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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软又甜 (HeyJane)


时光如梭,她难以想象,她上一回见沈从南时,还是一个星期五放学的傍晚。当时他送她回家,后来下了小雨,她特意跑过去给他送伞。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意识到,那一次她送给沈从南的不止一把伞。
还亲手送上了她——
之后整整五年的空窗期,或者说,还有更多。
阮恬看着他。
他长得好看,比以前更好看了。大概是他自己也清楚他的长相有多么出色,所以好看得愈发张扬跋扈,盛气凌人。
他就是这样,从少年时代起就是这样,从来都有盛气凌人的本事。
盛气凌人得,让人没办法生气。
沈从南也看着她。
他脚尖往点一点,最终朝阮恬靠近。他走起路来,带着一股压倒性的气势,压得阮恬喘不过气。
他在她身前站定,和电视里说起初恋时轻佻邪肆的模样不同,此刻他带着点计较,带着点委屈,还带着点怨愤,直直地盯进了她的眼底,轻声道:“你还敢出现?”
阮恬怔,目光轻痴。
所有人都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这两个人。
沈从南突然伸手,手才到半空,阮恬敏捷地缩了缩肩膀。
沈从南比她更迅速,马上抓住了她外面那件防晒衣。
阮恬一惊,但须臾心却慢慢静了下来。
他还是一个样啊,就和当时给她那种方式“涂唇膏”一样。又霸道又不讲理。
沈从南微弯着腰,靠近阮恬。
他温热的唇贴到她的耳边:“脱给他看。还不如脱给我看。我能帮你把欠的钱全还了。”
他的气息是热的。
偏偏口吻是冷的。
阮恬竭力平复了心里的悸动。她皱了皱眉,手一扬,一把打掉了沈从南抓着她衣领的手。
她刻意也放冷了声音,目光坦荡地看着他:“不用。而且,这些钱不是我欠的。”
沈从南没理会她的话,他侧过脸,看了眼蒋西岳,又看向万钧:“等会我把钱汇给你。人,给我。”
阮恬这回并没有被惊到。
不知为何,她反而觉得自己得救了。
万钧看了眼蒋西岳,蒋西岳点点头。
万钧马上堆笑,“南哥说的自然算数。那我就听南哥的。你们赶紧把人交给南哥。”
角落那西装男人说着就要把纪言初交出来,沈从南瞥了眼纪言初,“那个你们直接放了。”
万钧盯着纪言初看了几眼,心有不甘,但到底还是顾着沈从南的面子:“放了放了。”
纪言初见阮恬一个人被扣在房间,趁着路过阮恬,马上抓住了她的手:“不行。我不走,我跟阮恬一块走。我不走!”
阮恬回握了一下纪言初的手,安慰一笑,“没事。我马上就回来了。我不会有事的。”
阮恬还没说话,纪言初已经被西装男人带出去了。
包间里的人没几下,都识相地离开了,只剩下纪言初尖叫呐喊阮恬名字的声音,还从走廊那一头传过来。
沈从南拧了拧眉心。
走两步,一脚踢上了门。
他踢门的声音很重,阮恬的肩轻轻一颤。
沈从南越过阮恬,坐上了沙发。
他找了个舒服的坐姿,交叠了双腿,仰着脸看阮恬。一张脸像平静的海面,看不出一点情绪。
他漂亮的嘴巴里吐出了轻巧的一个字——
“脱。”

