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从昏迷中醒过来敢反驳奶的话,违背她的意思没有把二姐嫁给那个跛子坏男人,她才正眼看爹,才愿意把自己掏得鸟蛋给爹吃。
后来,真相大白,她又可怜起爹来,可怜爹小小年纪在朱家做牛做马,给朱家当下人使唤,还被朱月秀哄骗,当孝顺儿子。她决定以后都对爹好,安慰这个可怜的男人。
家里的日子慢慢好些,重新修了房,她们也有了干净明亮的屋子,再不用在臭臭的味道中睡觉。
大姐去供销社上班,她们几个每天都要去上学,还要学马老太太额外加的课。日子平静又充实,每日上马老太太的课,是最令人高兴的时候。可惜这样的日子也不能长久,不过二年,公社学校停课了,那他们村办学校自然也要停课。
家里不缺吃喝,她们又不用像之前那样拼命挣工分,一下子闲下来,空闲的时间比往日多了许多。她本就不是闲得住的人,干了几天的活,脑袋不知往那里一抽,想起黑市的事来。
她自个儿偷偷往黑市跑了一二回,摸到点边。也不问爹要钱,也不从家里拿东西,直接去山里抓野兔子,掏鸟蛋,摘野果子。费了好些天的功夫才凑出一些东西,找了个篮子装起来,再盖上布往城里钻去。
头一回做生意,三丫没有经验,正在跟买家谈价钱,也不知道谁吼了一声革委会的人来了。她回头张望之际,买家夺了她手中的篮子就跑,不过眨眼间就钻进小巷子,看到四通八达的巷子,她气得要死,却又没有辙,只得回去。
她那里会这样认输,天天天未亮就往城里跑,到天黑才回来,跑了半个月,那人给她逮住了,不仅把钱拿回来了,还多要了一笔误工费。有了这笔钱,她跑到舅舅家,买了些山货拿到黑市去卖,这一来二去,倒认识二个伙伴。她手中有货,就分给两个小伙伴,直接拿到熟人家去卖,也不用去黑市,风险小了很多。
几年下来挣到一笔钱,政策松动,允许私人买卖。三丫准备大显身手,大干一场,却在这时遇上了吴干事。吴干事常年一身列宁装,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像极了马老太太口中民国那些知识分子。
两人开始来往,在三美准备放弃做生意,打算找一份工作时,吴干事的老娘出现了,高傲的眼神剌痛了她,她暗自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让她羡慕,让她仰视。
后来,她遇到江海,结了婚,生下一个可爱的儿子小葫芦。她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全国有名的企业家,她回到家乡,扶持家乡建设。
回乡的那一天,县委热情地接待她,一束视线如影相随。她略皱眉头,顺着视线望去,那人没想到她会看过去,一慌,手上拿着的水杯,哐当掉落在地上。那依稀熟悉的眉眼,让她记起来,此人是吴干事。四十不到的年纪,浑身却透出暮冬的萧条气息,原本意气风华的脸上早没有了踪迹。
此刻他手脚慌乱地收拾地上的碎片,像个打翻东西的孩童,害怕大人的责骂。
有人在责怪他,有人在她耳边道歉,她笑笑,从他身边经过,没有留下一句责怪的话。
后来有些话传到她耳里,原来吴干事听从他娘的意思娶了当时县委里一个高官的千金,可惜结婚不久,高官倒台,千金落难,原本处处捧着的婆婆变了模样,摆出婆婆的架式,千金岂会仍人摆布。吴家整天上演全武行,吴干事日复一日地陷入家庭琐事中,志气日日消磨,十多年过去,仍还是当年的小干事,没有寸进。
这些就像八卦一样,顺耳听过,没刮起丁点波澜。
江海来接机,兴奋地告诉她,“三美,我又找到一样好吃的,包你没吃过。”
她有了期待,每次疲劳回来,跟着江海去吃一顿好的,让美妙的食物充斥口腔,填满胃,消失的力气也开始复苏。
带着美好的心情回到家里,儿子跑过来抱着她为爸叫屈,“妈妈,爸爸不是你养的。”
江海举起儿子放在肩膀上,在花园里疯狂地跑,小葫芦高兴地大叫,忘了刚才问妈妈的事。
躺在床上,她问:“是不是外面有什么传言?”
江海摸了一下下巴,无所谓地道:“不过就是那些话,说我吃软饭,靠老婆养。”
她愕然,拥有上亿的资产,拥有公司最多股份的男人会是吃软饭的男人?
