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掌握了这个技能，并没像掌握其他技能那样让成梨柚觉得新奇和得意，反而让她觉得多了份拖累。尤其当她在马路上看到一只饥饿的三花野猫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是强烈得暴露了出来。
明明以前遇到路边的野猫，从来都不会多看一眼，但今天，她看着它凑过来想要食物的样子，却怎么也走不开。最后还是回家拿了几条没放盐的小鱼干下来，蹲在旁边看着它大口吃完。
它跟caffee里的三花并不太像，可看着它，成梨柚就是想起了三花。
她一开始到caffee上班的时候，根本不会养猫，照顾猫时难免有做不好的地方。店里的几只猫都娇气得很，一点不舒服就对她连抓带咬，只有三花脾气好，就算她让它觉得不舒服，它也最多只会用脑袋顶顶她，从来都不会动爪子。
所以她在确认三花不会被卷进毒品交易中后就开始想，它已经那么老了、又不好看，等caffee没了以后怕是没有好地方能去，虽然她完全不想养猫，但如果是它的话，到时候把它带回家、给它养个老送个终也不是不行。
她都想好了，全想好了，甚至连放它猫窝的地方都想好了，可它突然就被毒品交易卷了进去，突然就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它被喂进毒品、难受得抵死挣扎时，她就在楼下，就在离它几步远的地方，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为它做。
阮绛静静地在旁边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她走神了好久、终于酸腿地蹲不住了以后，他才弯下腰开始帮她捏腿。
成梨柚扶着阮绛的肩膀慢慢站起来，看着男孩俯着身、专心帮她捏着小腿的样子，忍不住心间一阵发软，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尖。
“好啦。不疼了。”
听到了成梨柚的声音，阮绛才直起了身。
他看着她：“成梨柚，你有时间吗？我想领你去个地方。”
从来都是她指使着阮绛去这儿去那儿，倒是第一次听到阮绛想要带她出去，成梨柚好奇得不得了，头一点就跟着他开始出发。
……
他带她去的，是小区附近一个公园的树林。离得不远，步行就能到。
树林里种满了银杏树，十一月底，枯黄的银杏叶落雨般地掉着，阮绛边抬着手帮成梨柚挡住往她头上掉的树叶和果子，边领她往树林深处走。
踩着满地的银杏叶，成梨柚的脚底差点打滑，她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虽然看起来确实挺好看，但她对景色真的毫无兴趣，除了会干巴巴说一句“哇，好好看”，就没什么别的感觉了。
她无聊地看了看阮绛，男孩子在她差点打滑后，已经开始仔细地帮她把脚前的银杏叶扫开，自己头顶挂了一大颗白果都没发现。
算了，成梨柚把想要回家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在他前阵子为她出了不少力的份儿上，她就陪他多秋游一会儿好了。
踏踏黄叶子嘛，也没那么无聊。
但就在她觉得自己真是伟大、为了阮绛竟然可以做出如此牺牲的时候，阮绛停了下来。
他们的面前，在被黄叶密密覆盖的土地上，拱起着一个很小的土堆，上面插了根短短的树枝。
“是三花它们的墓。”
阮绛说得很小心。
“我……”
“我感觉你看到视频里三花被喂药的时候情绪不太好，就猜你是不是很喜欢那只三花的猫……”
就因为这点猜测，上个月在跟踪刘尹后，他就沿着定位记录下来的刘尹的开车路线，一点一点不停地找，终于找到了上个月刘尹丢弃猫尸的地方，看到了大白、小白、小黑和三花的尸首，把它们收殓好烧了，放在罐子里埋了起来。
可是他又怕猜错，所以一直都没有说。如果不是今天看到成梨柚在喂野猫时的反常，他恐怕会永远把这件事情永远藏起来，一辈子都不对成梨柚说。
成梨柚插着兜听完，突然笑了一下，是感觉好笑的那种笑。
“这里可以埋骨灰吗？被狗刨出来怎么办？”
她走过去，拔掉树枝，开始使劲地拍平小土丘，直到这里不再显眼才停了下来。
做完了这件事，她愣了几秒，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毛线编织的小黄花，把它放到了那块平地上。
这是三花最喜欢的仙人掌猫爬架上的那朵花，它每天中午趴在架子上晒太阳时都要抱着它。