第二十九章

阮恬绷着脸, 目光和沈从南的交织在一起。
她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像卡了鱼刺,硬是说不上话来。
见阮恬不说话,沈从南上半身前倾, 用牙签插了块西瓜, 优雅地送进嘴里。他挑高了眉端瞧她,轻佻道, “不脱?要我帮你?”
阮恬视线下垂,看着茶水桌上的水果盘,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空气突然安静。
终于, 沈从南不知是突然沉不住气还是怎么, 莫名拔高了音量,喊了声, “阮恬!”
沈从南叫她名字的时候,带着点委屈、带着点愤恨、带着点幽怨。
那个前一天还在绵绵春雨里给他送伞,告诉他以后只给他送伞的小女孩,在第二天就忽然跟插了翅膀的蝴蝶一样, 忽然就不见了。
在学校里等她,只等到她母亲来学校给她匆匆办了退学手续。
他去她家门外等她, 却只等到物业说她们家早就搬走了。
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忽然就完全退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没有知会任何人一声。
阮恬感觉到沈从南在气头上, 她脑子晕乎乎的,半天还是没有说上一句话来。
见阮恬又是那种又“臭”又“硬”, 软硬不吃的死样子,沈从南心里越发委屈和愤懑,说话也没了轻重,“刚刚不是很有勇气,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也那么能讲。连我替她脱的话都能说得出口,这会怎么不行了?”
话并不好听,阮恬轻拧了眉,握紧了虚汗涔涔的手心。
虽然阮恬以前也经常动不动就不说话,但此时沉默的阮恬更让沈从南心里没底,他猝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再次朝她走,“心虚了?说不上话了?”
沈从南往前一步,阮恬就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
像猎人与猎物紧要关头的生死博弈,到最后总会有个输赢。
沈从南太阳穴口的青筋突突地跳,这五年来的积怨像沉眠多年的火山终于在这一刻忽然爆发。他忽然长臂一捞,紧紧拷住了阮恬的手腕,另一手发泄一样卯足了劲要拽下她外面那件防晒衣。阮恬的脸上的平静这回终于绷不住了。她带着浓稠的抗拒意味,怒喊了一声:“沈从南!”
一边无计可施之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她用了吃奶的劲踩他,沈从南吃了痛,但还是没有放开她,硬是将她身上那件防晒衣拽了下来。
阮恬里面穿了件条纹背心,没了防晒衣的遮挡,包间的冷气席卷了她裸|露的双臂,她轻嘶了声,冷声:“沈从南!你这个神经病。”
沈从南冷哼:“终于肯说话了?”
阮恬咽了口气,凝声解释,“我那个朋友只穿了件连衣裙,刚刚万哥不肯放人,我才这么说的。没别的意思。”
沈从南抓着她的把柄不放,一定要跟她作对,“谁知道你什么意思?一屋子男人的地方,当众要脱衣服,你自己知道你什么意思!”
阮恬语气平平,但据理力争:“沈从南,我里面还穿着背心,我朋友里面什么都没了!当时我也不知道会有人来救场,我想把我和我朋友从这里救出去,说我替她脱哪里错了!沈从南,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最后这句刺激到了沈从南敏感的神经,“我哪里幼稚了?阮恬!一个无缘无故失踪了五年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幼稚?”
静了静。
空气冷凝。
阮恬心里已经跟明镜般清明。
果然,刚刚沈从南无理取闹,甚至还强行要脱她的防晒衣,要给她难堪,都是因为记恨她。
记恨她当年的不辞而别。
冷气不断往阮恬身上扎,阮恬搓了搓手臂,伸手去够沈从南手里的防晒衣。
沈从南反应敏捷,马上将防晒衣藏到身后。
阮恬平静道:“还我。”
“不还。”
“这里冷气太足了。我冷。”
说实话,阮恬从没想过有生之年她还能再和沈从南面对面相见。
从沈从南第一次出现在电视里,慢慢地成为大众焦点的时候,她就渐渐觉得她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偶尔不做噩梦的时候,就会习惯性的想起他,但她真的从没有想过她还能在此和沈从南有交集。
还是以这样近的距离。
有时候,她常常会觉得,高三那年短暂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沈从南,给她擦唇膏的沈从南,用气球给她送唇膏的沈从南,在许静和欺负她的时候出现的沈从南,根本就不是沈从南。
或者说,那一段回忆,更像是她一个人的臆想一样。
她下意识地不敢和任何人提起沈从南,不敢对沈从南抱有任何幻想。
以至于当她今天真的亲眼见到沈从南的时候,她的反应是如此迟钝、僵硬、糟糕,甚至哑口无言、手足无措。
阮恬真的有点冷,她皱了皱鼻子,声音有点轻,“我妈把我带去乡下了。”
沈从南见她终于说话了,口气虽然不好,但手往下坠了坠,防晒衣垂在了他的裤腿边。他声音有些飘,“你妈妈为什么要带你去乡下?”
阮恬见到防晒衣,伸手又要去抓,沈从南这回没藏,任由阮恬抢了回去。
阮恬有些尴尬地在沈从南面前半垂着脑袋,穿上了防晒衣。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淡淡说:“方顺和我妈闹崩了,我妈要带着我回乡下。我想读书不肯回去,她非怀疑我是想跟方顺在一起,更下定决心带我一起走。”
阮舒杀人的事,阮恬不想提,也不愿意提。
当时阮舒带走她后,方顺的尸体一直到两个多月后才被发现。警方正式介入调查,到找到阮舒,逮捕阮舒入狱,已经是小半年之后的事情了。
沈从南怕是根本不知道吧。
所以阮恬撒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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