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里人喜欢什么,他肯定要比她清楚,他有心帮她准备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
于是成梨柚非常豪气地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随便刷!密码是147258。”
见阮绛在重复地念着记密码数字,她解释,“卡里的第一笔钱是打麻将赚的,所以,你懂的。”
阮绛不懂。
不过他记住了。
……
时间转瞬即逝。
周六凌晨,天上连一丝的光都还没有,成梨柚和阮绛在机场喊名字的催促声中,飞奔着赶上了飞机。
坐上飞机后,面对着四面八方被他们拖延了起飞时间的乘客们的打量,成梨柚默默戴上了口罩。
都是周谅!
本来,在她的安排里,时间是很充裕的,完全足够她好好地跟阮绛出去边逛边玩买礼物,然后再回来一件一件收拾行李。
但就在昨天下午,她刚把卡递给阮绛,她就接到了周谅的电话。
他在报道完成后,由于太过放松,一个人沿着街边放纵地挨个小摊胡吃海喝,结果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没等到家就开始上吐下泻,好容易撑到了医院,被诊断为食物中毒,正在一个人虚弱得打着吊瓶。
毕竟也认识了那么多年,就算有再重要的事情,成梨柚也不能丢下他不管。她只能放下手头的事,直接赶去了医院,连礼物都交给了阮绛一个人去买。
直到临近半夜,周谅的南方记者朋友从外地匆忙赶回来,成梨柚才在周谅的催促下不怎么放心地离开。而等她再赶回她住的地方,时间已经比她预想得要晚了太多。
一步晚,步步晚。
焦头烂额地胡乱收拾完行李就往外冲,但还是错过了机场的大巴车。
打了出租想插近道,没想到临时修路、道路不通,只能又绕回了大路继续开,真是慌得人仰马翻,差一点就没能赶上飞机。
好在有惊无险,成梨柚听着飞机起飞前的安全须知,总算歇下了一口气。
等飞机平稳起飞,她想起来,她还没来得及问阮绛家人的情况。本来是打算逛街买礼物的时候慢慢问的,谁知道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阮绛听了以后,拿出了本子,借着机舱里昏黄的灯光,开始像教科书里介绍族谱一样给她画起了树状图。
他的爷爷奶奶育有子女七个。五子两女,他的父亲排第六。
六年前奶奶去世后,身子骨还十分硬朗的爷爷坚持独自一人住在他们家世代所居住的盘岭村里,由他打了一辈子光棍的小儿子、阮绛的小叔叔照顾。
而爷爷除了七个子女,下面孙子辈的、曾孙子辈的、再加上各自的家眷,光是直亲就足足有几十个人……
成梨柚看着树杈上的一堆名字,好容易熟悉了差不多,接着又扭头问阮绛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阮绛想了半天:“我爸妈是好人”。
成梨柚点点头,看着他等他继续说,却发现他认为话题已经结束、开始帮她剥瓜子了。
成梨柚吃着瓜子仁,看着阮绛认真剥瓜子的侧脸,想了想没有再问。
反正知道他爸妈是好人就行了。
其他人,管他呢。
心事已了,紧凑地忙了好多天终于松懈下来,外面又是漆黑一片,没多久,成梨柚就在飞机的颠簸中迷糊着睡了过去。
这一觉过去,她怎么都觉得睡不醒,从飞机睡到了大巴,直到上了出租车还是困。
这要是放在以前,人还在路上、没有落地安顿好,成梨柚再累都会紧绷着神经,绝对不可能这么放松。但因为这次有阮绛在身边,所以成梨柚很随意地就放任了自己的困倦,阮绛带她去哪儿她就去哪儿,问都没有问过一句。
反正是他要带她来的,他肯定能把她照顾好。
……
一路行驶,出租车停下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成梨柚听到阮绛叫她的声音,睡眼惺忪地把蒙在脸上的外套拉了下去。
扭头看向车窗外,她发现车正停在一片豪华的酒店院子外面。
酒店的院门口挂着条红色的绸幅,上面印着“庆父亲阮正松古稀之寿诞”十一个烫金大字。
成梨柚意识开始恢复:“就在这里举行寿宴吗?”
“嗯。但是不着急。”
阮绛走下车,到后备箱拿好行李,然后才打开车门让她慢慢出来,“楼上休息的房间已经定好了,我们先去房间。”
“你爸妈呢?”
