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这么小,去公社上学,我不会放心,万一给欺负了呢?”王小草回收自己的思绪,抱着金宝。
“娘,我是去学本事,学好了好去城里工作,以后也好孝敬爹娘。”
“我的金宝可孝顺了,这么小的年纪就想着孝顺娘,我的金宝儿。”王小草搂着金宝又是搓又是揉。
六美在一旁直翻白眼仁。
陈前也见不得那母子俩腻歪,摆着手道:“昨晚我没有睡好,我要去睡会。你们昨晚也没睡好,也去歇歇。”
陈前这边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觉,县公安局里可忙坏了。
公安局局长拍着桌子大发脾气,“你们说一个农民,怎么知道这事的?这事怎么泄漏出去的?”
当初接待陈前的办事员,吱吱唔唔道:“我当时一个字都没有说关于胡东的事,我只是说了他立了大功。”
“如果他真是从我们这里得到消息,那应该知道胡东不是特务才对。”
“不是特务,也跟特务没啥差别。堂堂一个公社书记竟然让特务利用,还主动上勾,他娘的!”局长又拍了一下子桌子,“去查查新上任的公社书记,还有公社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放过,给我仔细查一遍,是不是有漏网之鱼?”
在省城的江风也很快得知消息,顿时惊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想收拾一个乡下人,不想居然跟特务扯上关系。这运气真他奶奶的好!
江风跟许娇道:“阿娇,你今天就回去,不能再待下去。”
“怎么了?”许娇不满地看着他,“难道连一个乡下小丫头都不能对付?”
江风道:“我粗心,没进一步调查那个丫头的爹之前举报了公社的一个书记,而那书记跟一些潜伏的特务有来往。”
“那怕什么?”许娇神色依然倨傲。
“总有一些人跟我们许家不对付,想拉老爷子下来。这事正好给人家一个把柄,如果让人家利用,说不定许家也会牵扯到这事上。你堂哥还在苏联留学……”
江风的未尽之意,许娇听明白,顿时慌起来,叫道:“那怎么办?你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
“我先送你坐车回去,我回去扫底,绝不会给许家惹来祸害。”
“你扫干净才回来。”许娇命令道。
“是。”
……
古建军出门打听到许娇已经走了,以为江风有分寸,劝走了许娇,也就没意。
他听到消息时,已是二天后,工作也没顾得上,拎了一辆自行车往陈家骑去,骑到半路才想起还不知道陈家在哪里。又跑去医院找出陈家的地址,再去供销社买了一些东西,才一路骑一路找人问。
总算到了金堂村村口,古建军抓住一个小孩,给了一颗糖让他带路去陈家。
狗蛋带着古建军一路走到陈家,陈家门口没有人,门半敞开着,没看到人。狗蛋冲着屋子里一吼,“金宝,快出来,你家来客人了。”
金宝倒没有出来,陈前杵着拐杖出来看是古建军,热情地招呼,“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陈前又冲狗蛋道:“狗蛋,帮我去喊三美回来做饭。”
狗蛋应了一声跑得飞快。
三美没回来,王小草倒先回来了,到了门口,先伸头往里瞧了瞧,才走进来。
陈前见不得她地探头探脑的样子,吩咐道:“去煮碗荷包蛋来。”
古建军客气要推辞,陈前笑道:“我们农村没啥好东西,就只有鸡蛋,你尝尝。”
王小草听到陈前吩咐做荷包蛋,知道来的定是贵客,又见古建军一身穿戴不俗,拿出浑身本事煮了一碗荷包蛋糖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溏心还是不喜欢,我一样做了一个,你尝尝。”
古建军道谢后,接个碗,先看了一眼,碗虽是粗碗却洗得干净,碗中两个荷包糖,一个蛋黄包着蛋白,一个蛋黄祼露在外面。卖相还成,看起来也干净,没有锅灰也没有柴灰。
大概是没有吃早饭,古建军不仅把两个荷包蛋都吃了,还喝光了糖水。
王小草看着空的碗,深觉自己的厨艺也不比二美差,忍不住问:“要不再来一碗?”
