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霄没说什么，算是默许。
这个解释，的确是有必要的。
捏着手机走到窗前，方若宁才接通来电，嗓音沉沉缓缓：“喂，峻中。”
褚峻中急声问道：“若宁，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睡了一觉，醒来好多了。”
“没受伤吧？”
“没有。”
“那就好。”褚峻中松了一口气，顿了顿，才转而说到正题，“事实证明，赵林朗的确是个危险人物，你以后一定要注意些，不能再单独跟他见面了。另外，我这边查到他聘请的律师，叫司徒晔，这人很厉害，恐怕你们想定赵林朗的罪名，证明他的原始身份，不简单，除非是他现在这个美籍华人的身份犯错，否则不容易抓到把柄。”
方若宁早就有这个预感，赵林朗那么聪明的头脑，做事情之前肯定会想好退路的，有外籍这个身份庇佑，就等于多了一层保护伞，想要定罪，谈何容易——所以他才敢公然露面。
“好的，谢谢你峻中，我会注意的。”
褚峻中知道霍凌霄对他一直怀有敌意，事情说完了便利落地挂了电话，不想给他们夫妻增添矛盾。
方若宁转身走过去，手机丢在一边，主动拉住丈夫的手，水眸抬起看着他，坦然交代：“峻中查到了赵林朗聘请的律师的身份，据说很厉害，所以，我们想要定赵林朗的罪名，怕是不容易。”
男人脸色淡淡冷冷，薄唇抿了抿，开口道：“你可以连名带姓地叫他。”
方若宁皱眉，有点无语，瞥了他一眼。
“如果有机会，你会大义灭亲，指证赵林朗的身份吗？”
方若宁心里咯噔一蹦，眼眸再度盯着他，迟疑了。
的确，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她能这么干脆果断地指证赵林朗吗？毕竟，这个男人曾经为她付出了那么多，陪伴了她那么多年，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爱情。
霍凌霄用“大义灭亲”这个词来形容，一点都没错。
见她迟疑，霍凌霄顿时误会了，以为她是不舍得，脸色也一并阴沉下来，周身气息都透着淡漠。
方若宁看着他冷厉的眉眼，急忙一拽他的手，“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得涉嫌谋害人命，那我……我肯定会指证他的身份，可问题是……现在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有了外籍身份做保护伞，我们一时半会儿不能把他怎么样。”
霍凌霄紧紧盯着她，也知道她说这话时心里是挣扎犹豫的，情绪多少有些复杂，淡声道：“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我不信他能一直逍遥法外。”
逍遥法外……
这么说，他也是认定赵林朗肯定涉嫌杀人了。
方若宁没说话，脸色也渐渐落寞下来。
霍凌霄看着她低垂的小脑袋，也不舍继续为难她，又转移话题：“你跟褚峻中是怎么回事？从回国后，你们就一直见面，全都是为了这件事？”
方若宁抬眸看他，有点小心翼翼地点头，“在机场遇到赵林朗后，我就产生了怀疑，可是这话我不敢跟你说，怕你多想，就告诉小静了，但小静觉得我是想多了，觉得根本不可能。”
“原本，我也以为自己是想多了，打算放弃这些念头，可不想刚好又接到方秉国的电话，他回老宅不知忙什么事，说在小区里遇到了赵林朗，他一直都不知道赵林朗早就去世了——我听了这话，才又勾起心里被压下的怀疑，可是我能力有限，又怕调查这些事被你察觉，左思右想，只好去找褚峻中帮忙。”
坦白地交代完一切，她看着男人淡淡高冷的脸色，心里忍不住打鼓，又拉着他的手指摇了摇，带着讨好的意味：“老公，我知道这样做不妥，可我发誓，我真得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单纯害怕你误会，再说，那些日子爷爷病重，你天天守在病房，我原本是想跟你说明这件事的，但看你那么辛苦，我又不舍得让你为我的事操心，所以……就一直隐瞒着……”
霍凌霄了解她，自然知道她跟褚峻中之间没有什么，只是，自己的妻子绕开丈夫去找另一个男人求助，多少还是让他的大男子主义受挫，有些不爽。
事情已经发生，责备也无用了，他看着女人绵软撒娇又讨好的模样，心里的气只能自己消化：“这件事暂且不提，但以后你不能再瞒着我进行任何行为，不是我约束你的自由，而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今天这种情况，如果不是沈君怡那边调查得快，我不见得会那么及时赶到，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么？”
方若宁连连点头，很诚恳地道：“我明白，事后想起来我也是心有余悸，当时……我真以为——”
若不是那个外国女人赶到及时，若不是霍凌霄赶到及时，她知道自己今天肯定完了。