现场封锁处理完，caffee里的东西陆续被搬了出去，那天她也去了，正好看到这朵花从被搬运着的仙人掌上掉了下来，滚落到马路沿边。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走过去悄悄地就把它捡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看着墓前的花，成梨柚的话却意外地凉薄，“都已经死了。”
死了，一切就没有意义了。就很无聊。
“但宠物店笼子里的猫活下来了。”
阮绛认真地看着她，“它们本来可能全都要死，是你救了它们，也救了更多可能被送进笼子里的猫。”
成梨柚转过头，盯着阮绛看了好一会儿。
半响，她声音硬硬地说：“转过去。”
不久后，阮绛感受到，成梨柚的额头轻轻地靠到了他的后背上。
第35章
36
几天后, 成梨柚接到了刑侦总局缉毒组的通知，邀请她去进行采访。
也就在这几天的时间里, 熊猫市经历了大降温, 天已经变得很冷了。对于习惯把自己的长相遮起来的成梨柚来说，她倒是很喜欢这样的天气，出门前一定要把围巾缠呀缠、堆到鼻尖才满意。
看到她拿上包就要出门，刚帮她围好围巾的阮绛忍不住向前迈了一小步：“我陪你去。”
“不用了, ”成梨柚嫌弃地摆摆手，“你去又派不上用场。”完全就是一副“你的瓢虫摄像机已经没用了、你对我也没价值了”的无情小人嘴脸。
但是天地良心，她可真不是卸磨杀驴, 她是全心全意为了阮绛好。
那天在三花墓前, 她用额头抵上他的后背以后，天知道她有多少次想要伸手抱住他的腰。可她也明白, 捏捏脸、摸摸头，这些她还可以对阮绛做，但搂搂抱抱的就说不过去了，她可不想祸害阮绛这么好的孩子。
因此, 她只能在自己的狼尾巴快要钻出来的时候赶紧把他赶的远远的, 比如银杏叶林那天的最后，再比如，刚才他帮她围好围巾之后。
唉。
走出大门, 成梨柚在围巾后面叹气。
她以前明明从来都不会为难自己，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现在却要为了阮绛成天克制自己，牺牲实在太大了。等这次的新闻写完了以后，一定要抽时间再多教阮绛做几道她爱吃的菜，把厨房里的活儿全部交给他。必须得让他多做点事才能回本！
就这么一路想着要怎么榨干阮绛全部利用价值，成梨柚到达刑侦总局大厅时心情简直好得不像话，听到背后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笑得也特别灿烂。
但她刚一回头，就被唬了一跳。来接她去缉毒组办公室的探员穿着深蓝色衬衣，高壮结实得就像一堵墙，肩头的肌肉砰砰砰块块凸起。这种肌肉，成梨柚以前只在吃过菠菜的大力水手身上见过，因此在跟着他往前时，她忍不住在后面朝他的肌肉多瞄了好几眼。
不过，一进到办公室坐下，成梨柚就立刻专注起来，开始了她的采访。
很快，在她的询问下，介绍完抓捕行动的前期部署和行动过程后，大力水手探员说起了案情的调查结果。
“刘勇就是个普通的毒贩子。”
在前面的谈话中成梨柚已经知道，那个宽鼻翼的男人叫刘勇，是个常年无业的吸毒者。
“去年年底，陈耀在吸毒者的联络网里找到了他，跟他谈妥了生意。他只知道每个月15号晚上拿着钱到锆石小区地下车库c-13停车位的黑色桑塔纳，就能在储物箱里见到货。放钱、取货，然后通过他自己的渠道卖货，这就是他在这条贩毒链里扮演的角色。他不属于陈耀一伙，除了陈耀外，他谁也没见过，甚至连刘尹都没见过。”
……
“陈耀的团伙中，崔晨跑了，刘尹和孙卓远倒是交代了不少。他们两人的说法都差不多，都是因为吸毒才被陈耀找上，听到有钱拿、有毒品分、还安全，于是就开始为陈耀卖命。他们负责的任务跟你当初猜测的基本一致，而且，他们只了解自己负责的这一环。对于毒品来源和去向，他们完全不知情，甚至关于崔晨，他们知道的也非常有限，刘尹从没跟崔晨见过面，孙卓远也只是每月在宠物店会跟崔晨见一面，因此完全提供不了对抓捕崔晨有用的信息。”
……
“邻市宠物医院里的那几个人也只是拿钱拿毒品办事的小喽罗，只是被告知要协助陈耀，真正跟陈耀进行交易的是负责从边境运毒进来的大毒枭。这个人是谁，我们早就知道，也跟他进行过几次交锋，但因为掌握信息不够充足，始终没能把他抓捕归案。这方面的内容，我们不方便透露。”
……
“虽然遗憾，但毒品交易屡禁不止，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消灭的，我们早就做好了奉献终生的准备，但同时也希望大众能够更深刻地认识到毒品的危害，一定要拒绝和远离毒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