后来有一次采访,她郑重地道:“有人说我先生是吃软饭,靠我养。错了,我先生是公司最大的股东,拥有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当然这百分之五十股份的使用权,江海全权交付给她。
江海就是一个吃货,在公司稳定后,就抽身出来,寻找他的美食。每次寻到新的美食,即便隔着半个地球,他也会亲手送到她手上,和她一起品尝这世间的美味。
第85章 番外五
七美收到付槐花托村里的娃带来的口信, 说想见亲生女儿最后一面。
六美在一旁撺掇, “去, 看看她说什么。”
七美却看向金宝,比起她从来没在朱家生活一天,金宝更有发言权。
不知想到什么,金宝双眼倏地通红,道:“去。”
吃过饭,天刚擦黑,三个小的借口消食, 偷偷地摸了出去, 去了朱家后院。付槐花守在后门,借着月色看到金宝和六美也跟来了, 顿时不乐, 又不想这么大好的机会给浪费了,热情地招呼七美, “我的儿,你来了?快随娘进来。”
六美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下意识地摸上胳膊。
见六美和金宝没动,七美也跟着没动, 付槐花拉着她的胳膊往屋里拽,“快进来,娘给你准备了好些东西。”
金宝点点头,七美才随付槐花过了朱家。
前些年,朱卫国给抓进牢里后, 付槐花嫌朱家的名声坏了,吵着给分了家,朱家从中破开,朱来富朱来贵两兄弟各分一半,朱老头不准砌墙分开,从外面看起来两家仍跟一家似的。
付槐花拉着七美回到自己的屋里,把她按在椅子上,又拿出一捧花生塞在她手上,“快吃,让娘好生看看。”说着,不住地用衣角擦拭着眼角。
六美和金宝两人没有进屋,站在门外。
七美把花生放在桌上,默默地看着她,问:“你想说什么?”
付槐花擦眼角的手一顿,红着眼哽咽,“七丫,你还记恨着爹娘?”
“这事,当初娘一点也不知晓,都是朱秀月那死老太婆作的妖,活生生离间我们母女,不让我们母女在一起。你好歹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那里会丁点不惦记,先前是不知道你给死老太婆抱到陈家,后来想着你在陈家过得比朱家好,宁愿你在陈家……”
七美缓缓地站起来,付槐花伸手拦住她,“七丫,你怎么了?”
“没什么事,我走了。”
“别……”付槐花嗔道,“你这孩子,也不兴让娘唠叨唠叨。”
“七丫啊,你看你如今有这么好的日子。”她手指了指七美身上的衣服,羡慕地道,“的确凉的衣裤,皮鞋,可全亏是了娘,娘当初没有把你要回来,就是想让你在陈家享福。如今你要走了,娘也不说跟着你去享福,把你私房钱留给娘,给娘留点念想吧。”
“多少?”
“一千块?”付槐花伸出双个巴掌,又缩了一个回去,“要不,五百?”
“付槐花,我姓陈,我从一生下来就是陈家闺女。”七美目光扫过旁边的门,好知道那里有人躲着在听,“我今天来就是想亲口告诉你,我叫陈七美,跟朱家没有丁点关系。”
说完,她转身出去。
付槐花一愣,飞快地跑出来抓住七美的衣袖,“你不准走,老娘生了你一回,你敢不孝顺老娘?”说着,手朝七美脸上甩去。
金宝伸手抓住她的手,“付槐花,你敢动七姐一下,我劈了你。”
朱来贵从屋里钻出来,瞪着眼珠子站在付槐花面前,低声道:“金宝,我会看着她的。”
金宝斜着他,“最好这样。”略顿了顿,他松开手,朱来贵一把抓住付槐花的手,把她拉到一边。
“你傻了?咋抓我,赶紧去抓那个白眼狼丫头。”付槐花叫道。
朱来贵拉着付槐花进屋,哐当一声关上门,屋里传来付槐花的嘶吼声。
“六姐七姐,我们走。”金宝皱眉道。
陈家走后,朱家的日子仍没见好过,付槐花会去陈家找大美撒野要钱,说陈家拐走她的闺女,没点补偿。
开始,大美并不理她,由着她撒泼哭诉。付槐花以为大美面软,瞪鼻子上脸,越发的胆大,敢拦着麦穗吓唬她。这下子大美和梁重怒极,找到大队长,让队里解决此事,毕竟当年陈前收养七美,有朱老头的字据,队里作得见证。
如今包产到户,只要不懒,靠一年的收成,家家户户吃穿不愁。朱富强比别人有见识,想着不能一家子人全耗在种地上,难得村里出了陈家这么有钱的人,他想着能攀上陈家,好去陈家的公司上班。
若不是顾及脸面,在付槐花上陈家门前大闹时,他就找上门去了。如今大美来队里投诉,他抢在杨万三前面出面,把付槐花驯了一顿又叫来朱老头朱来贵驯斥,这还不算,他还召开大会,点名批评朱家,说朱家思想不好,品德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