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轻急急看了座位上的秦铮一眼，刚想要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车就停了下来。
秦铮按灭烟头，神情不耐地吐出一句话：“下车。”
小年轻瞬间不敢说话了。
粗线条的众人打着哈哈下车，秦铮落在最后，他其实并没有注意到刚才大家说的话。
一向眼观四方耳听八方时刻保持警觉的他此时倍感迷惑。
烟头夹在指尖，顶端一丝烟雾飘飘渺渺，秦铮似乎被呛了一下，咳嗽几声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几秒。
细腻的白色，粗狂的小麦色。
当年，她也像牵牛花一般紧紧缠绕着自己，身贴身，肉挨肉。
不同于他的坚硬，她是那么的柔软，离得那么近，他似乎都能闻到她发间特有的清香，他没告诉任何人，此后的好几个月，她才不渐渐出现在他梦中。
秦铮忽然手抖了一下，烟头落地，他将脑子里的画面打散，一脚踩上去急急向楼上奔去。
那女人……
还是离远点好。
许曼出门扔垃圾，见秦铮的队友回来，拉住一个人：“秦铮呢？他没跟你们一起？”
闻到他身上不算好闻的气味，她皱眉后退两步：“什么味？”
“钱的味。”被拉住的队友甩开许曼，勾住室友的脖子回屋了。
“铮哥这个女朋友我不喜欢。”
“得了，人家女朋友你要是喜欢才要出事！”
“哎呀，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逗你的！我知道！我也不喜欢，她不就是瞧不起我们吗？嫌弃我们脏，干的不是体面工作。”
“对！对！还是今天那个餐厅老板好，办事敞亮，对咱们也亲热，没一点嫌弃的意思。”
这边许曼被秦铮队友的态度惹火了，气嘟嘟地将垃圾扔进垃圾桶里，踢开门就双手抱胸坐在床边，越想越委屈。
等秦铮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抱怨。
“你的那些个兄弟，还当不当我是嫂子？我好声好气和他们说话，理都不理我！”
秦铮干了一天活，累得半死，听到她的话，抬抬眼皮：“谁让你是嫂子呢？弟弟们不懂事，你将就点。”
许曼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你说！你是不是也认为兄弟如手足、女人为衣服？！他们你都不舍得说一句，就会在我面前摆脸色！”
秦铮抬头：“许曼。”
许曼被他严肃的表情搞得一怔。
“那天你发烧，是小凯背你去的医院，忙活到半夜才安置好，你呢？”
“我，我怎么了？！”
“是不是你说的小凯身上有臭味，害的你洗了好几遍澡也没洗干净？”
“……”
许曼被戳中心事，心虚恼怒没面子一起涌上来，站起来挺着胸脯就要反驳他说的是实话，可看着秦铮冷俊的面孔，愣是没敢开口。
虽然秦铮不会打她，可她就是怕怕的。
气氛僵持不下，最后还是许曼先败下阵来，软着声音道：“对不起啦，明天我给小凯道歉！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他咋那么小气啊，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放在心上。”
秦铮低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话。
坐在板凳上换鞋子，秦铮随手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起身的时候视线不经意落在和他的灰外套并排挂在一起的亮红色呢子大衣上。
给他倒水回来的许曼看到他的视线，心一揪：“啊，那个是我和小玲一起在商场买的，去年的打折款，很便宜的！”
“挺好看的。”秦铮收回视线，接过水杯道，“只买了大衣？是不是钱不够，等这个月工资发下来我给你点。”
许曼抿了抿唇，扯出一个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不用。”
秦铮点点头，将杯子随手放在桌子上，起身去了厕所。
许曼看着这一眼看得到头，虽然她极力装饰可还是破旧的一居室，脑海里突然想到了电视上的那些豪华公寓。
鲜艳漂亮的呢子大衣和灰扑扑的手肘处开线的外套放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看着沾染了一点灰烬的呢子大衣，她沉默许久，拍了拍，摩擦着那柔软舒适的衣料，眼神晦暗。