“原来，是沈小姐帮了我，那我们回头要跟她当面道谢才行。”
霍凌霄淡淡回应：“再说吧。”
看他这副模样，方若宁也不敢多言，怕惹怒他，一时也沉默下来。
片刻后，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抬眸问道：“对了，公司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查到暗中收购公司股份的那人？”
提到这个，霍凌霄脸色更加冷峻。
看着他的脸色，方若宁心情一沉，拉着他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怎么了？对方来头很大？”
第288章 就怕坏人有智商
霍凌霄沉沉出了口气，拉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脸色凝重难辨：“对方的确不容小觑，但具体身份还没查清，只知道是来自纽约的一个财团，以石油和制造业起家，这些年也涉略高科技和通讯领域，业务遍布全球。”
“纽约？”方若宁本能地低呼了句，脑海里突然窜进来一句话——“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除非你马上跟我回纽约！”
她隐约记得，在湖边别墅时，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闯进来后对赵林朗吼出的这句话——也是纽约。
事情会这么凑巧么？
霍凌霄见她这副神态，墨眉下意识皱起，困惑地问：“纽约怎么了？”
“我在赵林朗那里时，他的妻子赶来，很生气地让他必须马上回纽约——”方若宁心里一阵寒栗，眼眸瞪到最大，身体转过来看向他，“你说……意图收购霍氏的人会不会就是赵林朗？我知道，他变得很有钱很有势力，显然跟那个女人有关……他说，那个女人是豪门，这不正符合财团的身份吗？”
男人脸色沉凝，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没说话，但显然心里都受到震惊。
凭他一惯而来的敏锐直觉，的确有这种可能。
“你要不要让调查的人从赵林朗这边下手？既然人已经去过警局，肯定也清楚身份了，顺着他的身份逆向操作，如果真得是他，那就一切水落石出，如果不是，也排除了一个可疑对象。”方若宁紧紧盯着他，急忙建议道。
霍凌霄点点头，起身立刻打电话。
沙发上，方若宁呆呆地坐着，脑海里好一阵混乱，无法冷静。
不知为何，冥冥之中她也有一种直觉，那个人肯定就是赵林朗。
他一遍一遍地强调，一定会重新得到她，潜台词是不是说他有信心得到霍氏，连带着把她一起“霸占”了？
这么一想，方若宁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霍凌霄打了几通电话，安排好一些事项后，转身过来拉起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安慰：“好了，不想这些了，你一天都没吃什么，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看着男人英俊深邃的脸庞，沉稳淡然的气场，她脑子里的混乱终于平复了一些，樱唇微微勾起对他一笑，点点头，“嗯，吃饭去吧。”
餐厅里，霍昀轩知道妈妈今天遭遇危险了，变得越发懂事。
看到爸爸揽着妈妈走过来，他也连忙上前扶着方若宁的另一只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着稚嫩却成熟的光，贴心地道：“妈妈，你慢点走。”
方若宁心里倍感温暖，看了看儿子，又看向身侧高大挺拔的男人。
嘴上没说什么，但心底里却涌动着千言万语。
有如此疼爱她的老公，还有这么懂事乖巧的儿子——无论赵林朗曾经对她付出了多少，无论他们曾如何深爱过，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于她来说最最重要的人，就是她身旁这一大一小。
别说一个赵林朗，就是拿整个世界来换，她也不舍得。
*
迈巴赫驶进一栋庄园式的别墅。
保镖下车拉开车门，西装革履的男人脸色淡漠地下车，一手抬起理了下衣扣，抬步朝主屋走去。
进了客厅，一眼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女人，整个空间气氛沉闷。
高大壮硕的西方男人走到女人身侧，用英文低声提醒：“太太，先生回来了。”
Rachel一手撑在额角，闻言那只手淡甩了甩，示意他先下去。
男人一点头，转身朝外走去，顺便把客厅门口站着的另外保镖也带走了。
路过男人身侧时，里奥一副公式化的口吻说道：“先生，太太头部受伤了，请您照顾好她，否则纽约那边知道，会很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