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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风吹来的夏天 (许我自由)



哪怕琼琼说她不喜欢吃好吃的穿好看的,也许也会信。她越不喜欢这些,说明她越省钱,正好自己也没钱。

男人啊,你就是这样爱一个爱你的女人的吗?文昊无地自容。

今天他没有洗漱,也没有去吃饭,想完这些,急忙从爬起来,小跑着朝海边去了。

经过安踏特步鸿星尔克的大楼底下,再穿过两道马路,很快到了海边。夕阳西下,万里红霞,天与海都在忐忑的尽头。

他躲在他当时偶遇琼琼的角落,四下搜索,没一会,琼琼果然出现了。她以前喜欢穿裤子,文昊从没见过她穿裙子的模样。两年后的偶遇,琼琼却是穿着一席黑色的长裙,套着一件黑色风衣出现的。连棉靴也是黑的。

脸还是那样的婴儿皙白,远看着却像是黑暗里的一点光,充满了忧伤。仿佛不是来海边游玩散步,而是专门来与人道别或看望已故的故人的。

裙子轻的时候,如风如舞;裙子重的时候,是山也是伤。文昊记得她曾说过,在所有的颜色中她最喜欢白,最不喜欢黑。白有无数种可能,黑只会让她想到绝望。

怪不得当时她回过神后,猛一把就牢牢抱住了自己。这两年她一直都在想自己吧。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当年哪舍得离开。

离开代表着必须把心留下。

那年文昊就是把心留在了北京,披着躯壳逃走的。他是个懦夫。

婴儿的倒置的鹅脸,一肩长发笔直,高耸入云的胸,鱼翔浅底的肚,两瓣翘臀倒长的洋葱,细细白白,水水。可惜文昊只能看见她的鹅脸长发,和那远眺的忧伤。

也是这时文昊才发觉,这会琼琼的长发是笔直的,心如止水。两人在一起后,她才把直发烫成了俏皮的波浪卷。直发阴霾卷发心情佳,前后这么一对比,又是个心疼。

文昊没忍住,上去一把紧紧从后抱住。当琼琼挣扎着回身见是他,受惊的表情瞬间定格了。紧接着泪如雨下。

文昊则心想,我文昊何德何能,竟得她如此牵挂。

是他错了,不该在两年前偷偷离开的。

今晚也别什么酒店了,就去他那幽暗发霉的小屋,好好跟她叙一叙她这“两年”的相思之苦吧。

2017年2月28日。

一睁开眼,又是下午五点。那段时间文昊一直昼伏夜起的在写《这一刀浪漫》。讲一个孤儿跟一个少女的宿命。少女生来只为门里传宗接代,这是她活在世上唯一也是不可推卸的使命。她一度愿为孤儿少年挣脱这个宿命,哪怕遍体鳞伤付出生命,但最终,她还是败给了宿命。

这世上真有宿命吗?

比如父母蛮狠野蛮的爱,你的人生必须按着他们的规划走,一步也不能偏;比如到了一定的年龄你就该结婚,必须传宗接代;还比如你只能爱异性,等等等等。

当一个人还在为这些苦恼的时候,只能说明他还不算是一个能够存在的个体。做个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有自己的思想,的人格,不受外界要挟,也绝不去挟持别人。

这天的文昊,刚在西安孤独过了年,来厦门不久。这是他第二次到厦门,12、13年的时候,他曾在这边待过一年。

那时他在鼓浪屿的一家星级酒店当客房服务员,恶心事见了不少,趣事也很多。

比如有次他忙着抢房,没敲门直接拿卡刷开了刚退房还没来得及打扫,但新的客人又已登记入住的房间。

刷卡吱一声,猛一推门,文昊傻了,只见一个年轻的妈妈正光着身子拉着一个同样光着身子的小孩在卫生间门口站着。卫生间的门则关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并伴着年轻妈妈的一声尖叫。文昊猛又关门。什么情况?

这不是退客房,不是叫他抢房吗?怎么会有人在里面洗澡?

回过神来文昊才想通。一定是新入住的客人等不及他去给他们收拾房间,先将就着洗澡了。事实也确实如此。

半个小时后,客房部重新通知他去打扫那房间,说是客人已经出去了。那没有投诉他,意外之极。

同事们知道后,不管是十六七岁刚从职高出来的实习小姑娘,还是二十出头还没嫁人的准姑娘,仰或三十四十多的老姑娘,她们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文昊都看到了什么,是一个女的还是两个女的?