古建军愣了一下,陈前瞪了王小草一眼,“还不去收拾碗。”
王小草摸头不知脑,她明明是好心。
“陈叔。”见王小草进了灶房,古建军开口,“我听说你给公社抓去,其实是我连累了你。”
“跟你有啥关系?”陈前想了想,这事无论如何都跟古建军扯不上关系。
看陈前茫然不知,古建军就知道二美没有把事情告诉陈前。他咳嗽一声,才把那天的事说出来。
“这事是我的错,害陈叔受了牵连。”古建军起身,郑重地朝陈前鞠躬。
陈前摆着手道:“也怪我家丫头,火上浇油,没好生劝说你们一二。”
“不知那位姑娘如今在那里?我带二丫头过去跟她赔罪,把事情缘由说清楚,也好解开你们之间的误会。”陈前忍住心里的高兴,小心地试探着。
“啥?”王小草一双油手从灶房钻出来,“凭啥拉着我们二丫头说是你女朋友,给你当幡子?你跟别的姑娘纠缠不休,管我们二丫头啥事?我们好好的姑娘让你毁了名声的,你让她咋嫁人?你们城里人是不是瞧着我们农村人老实好欺负?还是你们城里人随便,拉着一个女的就说是女朋友?今天你不给我们二丫头一个交代,你别想出这个门。”
陈前摆着手作势去拦王小草,其实心里高兴不已,心想王小草这个人总算有点用处。
第43章
古建军没想到刚才还和和气气,问他要不要再吃一碗荷包蛋糖水的婶子, 这会指着他的脸上大声嚷嚷, 仿佛只要他说一个不字, 那双手油手下一秒就会糊上他的脸或衣服上。
古建军躲避的同时, 下意识地道:“我给你们交代。“
“我们二丫头是你正儿八经的女朋友?”王小草追问。
古建军连连点头。
王小草的脸如五月的太阳,说变就变, 这会她的脸上又露出笑容, 没了刚才的凶神恶煞, “那你算是我二女婿,你喜欢吃啥?我给你做。”
离了王小草的油手,古建军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苦笑一声道:“我不挑食。”
陈前使了眼色给王小草,她见机,进了灶房, 仍探出个脑袋,竖着耳朵听。
陈前心里琢磨一番, 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男女朋友,只是朋友, 谈过恋爱说个情罢了。一旦古建军要分手, 难道他们家还拦得住?
于是,他道:“这事你不用记在心上,只是也莫外传就好。”
“陈叔,你觉得我信口开河,言而无信?”古建军自有傲气, 不愿意让一个乡下人看扁了。
陈前摆手,道:“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你年青,又是大城市来的人,那里会瞧上我们二美这么个乡下丫头。你会读书识字,又有好工作,家世也不错。我们家,你也看到,普通的乡下人家,二美长得不错,可大字不识,没啥文化,也没有啥工作,跟你不相衬。孩子他娘的话,你别信。她就是妇道人家瞎说说。”
原以为陈前会就此打蛇随棍,攀扯上来,把亲事敲定。不想他一开口就是拒绝,嘴里说着配不上,实际上却摆出一副生怕沾染上他的样子。
古建军一时公子气发作,“我什么时候说过看不上二美了?不会识字,学就是了,没有工作,找一个工作就是。”
陈前仍然推拒,“我听说过如今大城市里的男女朋友,讲究个自由恋爱,不合适分开,别人也不会说啥。我们乡下地方,男女朋友那跟定亲就差不多,没有意外是一定要结婚的。若是没有能说得过的原因,一个姑娘让人退了亲,以后可不好再找人嫁,即便再找的人家也要次一等。”
陈前这话就差说他是玩玩而已,没有当真。古建军又气又羞愧,那天突然扯着二美气许娇,可不是没把二美当一会事。
古建军想了想,缓缓地道:“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交代啥。理论起来,我们家可欠着你的救命大恩呢。上次二美能帮上你的忙也算是我们聊表心意,不值当啥。这事,你就别当会事,让它过去算了。”
陈前越是这样说,古建军越是羞愧难安。人家掂记着他的救命之恩,他不仅利用别人,还给别人带来祸害,让陈前凭白无辜遭了一场罪。
和陈家相比,他就像一个小人一般。
越想他越难过,匆匆跟陈前告辞。
王小草蹿出来,走到门口见古建军上了自行车,双腿蹬得飞快,一下子不见人影,“他怎么骑的那么快?像有是偷了东西的贼赶着逃命的样子。”
“人家那么有钱,怎么会是贼?”
“我不就打个比方。”王小草抱怨一句,“当家的,刚才你说的啥话?他明明认了二美是他女朋友,你咋又不同意呢?这么有钱又有工作的女婿那里找?你打算给二丫找个什么样的?”
“你不懂,别乱说。”陈前挥挥手,“古建军不是拿了东西来,你看看是啥?能做出来吃的,今晚上做出来。”
他暗自得意,看古建军离开的模样,十之八九会上门来提亲。二美现在年纪小,先定个亲,然后让古建军给她再找个工作,最好是县供销社,两人朝夕相处,二美长得又漂亮。他不信古建军不会喜欢上二美,说不定他现在对二美已经有了喜欢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