多久,晚晚突然醒来。
  她听到了一阵激烈的噪音,不确定是现实中的声音,还是梦里梦见的。
  她坐直了身子,在他身畔不安分地动了几下。
  他在她身旁睡得很沉。
  她侧着脑袋,视线沿着他下颌,望到他沉静的眉眼。
  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他睡着了,不言不语的,也不会笑着盯着她看,她才有了勇气,抿了抿唇,立刻有了一些勇气,才细声细气地补充完自己刚才欲言又止的话:
  “刚才就是想说……我喜欢你啦。”
  像是在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
  突然,她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隔着海绵耳塞,听到了。一字一句都不差。
  她惊喜地摘掉了耳塞,忽然,前前后后乘客们说话的声音,也像声道增强一般逐渐清晰了。
  她像是被关入了一个真空的罩子里很久很久,被放了出来,终于能跟外界接触。
  她左右回头,正仔细用耳朵辨听周围的声音时,突然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听到了。”
  “……”她一下愣怔住了。
  他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眉目舒开,转头看着她。鸦羽似的眼睫微敛,幽深的眸底,全是她惊诧的面容。
  她仓惶地看了他一眼,一刻也不敢跟他对视,转头又陷回座位里,脸红得要揭下一层皮。
  “你说什么啊……我、我听不到。”
  他像是也当她听不到似的,安安静静地又闭上了眼睛,又睡了过去。
  这回她见他没了下文,轮到她心底失落。
  才后悔了刚才装傻,想晃晃他胳膊让他醒来,他突然在她头顶哼笑了一声:
  “小骗子。”
  -
  长途奔波,早上因为赶飞机,一早就起来折腾了。
  下午三点他们到达了南城,晚晚已经倦得直不起身子了。她一进门就把自己扔到了宾馆的床上。
  睡着之前,朦朦胧胧地听沈知昼说他要出去一趟。
  听起来,他没想带她去。
  她不觉有些失望,闭着眼睛故意没回应,跟赌气似地不理他,也是在报复他在飞机上,听到了她的表白就没下文的事情。
  半晌,听到房内没了动静。
  她困意不减,慢慢地就跌入了睡眠之中。
  不知是不是开着窗,外面还飘雨的原因,她于朦胧之际,突然感受到,有一片柔软的凉意,轻柔地掠过她额顶。
  梦里,梦见他吻了她。
  还说:“你乖一点。”
  她拼命地跟睡神做抗争,一睁眼。
  满是寂然。
  他已经走了。
  她摸了摸额头,有些怅然。
  ……是梦吗?
  -
  晚晚再醒来,已是晚上十点了。
  她头脑昏沉,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太阳穴,不觉有些苦恼。
  自己睡得如此昏天暗地,昼晚不分的,晚上失眠该怎么办?
  她揉了揉眼睛,突然,于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微弱的光。
  外面应该才下过雨,湿意阵阵,飘着凉风。
  沈知昼站在外面露台上。
  一场雨带来了逼人的寒。
  他躬身趴在露台边沿,他穿了件厚重的枪黑色的夹克外套,领口裹得紧,小翻领设计衬得他侧脸的线条分明流畅。
  他是那种英气中带点儿邪气的男人,鼻骨笔直挺拔,侧边的廊灯撒下光辉,沿着他眉峰轻轻一拢,攒住的光,尽数撒入他幽深的眼底。
  他应该是才回来没多久,雨也应该没停多久。
  他额前一缕发沾着潮气,覆着他眉眼,他的眼神被徐徐腾起的青白色烟雾遮得扑朔迷离。
  他的瞳仁黢黑幽暗,此时站在那边,神色深沉,静得有几分深沉的肃穆。
  她总觉得他今晚有些奇怪。
  可说不上是哪里。
  他指尖一截烟灰扑簌簌落下,旋过半个身子,侧头之际,见她坐在床上,醒了。
  他眉眼轻轻挑了一下,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推门走进来。
  他径直过来,静伫片刻,又蹲身下来。
  房内没开灯。
  她只能循着外头廊灯昏暗的光,于隐隐中瞧清了他的轮廓。
  他蹲在她床边,那姿势却又像是那年他离开港城前,半跪在伯父的遗像前的姿态。
  挺直身子,腰背绷得笔挺。
  即使没穿他们警校的T恤,他胸口好像依然拓着一枚小小的国徽。
  他展开双臂,伸向她,“晚晚,过来。”
  她起先没有回应。
  刚醒来,头脑有些昏沉,反应都慢了几拍。
  他一直在等。
  他好像一直在等。
  等一个可以冲破黑暗,见到曙光的机会;等无边黑夜中的一缕光;等一个人,可以在这寒凉雨夜给他一瞬温暖。
  她漆黑的眼,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手脚并用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脸颊贴在他沾着潮意的头发上,微微抽气,捕捉到一丝清冽的烟草气息。
  他浑身一瞬间瘫软。
  这一刻,却不是垮了,只是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可以放松时刻紧绷的神经,让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贪恋地,沉溺在一处温柔乡中。
  “你怎么了?”
