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自认为下不去手更下不去口,所以依然没接。
“啧啧啧。”苏彻把薯条收了回来,一口塞进了嘴里,遗憾地摇了摇头,“机会就这么一次,真是不懂得珍惜。”
陆郁懒得理他,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后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
车开上了公路,速度快了起来,窗外的景象由城市的高楼大厦渐渐变为荒僻的农田,而身边那个傻子吃完了一包薯条,造完了一袋棉花糖,现在正在啃一根火腿肠。
充斥在陆郁鼻尖的各种味道换来换去,从咸到甜,应有尽有,苏彻的单肩包像个百宝袋一样,拿了这么多吃的依然满满当当的。
而正如他自己所说,这大半截路上,他再也没有问过陆郁要不要吃一口,自己吃得很欢。
最后陆郁实在是忍不了了,深深吸了口气,瞪向苏彻,“你是不是七天没吃东西了!”
苏彻正在嚼火腿肠的嘴巴顿时顿住,因为嘴里含着东西,说话声音闷闷沉沉的,但态度半点不甘示弱,他睨着陆郁的脸,冷冷笑了起来。
“世上没有后悔药,你曾经的不珍惜并不是你现在后悔的借口。”
这家伙什么脑回路!
陆郁简直无力吐槽,她决心不再理他,于是低头在包里翻了翻,找出夹层里放着的单词本,拿出来,默默记起了单词。
她摈除耳边的杂音,静下心来,但让她无比糟心的是,苏彻这家伙吃够了零食,居然又拿出手机看起了视频!
少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越,如果偶尔听听倒是可以养耳,但要是一直持续不断地在耳边响着,那就是噪音,比烦人的蚊子好不了多少!
陆郁真要被他弄崩溃了,她看了看窗外,远处已经可以看到山的影子了,鸡鸣山应该不远了。
这糟心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再忍忍吧。
她如是安慰自己。
又过了一会儿,苏彻一边看着手机,一边从包里拿出来了一块小蛋糕,蛋糕只有半个手掌大,捧在掌心娇小可爱。
苏彻一时竟不舍得吃,他偷偷用眼角瞥了陆郁一眼,把手悄悄往她那边送了送,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可陆郁铁定了心要忍他,无论他干什么,都视而不见,眼不见耳不听。
她这样的态度让苏彻很不高兴,他想和她共享美食的愿望泡了汤,心情变得郁闷起来。
他望着掌心的小蛋糕,突然哼了声,撕开包装后,直接扔进了嘴里,甜软的口感瞬间挤满了口腔,苏彻嚼了两下,赌气似的直接咽了下去。
蛋糕噎人,管你大还是小。
苏彻被卡住了嗓子眼,噎得十分难受,而他这一趟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忘了带水!
喉咙越来越闷,他脸都涨得通红了,情急之下,他目光扫到了陆郁一直握在手里的矿泉水。
这时候他哪顾得上别的,直接伸手夺了过来,拧开瓶盖,仰头灌水。
他抢水太快,喝得又急,陆郁反应过来时,他一瓶水干了大半了。
陆郁瞪着眼,满脸错愕。
少年的嘴唇贴在瓶口上,泛着冷冷的红。
陆郁咽了下喉咙。
这……这到底……
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唇角。
有些热,有些软。
第55章
鸡鸣山只开发了一小部分,这一趟去的地方是山腰上的一座道观,沿途赏赏景,等回去时再布置一篇八百字的游记,这趟踏青也就算结束了。
大巴车停在点将台不远处,两车人坐了近大半个小时的车,车门刚开,一大票人就欢呼着跑了出来,站在车前,抬头仰看着面前的鸡鸣山,各个神情雀跃。
苏彻先下车,单肩包松松地挎在肩上,站在车门不远处站着不动,像是等人。
陆郁朝孔薇薇使了个眼色,但这小姑娘“狼心狗肺”,目光偷偷瞄了眼车外貌似等得没什么耐性的苏彻,扯起嘴角为难地笑了笑,推了陆郁一把,让她赶快下车。
孔薇薇可不想再被苏彻当电灯泡了……
陆郁没办法,只好走在孔薇薇前面,跟在几个男生身后,慢慢朝车门挪过去。
那瓶水被苏彻喝了一半,剩下的那些他一点也不避讳,自己喝好了直接往陆郁怀里一丢,态度极其随意。
陆郁默默把剩下的半瓶水装回包里,透过车窗望了眼苏彻挺直的脊背,心里想的却是他还要不要喝水?
