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难吃啊,想吐。”
他探头瞅了眼泡面盒,她几乎没怎么吃。
接过塑料叉,他万分淡定地吃起了念忍吃过的那盒泡面。
念忍目瞪口呆,“你、你、你……不嫌弃我吗?”
他三两下就解决了整盒泡面,唇上还沾着水色,轻轻舔了舔,说:“又不是没吃过,有什么好嫌弃的。”
小时候沈悭离身为哥哥,不知道为念忍解决过多少剩饭,只是两人懂事后就没有过了。
念忍觉得有点别扭,轻侧了下身体,脚尖朝外,是种想要逃离的姿态。
沈悭离余光捕捉到她的动作,眸色微沉。
旁边齐雪菲和常莹莹分吃一桶泡面。
沈悭离这桶还剩不少汤,他没喝完,就放下了。
被赵锦程看见,作势要抢,“老沈,给我也喝口汤啊。”
沈悭离闻言,本要松开的手再次贴合,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飞快地端起泡面桶,将剩下的汤一口气喝完,连渣都不剩。
赵锦程死死瞪着他,目光满含幽怨:“……你特么明摆着欺负我穷。”
沈悭离掏出一百块钱拍在赵锦程怀里,“想吃自己去买。”
赵锦程:“麻痹!有钱了不起啊!神经病!”
之后几人陆续去了厕所,快五点的时候,一边揽生意的摄影师开始招呼大家往上爬,“太阳快出来了,赶紧爬啊。”
他一声接一声地吆喝,搞得念忍也慌张起来,就近拉起一个人的手就加速往上爬,一整夜没睡,反应略微迟钝,爬了几分钟,念忍才察觉手感不对。
回头,沈悭离精致的眉眼迎着初升的晨辉,清寂脱俗。
她一愣,瞬间甩开手。
沈悭离从容地收回手,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本以为只剩三两级台阶,没想到离观看日出的最佳位置还有好长一段路,念忍实在又累又困,但是摄影师非常热情,激昂的嗓音不绝于耳,引导着游客们往上爬。
念忍和沈悭离两人,一前一后,隔着段距离。
常莹莹和齐雪菲赶上来,拍拍沈悭离的肩膀,“快点啊。”
然后超过他,追上念忍。
赵锦程在最后,气喘吁吁爬到沈悭离旁边。
“这辈子再也不想爬山了。”
“呵。”
“……”
爬上峰顶,总算停歇,人群在这里密密麻麻,脚下是大片的云海和悬崖峭壁,念忍光看着就觉得心惊胆颤,但有很多胆大的人还专门站去那边缘上拍照。
一丝金光从翻滚的云海尽头渐渐散开,念忍困得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心里倒是没有什么兴奋的情绪,只是听见身边一阵接着一阵的惊呼,几乎所有人都拿着手机或拍照或摄像。
沈悭离站在念忍前方不远处,他姿态挺拔,从背影看似乎格外专注。
太阳升起得很快,却以一种不动声色的方式,没有平时站在地面上看太阳时那么刺眼,这里,念忍可以自始至终盯着它升起,肉眼难以捕捉的动态,但是就看着它那么逐渐上升、变大、变圆,最后完全浮出在云海之上,投射出万丈的光芒。
没多久,人群便各自散开,沈悭离转身,发现念忍的双眼已经阖上,她竟然站在那里就睡着了。念忍大脑一片昏沉,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抱住她,很温暖的怀抱,让她生出安全感和依恋,实在困倦,脑袋就这么倚在那人的颈窝,有股清冽的味道,夹杂淡淡烟甘。
她在神识混沌中呓语:“厉奎……”
沈悭离面色不改,舒展的怀抱紧紧包裹她,为她挡住风,身姿挺立得像一棵青松。
常莹莹打了个哈欠,正想叫醒念忍。
沈悭离食指轻抵在唇边,“让她再眯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
念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丝光亮都没有,她以为已经半夜了,拿出手机一看,下午四点多,拉开窗帘,橘色的暮光漏进来,屋里瞬间明亮许多。
听见动静,常莹莹和齐雪菲也陆续醒来,从床上坐起,都是睡意惺忪的模样。
齐雪菲从上铺爬下来,痛呼一声:“妈呀,脚好疼,要废了。”
念忍咧嘴笑了,“我也是,明天怕是走不动了。”
常莹莹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明天要不在青旅休息一天吧。”
“我看行。”
“饿了。”
“起床!去吃饭!”
