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
清脆的巴掌声在海港四处响起,伴着海风,卷入海浪之中。
余生将手从她脸上慢慢挪开,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心上,一点一点玩味儿般地看着。
似调侃,似漫不经心:“他也曾十年如一日叫你一声冷月姐姐,你枪杀他一次不够,还想弄死他第二次?”
“余嗣久的计划是什么?看在往昔收留你,透露两分?”
冷月被她这一巴掌打得歪了半个身子,踉跄了两步才直起身,一半的脸印上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嘴角溢出了一条鲜红的血线。
眼中并没有任何神情,看着余生,还是那贯的清冷。
回了句:“先生不知情,他对你是出自真心……”
“真心?”女人抬眸,笑脸如花却似魔,“你和余嗣久配说真心二字?他派遣你杀了我视如亲人的队员,而你亲手杀了我。真心从你嘴里说出来,很脏。”
冷月侧过脸,从台阶下来,走过余生身旁,走到平地上。
“跟我走,日落之前需要到。否则秦立会死,我也承担不起我的惩罚。”
她超前走了几步,路边的一辆黑色超跑响了一声,开了门锁。
停了下来,清冷的声音似乎不太清冷,其中的感情淡薄得让人听不清晰。“茶茶,去了之后,你可能回不来了。这一次,也许不会再像五年前那样,有重新活下来的机会。”
超跑从海港离开。
车窗是单面镜,外边看不到里面。而车内又贴了一层黑色的不透视锡纸,视线也无法看清外面。
上车前,冷月仔细检查了一遍她身上的物件,将包也看了一遍。
只收走了她的手机,而包里那张写着傅擎苍三个大字,以及他电话号码的明信片,她没收走。
车子在路上开了许久。
余生靠在后车座休息,闭着眼睛仿佛在睡觉。
脑海中刹那间闪过一道光,秦立的声音从耳畔旋涡式传了进来。
——茶茶,你在哪?
余生骤然睁开眼睛,凝聚了精力。“车上,冷月车上。”
——你被冷月带走了?她是不是告诉你,我被人抓了,让你到某个地方,用你换我?
“你可想多了,用我换你,他们哪有这么仁慈?我不来,你小子就挂了。我来了,或许你还能活。我跟你说了好几遍,别往冷月圈子里钻,你这孙子怎么不听我的话?偏要中圈套,让她第二次弄死你才甘心吗?”
第1048章
心灵感应另一方停顿了好些秒。
余生见他不回话,略担忧地问:“他们对你施暴了?”
——没有,我是想和你说,我根本就没被冷月他们的人带走。我现在就在基地,和北修在一起。你别中冷月的全套了,赶紧跳车。
余生扫了一眼驾驶座方位外的柏油路,周边是国道两侧的樟树,通往的地方人烟稀少,车辆也少。
“帝都城”没有这类地方。
看来,是已经出城了,去了哪,她不得而知。
“哦,你没被他们的人抓,是冷月骗我了?你现在和北修在基地,一直没从基地里出来过?”
——对啊,我一直在基地,没出来过,等会儿北修还说要带我去吃东西。
听到这句话,女人眼底的戾气逐渐显露出来。
冷月无意中扫了一眼后视镜,便撞见女人的双眸,她微微颤了颤指尖。
余生沉了沉气。
她家小七不善于撒谎,尤其是当着她的面,他更不懂撒谎,总是会被她拆穿。
虽说阿七身手不错,也是个大男人。许是小时候在贫民区那一带被人欺负久了,性子有些软弱,又没人关心他。所以遇上她后,她给他撑腰,揍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
他就嬉皮笑脸地跟在她身后,尽管日后身手大好,在她身边时,也是那副小儿子般的样子。
而且一看到她,他就喜欢撒娇。怕疼,找安慰。
每次磕破点皮,他就喊疼,装着受伤很严重的样子。
但若是真疼了,他反倒不喊了,只是说话不着边际,记性变差了而已。
现在,可不就是这样吗?
那边的人对他施了暴行,他疼得忘了秦吕林出车祸,秦徐尧让他去“帝都”,而他在几个小时前已经离开基地的事。
“好,那我跳车了,你晚上和北修去吃点好的。以后记得,别莽莽撞撞,切记不要听信冷月的话。”
心灵感应另一端又停了一会儿。
好一会儿才传来秦立的声音:
——记住了,我以后再也不莽撞了。茶茶,我舍不得你,如果以后都见不到你了,我怎么办啊。
“你要住在基地,永远不回来了?”
