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没想过与他见面,可是对方从未提过,再者,她脾性蛮横无理,可是说到底,她是软弱的,她没勇气主动开始一段未知的感情,也没勇气对谁说我爱你。
父母失败的婚姻,加上母亲这些年飘忽不定的感情生活,多少挫败了些言晏的认知。
林哓元这次的主动约见,给了言晏太多震撼,以及……期许。
“你……我讲实话啊……不要怪我唐突。”林哓元搓搓手,有些不安地饮一口手边的咖啡,“你明明很漂亮啊,为什么每次邀你视频,从来都不理!”
林哓元的口气里,不无责备的情绪。
二人面对面尴尬地坐了许久,他才想起来让言晏叫东西喝。
林哓元比她大两岁,他们两座城,离了太多距离,这本身也让言晏有些退缩了,她略微局促地笑望着他,把之前的躲闪与卑微,自嘲归咎于自己大概毛病太多了吧,不喜欢视讯,也不喜欢任何语音方式的聊天。
“女神,高冷。”
言晏被他一声“女神”嘲笑得,有些分神。
不诓说,她真得紧张出一手汗。
难得她明明见一个陌生人,却心安得出奇。
林哓元说他这次都千千里迢迢奔赴过来了,她也不能再有不给他微信的理由了吧。
于是二人交换微信的时候,他看见她微信备注他名字,木木。
“注真实姓名不可以嘛?”他提要求。
言晏只能顺了他的意愿,拼他全名的时候,差点把哓打成晓。
“合着这些年,你都以为我叫林晓元?”
“我一直都叫你木木的。”言晏羞赧地开口。
林哓元蹙眉,“像个女人的称呼呢。”
言晏莞尔。
他真得算不上多优质,可是言晏莫名觉得安心。
……
二人一阵沉默,林哓元重新开口的时候,很郑重的颜色,“言晏……”
事情起初万分惊喜,可是她还是只猜中了开头。
林哓元上个月刚交了一个女友,互相由衷的心意,女友知道了言晏的存在,很介意,要林哓元删了言晏所有的联系方式,他这趟难得来S城出差,所以才想务必见言晏一次。
他们结识了八年不止,彼此算是陪伴了一个年少青春。林哓元苦笑,算是有缘无分吧,他曾经努力想和言晏走近一步,可惜她一直退,林哓元也有些现实,虽说彼此算是交心了,可是大学宿舍的几个哥们都让他放弃,对方肯定长得不咋地,才一直这么矫情着。
他说,他不是纯粹的外貌协会,但男人都有点虚荣心,就这样他们明明很聊得来,可惜,各自缩退了一步,算是被现实打败了。
“她人很好,对我也没话说。”林哓元口中的“她”是现女友。
言晏意识到这一点,就有些坐不住了。
“我不想删了你的联系方式,所以,可能以后会比较少联系了。”他言外之意,是让言晏尽可能地不要再给他发信息了。
言晏刚才手心的汗,转瞬,由热退冷了。她万般难堪,忍得住眼泪,却按不住那一脸的血色,她红着一张脸,理智地颔首,表示理解,如果她有男朋友,也不能忍受对方有这样一个基友存在的。
“对不起,言晏。”
“说什么胡话呢。”言晏连忙摆摆手。
二人各自一段简短的话,瞬间分割地清清楚楚,言晏也自觉再坐下去也毫无意义了,喊服务生买单,林哓元不肯,她却执意,“咱们终究算是认识一场,你又来我的主场,岂有不做次东的理由!”她僵笑着,执意买单。
起身与他再见的时候,很正式,“很高兴认识过你,也祝你和你女朋友幸福。”
面对她由衷的话,林哓元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
言晏也不作停留,转身就走了,眼泪落下来,只给与她错身的陌生人看到了。
如果林哓元没有追出来,没有执意要她的手机号码,言晏真得会记他一辈子,当初恋一般的小心翼翼。
可是,终究,他还是亲手粉碎了她的梦。
林哓元追上了言晏,扯她回身时,看她一脸泪,怪她也怪自己,他要言晏的手机号码,思忖几秒,开口对她说,“言晏,你给我几天时间,我和她说清楚好不好?”
……
父母当年闹得最凶的时候,父亲曾十足狼狈地被母亲搡到墙角,他质问母亲,“你和那个姓宋的,敢说没睡过?”