“好嘞。”
大家累得都不想再多走路,就近找了家日料馆。
吃完回来,还不到七点。
一楼客厅很热闹,有人玩游戏吗,有人弹吉他唱歌。
念忍听了半天歌词,也没听出他们唱的是哪首歌。
问起,才知道,原来是人家自己写的。
娱乐室有台球、桌上足球、游戏机。
几人轮番玩了个遍,没觉得有多大意思。
主要还是不怎么会玩。
常莹莹问前台小哥哥要了副扑克牌,“我们来打牌啊。”
“打什么?斗地主吗?”
“不是,今天教你们个新的,红十,知道吗?”
“没听说过欸。”
常莹莹挑挑眉,“我室友教的,她是东北人,说她们那里就玩这个,其实跟斗地主差不多,就稍微复杂一点点,你听我跟你们讲一下规则啊,上手玩两把很快会了……”
常莹莹讲完后,赵锦程提议:“是不是得弄点什么奖惩措施啊,要不没意思啊。”
齐雪菲转了转眼珠子,举起手臂,“诶,我有个想法,每局谁输谁讲一个秘密。”
念忍噘嘴,故意道:“哎呀,没秘密的人真苦恼。”
常莹莹倾身敲了下她的脑壳,“啧,随便讲个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不就得了,得了吧,开始呗。”
“好。”
第一局两张红十都在赵锦程手里,他一人为伍,最后输了,坦率道:“我上高中的时候喜欢隔壁班英语课代表。”
话落,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安静了。
因为在座的都知道,隔壁班英语课代表是有男朋友的,人俩感情还特别好,现在上了同一所大学。
半晌,常莹莹感叹一声,“没想到啊赵锦程,你藏得够深。”
赵锦程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往事休要再提,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她啦。”
连续几局,除了沈悭离,其他几人都受罚说了秘密。
只他一个人,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会玩,一直没轮到。
常莹莹洗着牌,“最后一局了啊,再来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行。”
最后一局沈悭离和齐雪菲一队,其他三人一队。
他俩输了,齐雪菲见沈悭离没有要说的意思,先开口:“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还尿裤子。”
“噗。”
“切,这算什么秘密。”
“沈悭离呢?”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脸上。
沈悭离却缓缓侧头,看向念忍。
念忍眉心微跳,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舔了舔唇,声线低洌,“你还记得邹浩吗?”
念忍脑子里“轰”一下炸开,呆住了。
其他人不明所以,目光好奇地在他俩之间打转。
沈悭离沉默了一下,轻轻扯唇,“你知道当初他为什么始终纠缠你吗,因为是我告诉他,你对他也有好感,让他再接再厉,千万不要放弃。”
念忍倏地抬眸,死死瞪住沈悭离。
沈悭离对上她的眼神,噎了下,移开视线,继续讲述。
念忍静静听着,牙齿将下唇咬得发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让它掉下来,她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初二那年,隔壁班一个男生喜欢上念忍,他叫邹浩。
写情书、当面表白、让人帮忙约念忍去溜冰场、给她的QQ邮箱发非主流求爱贺卡……等等等等,无论念忍拒绝他多少次,他都不放弃,反而更加死缠烂打。
那段时间,念忍正常的学习生活都被他打乱,为了躲他,念忍改变了自己的作息习惯和生物钟,也总是躲不开他,他好像阴魂不散似的。
后来更夸张的是,晚上放学他也尾随念忍回家。
不过念忍每天都和沈悭离一起放学回家,邹浩倒是没敢做什么,只默默跟着,等念忍到家之后再离开。
直到那天,沈悭离说老师要让他留在学校帮忙批改试卷,念忍只能一个人回家。
走在路上,念忍没想到邹浩会动手动脚,虽然他一直花样繁多,但因为念忍的拒绝,没给他太多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那晚他却突然冲上来抱住念忍,还要亲她。
念忍死命挣扎,后来是沈悭离突然出现,阻止了他。
第二天,念淅川直接去学校找校长谈话,邹浩被叫家长,以转学告终,念忍的生活才重回正轨。
“那晚我说要帮老师批改试卷是骗你的,我从一开始就跟在你们身后,你一直以为那次我救了你,其实不是。”
沈悭离说完,念忍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反应,她头颅埋得很低,长发遮住整张脸,一动不动,沉默得像座雕像。
在座的人都有些无措,面面相觑,嘴张了张又闭上。
两个当事人都在场,他们并没有什么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