“他们去村子里接爷爷了,还没有过来。”
听到阮绛的父母还没到,成梨柚停下了努力把睡到流口水的脸擦干净的动作,戴了个口罩就下了车。
接着,她就跟在阮绛后面,拽着他背包的尾巴,边走边东看西看。
渐渐地,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这地方她虽然没来过,但这酒店的名字她知道,熊猫市也有一家。而且即使是在熊猫市,这家酒店的奢靡排名也是靠前的。
不是说阮绛家里穷到他没成年就要出来打工吗,为什么家里老人过寿,可以到这种级别的酒店来庆祝?
难道是树状图里的哪一位亲戚特别发达有钱?
没等她想明白,他们已经进了酒店。
大厅里,一群人正热闹地“舅舅”、“二叔”互相问着好,但就在阮绛进门的那个瞬间,几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噤住了声。
而一两个没有留意到门口、还在继续说笑的人,也在身边人的提醒下看向了这里,随后停下了嘴巴。
成梨柚正想着事情,对周遭的变化有些迟钝。
她只是无意地向人群扫了一眼,却在下一刻怔住了。
这都是什么眼神?
嫌弃。厌恶。躲避。
怜悯。嘲笑。傲慢。
为什么这群人全都在用这些眼神看着她?
下一秒,她的大脑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们不是在看她。
他们是在看阮绛。
第64章
65
因为这些掩饰得很不经心的目光, 短暂的几步路,成梨柚走得很不舒服。
没有弄清情况, 人也全都不认识, 她没办法出声说什么,只想把阮绛挡到身后。
但她在往前走了两步后,却发现阮绛的神情完全没有变化。
他就像没有看到任何向他投来的目光,径直走到酒店的前台, 要了门卡就带着成梨柚到了她的房间门口。
看到成梨柚在盯着他看,他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还认真地去问成梨柚“怎么了?”, 弄得成梨柚更加搞不清状况了。
她摇了摇头, 捏了捏阮绛的脸,背着手走进了房间。
阮绛拖着她的行李箱跟进了门, 帮她放好箱子:“你要睡觉吗?”
成梨柚:“不,我要洗澡。”
顿了顿,她可爱嘻嘻地转头看向他:“你也……”
不行。
话正出着口,成梨柚硬生生把“你也一起来吗?”咽了回去, 换成了“你也住这间吗?”
现在还不是说一起洗澡的时候, 万一吓到阮绛、他不跟她回熊猫市了怎么办!
但阮绛听完,还是陷入了一阵思考。
“我的房间在隔壁。”
他回答完,又十分正经地问成梨柚:“你一个人住, 会害怕吗?”
成梨柚当即得寸进尺:“我要是害怕怎么办?”
阮绛:“那我晚上过来,睡沙发。”
“睡沙发”三个字说得特别坚定,似乎在努力地想让成梨柚放心, 他绝对没有其他的企图。
但成梨柚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放心。
切。
……
十几分钟后,争分夺秒洗好了澡,成梨柚拎着湿漉漉的头发啪叽啪叽出了浴室门找阮绛,却发现阮绛留了纸条,说他也回隔壁洗澡了。
成梨柚只能遗憾地放弃了让阮绛帮她吹干头发的游戏,自己把头发弄干,然后开始在屋子里溜达。
走着走着,她觉得无聊,于是打开房门,走到了外面。
这幢酒店的每层尽头都有延伸出的天台,上面种着不少遮阴的植物,从天台的边缘望出去,后面有很多园林景观,小桥流水造得十分雅致。
成梨柚看着楼下慢悠悠轱辘转着的龙骨水车,舒服地大口呼吸起了新鲜空气。
但这个时候,天台门口却有两个男人并肩走了进来,站到成梨柚的对面,点了烟就开始吞云吐雾。
这两个男人,一个矮个子大黄牙肤色黢黑,一个圆脑袋发顶稀疏泛着油光,成梨柚见过他们,就在她进酒店时大厅聚堆的人群里。
而她刚洗了澡换了衣服,披着头发,脸上也毫无遮掩,跟刚才进酒店时萎靡不振顶着油头马尾、戴着口罩的样子没一点相像。因此两人看了她一眼,见并不认识,就当她不存在,凑到天台边开始窃窃私语。
成梨柚对他们自然更加没有兴趣。
她把手伸到天台外,闭着眼睛用力地舒展着筋骨。
但紧接着,她就听到那个发顶稀疏的男人夹着烟戏谑:“你刚才看见阮绛那个神经病了吗?”
成梨柚向外伸展着的手顿住了。
她在他们背后向他们看去,眼神又阴又冷。
“看见了,晦气。”
大黄牙的黑黄龅牙因为他的撇嘴显得更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