心灵感应那头又停了一会儿,
——没有,就随口说说,不说了,我想睡个觉,困。
心灵感应切断了。
余生背靠后车座,再次闭上了眼睛。
看不见眼眸神情的一双闭上的眼睛,恍如被黑暗中的死气围绕,暗沉不堪。
**
余生开着丰田SUV离开后,白洛立马听从她的话,从车库跑了上来,跑到急救室外。
她到急救室外时,急救室的红色灯光刚好熄灭,医生由内而外走了出来。
摘下口罩。
秦家的人一拥围了上去。
医生欣慰地笑了笑,“性命无碍,秦先生命大,车祸对器官损伤不大,只是失血过多。好生休息着,一两个月能复原。断了一根肋骨,半个月内起不了身,请个护工帮忙照顾着吧。”
余九渊双手合十,哽咽着:“谢谢医生。”
护士推着病床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余九渊立马松开上官玲的手,往病床方向走。
第1049章
“麻药还没过,病人脑子可能还不太清醒,视线会模糊。等过半个小时,应该就会好。”
余九渊没听清医生说的是什么,一双眼睛都是病床上微微睁着眼,安静地躺着的秦吕林。
她走过去的同时,病床上的男人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一只手扶着病床的床架,弯下腰。“吕林……”
离得近,她能看见秦吕林眼角的泪线。
“是不是很疼啊?没关系,只要保住性命就好。”她伸出另一只手擦了擦他的泪水,“过一两个月,就会痊愈,到时候就不疼了。”
男人张了张嘴,干涸泛白的嘴皮动了动。
拉着余九渊的手有些无力,麻药未过,身体使不上劲儿。
走廊十分的安静,掉落一根针似乎都能听清。
医生和护士也都注视着病床上的秦吕林,一般人做完手术,尤其是出了车祸的人,脑补都有一定程度的脑震荡,身体不舒服是正常的,尤其是脑子,混沌晕厥的情况普遍。
这一出急救室就睁开眼,还准确无误抓住自己老婆手,在麻药期间又能开口说话的车祸病人,案例不多。
秦吕林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拉了拉,想要离她更近。
在被车撞的那一刻,天旋地转,连呼吸都被放大了几千倍几万倍,深深感知到自己血液的流逝。
那股生命正在消散的清晰感。
人在将死的时候,会想起这辈子的遗憾,放不下忘不掉的东西。
而他那一刻,仰面看着蓝天白云,躺在血泊中,一双模糊的视线里都是往昔记忆中的女孩。
她站在林荫道上,只要他一回头,总能看见斑驳的阳光透过树的缝隙,落在她的身上。
她总会扬起手,朝他摇了摇,脸上总是带着一抹晨曦般的光芒。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声音嘶哑无力,眼泪又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九渊,我把你送我的围巾弄脏了,好像还被车撞破了……”
余九渊两只手抓着他的手,“没关系。”随着病床一块儿离开,在他耳畔不停地说:“我以后再给你织,我不去意大利了,不流产,不离婚,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
“……”
病床离开后,走廊上的人也随着病床而走。
白洛立马走上前,走到秦敖夫妇面前,“秦老爷,您的小儿子秦五少爷怕是有危险,他受余嗣久那边人的威胁。夫人刚刚接了一个电话匆忙离开,多半情况是去找他了。”
秦敖面色一滞,“上官郑航是疯了,余嗣久前脚刚走,说是余生有危险。他利用老五抓余生?”
白洛顿了一下,虽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还是说:“秦老爷,就算对方是为了抓夫人,但并不确保秦五少爷能平安回来,如果您知道对方是谁,并能猜到地点,请联系我。”
白洛转身离开,消失在走廊上。
上官玲看了一眼秦敖,一双手攥得紧紧的。“我爸这次是真疯了,他到底在做什么!只是因为吕林没有依照之前几乎所说,将国家某些机密文件在议会上公布,诬陷傅擎苍。他就派人撞九渊,导致吕林差点没救回来。”
第1050章
“现在又绑架老五,这可是他亲孙子!”
秦敖:“亲孙子?余嗣久是他亲儿子,他都能狠下心在他十岁就把他抛弃,丢到余家去做卧底,还谈什么外孙?”
男人见她情绪激动,不忍地拍了拍上官玲的后背。“玲儿,你在医院照顾吕林,九渊身体单薄,怀着身孕不方便。我去一趟鸿园,找傅擎苍商量一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