苏彻果然是在等她,陆郁下车磨磨蹭蹭的,好像让他很不爽,眉心拧起个疙瘩,面上的表情每一丝每一毫都流露着不耐烦,可眼底却藏着淡淡的笑意,一闪即逝。
他这人矛盾得很,或者换句话说,傲娇得很。
往往心口不一,比如现在。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慢,别说黄花菜了,连西北风你都没得喝。”苏彻冷哂一声。
四月的山风犹带着些微凉意,头顶阳光炽盛,陆郁眯了下眼,说:“那你等我这么久,不也没西北风喝?”
苏彻没好气地啧了声,垂眼瞪着陆郁的侧脸,“谁说我等你了?”
陆郁神情不变,淡淡吐出一个字:“哦。”
苏彻被她噎住了,气得胸口发闷。
这时,黄将军开始点名了,根据花名册把六班五十多人分了六个小组,各由一名班干部带着一组人有秩序上山。
陆郁和苏彻在一组。
对陆郁来说,遗憾的是,孔薇薇分到了别的组,不能和她一块儿了。
而对苏彻来说,烦闷的是,领这组的班干部不是别人,是姚偲。
组织得差不多了,黄将军一声令下,各组开始陆续上山,从鸡鸣山山脚出发,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朝上走,一群少年少女青春洋溢。
姚偲看了看左右,数好了人,说:“那咱们上山吧,记得别乱跑,注意安全。”
说话间他多看了陆郁一眼,女孩抿唇对他笑了一下,姚偲心尖一动,同样冲她笑了笑。
但没有意外,两人对视浅笑的一幕自然被苏彻看了个正着,他莫名感到酸溜溜的,冷哼了声,扯了下陆郁的书包。
语气不大好:“把水拿出来,我渴了。”
理直气壮到理所当然!
敢情我成你的水库了?
陆郁没好气地拉开书包拉链,把矿泉水瓶拿了出来,一把塞进他怀里,随后看也不看他,跟在另外几个人身后往山上走去。
苏彻慢慢拧开瓶盖,赌气似的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半瓶水,之后把瓶子扔进路口的垃圾桶,撇了下嘴,跟了上去。
得益于半山腰的那座道观,许多信神的民众捐钱建了条上山的路,山路建了有些年份了,并不崎岖,石板磨得光滑,石缝间藏着许多青苔,绿意盎然。
在点将台驰骋疆场好几年了,苏彻这还是头一回上山,他只知道山上有座道观,其余一概不知。
和他比起来,陆郁倒是知道得更多一点,不至于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清楚。
譬如,道观里供奉的是王灵官,道教的护法大神,司掌收瘟摄毒,降妖伏魔。
也不知道上他神像前拜一拜,求自己步步高升有没有用……
陆郁已经想好了,不管这王灵官灵还是不灵,她都得诚心诚意地祭拜一番,给自己求个心安,如果有签抽,或者有卦算,顺便还能求个别的。
想到这,她偷偷瞥了眼身旁少年面色清冷的脸,脸色微微泛红。
苏彻仿佛感受到了女孩瞄过来的目光,眉梢动了动,眸光流转间,和女孩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女孩脸微红,不知道是不是爬山累的还是热的,就连耳根都泛着粉粉的红,看着像一只年幼的兔子,柔软的耳朵冒着淡淡的粉色。
看得他心里痒痒的,很想伸手去摸一摸。
视线相触的刹那间,陆郁赶紧收回了目光,颇有几分惊慌失措的样子,苏彻无声地勾起唇,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去找山上的老道士算个姻缘卦的想法了。
但听说算卦要看八字合不合,他自己的生日他清楚得很,陆郁的生日除了年份外,其他的并不清楚。
山路旁草木葱郁,偶有野鸟欢鸣,陆郁和苏彻不知不觉落在了最后。
又走了一截后,苏彻望着前方乌压压的背影,忽然问陆郁:“你生日哪天?”
陆郁此时正想着抽签算命的事儿,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回答:“九八年八月二十九。”
苏彻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神色浑不在意,但心里已经牢牢把这几个数字记了下来。
“你问这个干嘛?”陆郁奇怪。
苏彻扬了下眉,“不干嘛,随口问问。”
女生的直觉却告诉陆郁,这事儿肯定不简单!
他不会想着要给自己买生日礼物吧!
可现在才四月初,离八月底还有小半年呢!
但看苏彻那样子,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没什么别的意思,陆郁疑惑了半晌,摇摇头继续往山上爬。
约莫着爬了一个多小时,透过苍翠的树梢,可以看见道观的一角青瓦挑檐,上面还站着一只灰色的小鸟,倒是古拙得很。
道观早已没了当年的淳朴,和别的名胜古迹一样,沦为了世俗的产物,门前的空地上摆着各种小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