这些事情,林哓元是知道的,他明明知道,言晏最恨第三者。
她拒绝了他,说不会给他手机号码,也不会再联系他,手机里有关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她会悉数都删了,也请他收回刚才的话。
否则,她会很后悔今天见他一面。
因为他林哓元害她失去了一个曾认真放在心底钟意的男生。
*
言晏坐在酒吧的一张圆桌边,连发四条微信给蒋文煜都不见回应,拨他电话,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关机!
言晏:蒋文煜,你半个小时之内不来这里,我们就友尽!!!
蒋文煜时常劝言晏,为了你外婆,你都得学好点,老太太知冷知热地惯你这么多年,不指望你回报她些什么,最起码的你也不能糟蹋自己来痛老太太的心吧!
所以,他可以在混夜生活,一到点,准押言晏回去,姑娘家,不准在外面闹。
也总看着她杯里的酒,不准她多喝一口。
言晏常啐他,这么絮叨的一个男人,不用想,就知道是受。
攻,起码的人设就该是,革命起来,真枪实弹,不用在言语上表现任何优越感,照样可以强取豪夺。
蒋文煜吐一口啤酒沫,作惊吓状,说了不得哟,言小姐闷声地攻气十足哦!
言晏本就闷闷不乐,偏蒋文煜始终联系不上,心烦得很,芝华士兑苏打水加冰绿茶,清新爽口得很,连喝几杯,都不带打镲的,可是她忘记蒋文煜的话了,酒精是能入你骨血的,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空腹急喝了几杯酒,言晏想不放空自己都难,抻着脖颈,脑袋晃荡得更是厉害,她甚至都能猜得到蒋文煜过来的开场白:
“为了个一面之缘的男人,值得嘛?”
“不值得啊,我知道,可是这毫不影响我难受啊,我现在憋屈得很。”
……
言晏略微有些上头了,喃喃自语,隐约觉得有人影靠近她,她眯眼瞧来人,胃里翻江倒海,想吐,来人在她耳边说些什么,像是隔着重重山谷,听不分清,又阵阵回响。
第3章 第一章、失之东隅(2
周是安这一连三日的近况,六个字概括。
杯杯干,盏盏尽。
秦之惠得知他从北京回来了,机场回城的路上就打电话给他,晚上有个局,算是替周是安庆功,请他务必拨冗前来。
周是安管司机小汪要了根烟,他鲜少碰烟草的,嫌味儿。
不过眼下,他得靠那味儿醒醒脑。
小汪从扶手箱里摸出包小苏烟,端正朝周是安开口,“您未必抽得惯,很冲。”
后座上的人一只手从烟盒里摸出根烟,烟蒂朝下在烟盒上轻扣几下,滑火,歪头点着了,深吸一口,微蓝的烟雾从他的鼻子及唇隙里逸出来,小汪见老板蹙眉,不禁生笑。
周是安耳边电话那头的秦之惠还在絮叨,“晚上来啊。”
“你丫的哪天死在酒场上,也是不足惜的。”
“过来,咱今天喝茶。”秦之惠拿周是安逗闷子。
“喝你姥姥。”
“唉?怎么骂人了,这不是瞧周总又拿下一个大单,替你庆贺庆贺,少好赖不分啊。”
周是安当初同意入伙秦之惠的公司时就说得很清楚,行政他不管,他也没那个耐心朝九晚五地坐在那张椅子上。只帮他抓业务,且只管代理商部分,所以他在孚力那栋行政大楼的办公室形同虚设,一个月去那点卯不到一次。
可是秦周二人心里都很分明,这些年,周是安替孚力挣了多少钱,每年年底都有财报。孚力这几年,自己直销部分的业绩很平平,倒是周是安替秦家国内几处张罗的代理商年年赚账,秦之惠也着急,着急拉拢周是安往直销业务上转,着急周家这位二公子一手的人脉,何必肥水流外人田。
要知道,代理商与总部签订的授权协议里,每台设备都是明码标价的,再大的单,孚力不过挣个几成利润,而代理商再去和使用单位签合约,标的里的价格可能翻上一番,乃至几番,这些都与孚力无关。
内地比作一张饼的话,秦之惠手下的兵再多,也吃不下一整张,而周是安本就不是个喜欢被拘着的性子,他即便给人作揖,也有自己的主张以及退路,不插手秦之惠的内勤便就是一开始就留了一手。
周是安是爱钱,不过也惜命。
惜他自己的,也惜周家的。
不过是些买卖,扯上父兄的名誉及仕途就真真不值当了。
闷声看窗外灰沉沉的天,指间一根烟到了头,小汪见周是安接了通电话,开口确认是否要改了去向,周是安摇头,灭了烟,“回去,头疼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