文昊一个大男人,面对一群女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心想,那小孩至多两岁,又是匆匆一瞥,他哪知道他是男的她是女的。

类似的事件还有一次。

有天文昊打扫住客房,大早上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有没有走神,反正又忘了敲门直接刷卡进去了。然后他又傻了。只见一对少男少女正裸地在卖力晨练呢,又是一声女人的尖叫。

事后文昊又一直担心他们会投诉他,结果也没有。可能是那两人还年轻,脸皮比较薄。仰或他们本身就偷偷摸摸深怕别人知道。总之文昊又逃过一劫。

再则,就算他们投诉,文昊也想好了说辞。到时他只一口咬定他当时推门的时候有敲门,没准是他们自己在里面的动静太大自己没听到,这事总不能全怪他吧。看他们怎么说。想想都好笑。

完了那群老的少的女人们又直围上来骚扰文昊,直问他都看到了什么,有没有故意多看几眼。文昊又那个尴尬,从此他便是跳进他们酒店的泳池也洗不清他的头衔了。太冤。

第036章生气了

再个,世人都说酒店客房的卫浴毛巾杯具脏,就文昊个人经验而言,客房里的床才是最脏的。

床上的床单被罩枕套或许天天换洗,枕芯跟被芯呢?

即便枕芯被芯有些酒店隔段时间也会清洗消毒,那床垫呢?

文昊所在的那个酒店,除非坏了,十多年床垫从没换洗消毒过。

等于十年前你曾在上面睡过,十年后,你再来该酒店睡的却仍是你十年前睡过的那张床,你该怎么想?

十年间,无数的人在上面掉落无数的皮发毛屑以及个人的子孙。日复日,年复年,人复人,你的皮发我的毛屑他的子孙,特别是子孙。躺在上面,压着这无数人无数子孙后代的尸体乱葬岗,你不害怕吗?

简单洗漱,寻着记忆,文昊来到琼琼入住的酒店。路上他一直犹豫到底要不要来,到酒店后,他彻底犹豫了。

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看着往来进出的人群,他发愁待会见了琼琼该说什么。又像“昨晚”“前晚”的说他这两年的经历?并解答两年前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吗?

还是跟琼琼说,这一切全是他的自卑使然。

那时在北京,文昊有个情敌,无论相貌出生学历,样样比他出众。还是琼琼的同班同学。文昊因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像个懦夫一样的逃了。且悲痛欲绝,自怜自艾地回家养了半年的伤。现在回想起来,太可笑。不仅不值得同情,还活该。

坐到晚上九点,琼琼一直没有出现。文昊起身问前台703的客人回来没有,前台告诉他,说703目前是空房,还没有客人入住。赶紧问她明天预定703的客人是不是叫陈纯琼?

前台看了眼电脑,抬头盯着文昊,微笑道:“不好意思,我不能向您透露客人的信息。”

什么不能透露,从她的眼神中文昊早已经知道,他说对了。原来琼琼明天才到,莫名苦笑。

他的明天是今天的前一天,而不是后一天。都说人有三天,昨天今天和明天,文昊却只有两天,今天和昨天,明天对于他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再在这个酒店里等到琼琼了。

多高级的酒店,多穷的人,最便宜的标间文昊也得在林老板那打上半个月的工,琼琼果然是富了。

2017年2月27日。

或许才傍晚六点,街上一定还有些许的天光,文昊幽闭潮湿的小房间里,早早漆黑一片。那个所谓的窗,丧失了一多半的功能,透点风几乎不进光。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喜欢这样的昏暗。像是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偷窥狂,隔壁谁回来了,又是谁上了楼梯,以及楼前门口又经过了几个人,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的,他是个用耳朵在偷窥的偷窥狂。

内心一半平静,一半忧伤。平静自己终于看不见琼琼每天再也不用给她演戏。忧伤也是如此。自己该每天一日游专门飞北京去看她吗?坐三四个小时的飞机,只为来看她?

一点也不浪漫。

远没有徒步去看她浪漫。

步行是思念,飞行是旅程,目的太明显,心境也不一样了。

文昊一时拿不定主意,醒来后就这么一直躺着躺着。一年又零九个月,原来他跟琼琼在一起还远不到两年,还整整差着三个月一个季度将近一百天。远没有他自北京离开她的时间长。

从15年的二月到17年的三月,两年多一个月。就算是这段时间文昊也没有觉得它很长,远没有比这一年零九个月更长。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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