·
最近天气冷，好多人都不愿意出来吃饭，辛小晚考虑到学校估计有人愿意勤工俭学，特意招聘了一些骑手送外卖。
过了午间用餐高峰，辛小晚刚坐下休息一会，接单员就接到一个订单，骑手都出去了，辛小晚看着备注上的“麻烦帮买一包wsj！急用急用！”，立即打包好餐食出发。
大学门口处的一辆轿车里，正和副驾驶上的女孩拥吻的男人忽然一顿，推开女孩就急急向外看过去。
纤细背影一闪而逝。
“霆钧，你看什么呢？”副驾驶上的女孩红着脸道。
李霆钧收回视线：“没看什么。”
女孩看着男人帅气的脸庞，想到宿舍那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心里一阵荡漾，双眼含情又贴过去，就被李霆钧皱着眉头一把推开。
“霆钧？”女孩被李霆钧的态度搞懵了。
李霆钧垂下眼眸：“我突然想起今天下午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女孩乖巧地点点头，起身亲了他一口：“那你有空再给我打电话。”
李霆钧敷衍地摸摸她的头，得到回应的女孩欢天喜地地走了。
……
学校放假，餐厅没多少客人，辛小晚趁机给员工放两天假。
大大的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好像裹了一层又宣又软的被子，辛小晚昏昏欲睡，正想着是不是要多做点点心当饭后甜点，就感觉到一道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她睁眼，对上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三十章
不用别人说, 李霆钧就知道自己很“贱”！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夜不能寐，说出来估计大家都要笑死，可是他就是不能控制自己不想她。
四目相对, 时光流转, 薄薄的一层玻璃隔在二人之间。
咫尺，天涯。
他深吸一口气，走近，还未敲门就见辛小晚起身，是要迎接自己吗？嘴边的“嗨”还没有说出来, “欢迎光临”的小木牌就翻了过来——“暂停营业”。
李霆钧：“……”
然而下一秒, 辛小晚却径直伸手拉门。
她是为了不打扰二人的谈话吗？李霆钧抿了下唇, 笑意还没在嘴角散开，辛小晚就已经笑着招手了。
“快进来。”她说。
他拉了下衣袖，正要扬手和她打招呼, 身后就传来一声低沉的“来了”。
谁抢了我的台词？李霆钧回头。
是……他啊。
·
秦铮是过来修水管的。
倒不是辛小晚让他过来的，那天一起吃饭的队友和店里的上菜员火速发展了恋爱关系, 约会时听到她抱怨房东不地道, 水管老化的问题三催五催也不理。
这天餐厅歇业, 队里不忙的兄弟们都过来帮忙了，当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
“秦哥, 那个小白脸是谁啊？怎么看着嫂……老板眼睛眨都不眨啊。”
秦铮：“瞎喊什么？管那么多干嘛？”
队友哼唧，还不是为了你？不识好人心。
直到那男人转过身，秦铮才认出他来, 不过他们俩可没什么好说的，他眼神也没递过去一个，带着一众兄弟进入餐厅。
水管问题不大，临近傍晚的时候就修好了。
辛小晚没帮什么忙，只能在大家休息的时候送上一杯温温的茶。
起身去休息室，路过窗前不经意看一眼，李霆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辛小晚毫不在意地收回视线，拿出干净的包装袋子，递给人群中一直偷偷打量自己的瘦小男孩。
“我有一个弟弟，之前给他买的衣服尺码小了，又过了时间不能退货，我看着你穿应该差不多，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试试。”
被喊住的小凯当即就楞那了，喃喃着摩擦着裤缝，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辛小晚“扑哧”一声就笑了。
“这衣服又不咬人，接着呀？难不成是嫌弃？”
“不不不！我，我……”小凯本来就是个腼腆性子，被辛小晚一打趣，更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推攘着逗小凯。
秦铮咳嗽一声，看了辛小晚一眼，对小凯说：“拿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