  她声音软绵绵的,化作缕缕温柔,缠绕在他心头。
  一向对她缄口,一向不愿把一些沉重的事告知她的他,此刻终于放下了自己那些情愿扛起一切的倔强,侧头枕在她单薄的肩头上,鼻息微哑,说:
  “一个朋友去世了。”


第57章 薄光(6)
  程嘉树是开枪自杀的。
  沈知昼得知深感讶异。
  照病例报告和当年医生的嘱咐, 以他的身体状况,再熬个两三年没什么问题, 结束卧底行动如果他的精神状态好的话,坚持四五年、五六年也不是不可。
  沈知昼回港城后, 就与程嘉树断了联系。
  他们身份隐晦, 不便再过多来往,免得暴露彼此。后来他只知康氏团伙彻底被警方一举打灭, 程嘉树就功成返乡了。
  可笑的是,他连他的故乡到底在哪都无从得知。
  下午, 与他接头的线人对他解释——
  程嘉树潜伏了十几年,一朝功成,欢欢喜喜地回了家,可他日日翘首盼他归来的妻子, 在他回家之前, 就不幸车祸身亡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抛家弃妻,昏天暗日地在外混了十几年,混不下去了才回来。
  全世界都在唾沫横飞地指责他,指点他没良心, 无责任,还有脸皮回来,怎么面对家族, 面对亡妻。
  他的家乡重视家族宗堂,家里最年长的长辈早对他寒了心,颤巍巍地拿起拐杖, 将他赶了出去,连近身他妻子的遗像都不允许。
  小小的龛笼里,黑白照上娴静温善的女人还恍若初见那般,温柔地注视着他,无悲无忧的模样。
  她为他守了十几年的活寡,他们无儿无女,丈夫跑了,她无人依傍,受尽了外人冷眼,无人伸出援手助她,生活来源全靠她起早贪黑地做做小摊贩生意堪堪维持。
  他听说。
  旁人问起她他去哪了,去做什么了,她那柔光满目的眼里便多了坚定,只说她信他没学坏。
  她说,他是那么一个傲骨铮铮的男人。
  她说,她信他会回家。
  可她,终究却没等到他回来。
  大概,他是觉得结束了卧底行动,不需要再在黑暗中苦苦匍匐追寻光明,不用日日翘首以盼,可以回家见到爱的人。
  而等他回家的人也已萧索离世,他自己大病抱恙,也是个将死之躯了,生活就此全然失去了所有的盼头和意义。
  于是,便草草撒手走了。
  南城当地有个山庙,据说无比灵验,沈知昼第二天和晚晚起了个大早,去了那边烧香。
  一路上山,他把她的手死死地箍在手里。
  她感到痛楚想流泪,更多的,那酸楚的感觉却是由于听说了他那位朋友的故事。
  这里也不是沈知昼第一次来了。
  刚来这边的那几年,康泰亨为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生意兴隆,带领集团内部一干帮众,借着康绥过生日的机会来过这里烧香拜佛。
  也不知,心向光明良善的佛,看到他们这群残害人间的毒虫伏在地上低头叩首,会不会在心底冷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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