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青说:“我那天瞧见了赵锦桑男友,只一个侧脸,嘿,你还别说,挺帅。听说姓祁,叫什么杨还是柳来着……”
韩青青仍沉浸在回忆中,并没有注意到,从她说出这句话后,好友的嘴唇瞬间褪去了血色。
余欢万万没有想到,会从自己朋友的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几乎是瞬间,她想到了祁北杨的那双手,修长,骨节分明,力气极大,抓住她,如同抓住一只小麻雀。
梦里的场景出现在眼前,那么清晰,余欢的手腕隐隐作痛。
冷静,她要冷静。
竭力使自己不去多想,余欢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镜子上。
不要再想了,那个人脑部受伤,又有忠伯帮忙掩盖……再记起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韩青青说:“难怪赵锦桑这几天在朋友圈晒包晒的这么频繁,哎,说起来也是她命好,现在多金又帅的男人可不多了。”
余欢脸色苍白,只是应了一声。
祁北杨才不是什么良人。
他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饿狼。
不过,既然他新找了赵锦桑做女朋友,那她现在是不是更安全了点?
这么自我安慰般想着,余欢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木地板上投下金灿灿的光,余欢深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离祁北杨远远的。
下午五点钟,南舞大文体馆。
汇演时间已经到了,前排正中的座位依旧是空着的。
主要负责人周主任坐不住了,低声询问旁边的小个子。
小个子跑出去打了个电话,又跑过来:“钟助理说,祁先生已经在路上了。祁先生说他就过来瞧瞧,不上去讲话,让先开始,不用等他。”
话虽这么说,谁敢不等?
只苦了后面的人员,硬生生拖了半个小时。
后台人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猜可能是哪一位领导迟到了。
余欢换好了衣服,重新检查一遍鞋子和妆容。
确认都没有问题之后,她闭着眼睛,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动作。
这套独舞是《巴赫的最后一天》,有原版珠玉在前,后来者极少有能够跳出那个气质来。
旁侧是赵锦桑姐妹团,她们在压低了声音说着什么,都已经入不了余欢耳朵了。
“……听说你男友今天来看你?”
“真好呀,锦桑。这样帅又贴心的男人真的不好找呀……”
……
赵锦桑在一片奉承声中,不免也有些飘飘然了。
她自然不会告诉眼前的这些人,实际上,她与自己的“男友”统总也不过见了两面,吃了一次饭而已。
赵锦桑享受着别人的羡慕。
今晚上,祁北杨能过来也出乎她的意料,毕竟,赵锦桑只是个伴舞。她也知道自己斤两,绝不是跳的最好的那个,身材也不是最好的,至于相貌——
若是余欢今日不来,便没有能够及的上她的。
偏偏她来了,还表演这一段独舞。
之前有个令她很不舒服的说法,说赵锦桑是低配版的余欢。两人身材相仿,脸型也相似,都是柔和的鹅蛋脸,也都拥有一双桃花眼。
不同的是,余欢更白,更柔,五官更加精致。
虽然赵锦桑不喜欢,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论起姿色来,她是不如余欢的。
正发愣,旁侧有人拉了她一下,原来领导致辞和报幕已经结束了。赵锦桑这才回过神来,随着同学上了台。
幕布揭开,她眼睛始终盯着最前排的位置。
一眼就看到了祁北杨。
他一丝不苟地穿着正装,面容严峻,气质清冷。
在一众中年人之间,格外的瞩目,仿佛会发光一样。
只可惜,祁北杨没有在看她。
他懒懒散散地坐着,手里拿着个小东西,漫不经心地瞧着台上的人。旁侧的人同他说了些什么,他唇边始终挂着温和清淡的笑。
越是这样无情,越是动人。
事实上,祁北杨根本就不知道台上的这些人,哪一个是赵锦桑,也不知道,赵锦桑有没有上场。
他只是听管家说,赵锦桑小姐今晚有一场汇演。
毕竟是男女朋友,祁北杨便过来看了看。
只是再一次失望地发现——如今的他对赵锦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可思议,为什么周围人都说他对赵锦桑一往深情,连昏迷的时候都在叫着“桑桑”?
如果真的那样痴迷赵锦桑,那现在自己应该能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来她吧。
而现在,祁北杨看着台上一模一样身着白裙的少女,只觉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祁北杨不懂芭蕾,也提不起兴致。
等到这场舞蹈结束,幕布落下,他按住扶手,想要离开。
幕布缓缓升了上去,舞台正中央,出现了一个浅蓝色的身影。
只一个剪影,小腿线条流畅,柔腰不堪折,脆弱而纤柔的美。
祁北杨又坐了回去。
说不出那种感觉,像是干渴的旅人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突然瞧见了一方绿洲;又像是饥肠辘辘的的野狼,忽然瞧见面前有了一只断了腿的白兔子。
祁北杨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就是她。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这样想,但这个念头愈发强烈起来。
还未看清她的脸,祁北杨一颗心已经开始悸动。
熟悉却又陌生的矛盾感觉。
祁北杨稍稍坐正了身体。
他决定,看完这一场再离开。
第2章 二点贪欢
余欢压根就不知道她唯恐躲之不及的人,就坐在台下。
第一排。
在跳舞的时候,余欢从来不会在意外界的声音和眼光。
譬如此刻,她踮起脚尖,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
赵玉曾经夸赞过她,是个跳芭蕾的好苗子,不仅是身体上轻,连灵魂都是轻飘飘的。
而台下的祁北杨,终于看清了她的相貌。
巴掌大的一张脸,脖颈细长,眼睛中似有万千星辰,一点红唇娇滴滴。
柔,娇,美。
这几个字,用在她身上,再贴切不过。
祁北杨低头,看节目单。
旁边的人敏锐地注意到了祁北杨不同寻常的反应,极其有眼力见:“祁先生,她叫余欢,这一届里,最优秀的学生。”
谁知道这么一句话,捅了篓子。
祁北杨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多嘴。”
他不喜欢听到别人议论她,哪怕只是介绍个名字也不行。
这种奇怪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
就好像……台上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
那人立刻住了嘴巴,悻悻然。
他是临时派过来给祁北杨做助理的,临来前特意问清了负责汇演的老师,也知道表演这段独舞的小姑娘长的好腰肢软,势必会引起祁北杨的注意。
哪里想到……
祁北杨低头看着节目单。
第二场,《巴赫的最后一天(芭蕾)》,表演者,宋悠悠。
看来旁边的助理,没调查清楚,就急着过来献媚了。
祁北杨抬眼,看着台上的人。
这名字中规中矩,远远不如台上的人灵动。
他将节目单重新放回桌上,双手交叠,看着幕布缓缓落下,遮住了那个小精灵一样的少女。
祁北杨低声吩咐:“你现在就去订束花,送去后台,以我的名义,送给宋悠悠小姐。”
嗯?宋悠悠小姐又是哪一位?
助理愣了:“那赵小姐呢?”
祁北杨微怔。
是了,他这次过来,是看自己女友的。
“算了,”他顿了顿,“那就只送锦桑小姐。”
揉了揉眉心,祁北杨心想,这事是不能再拖下去。
他今天再一次确认,自己对赵锦桑,已经毫无感觉。
旁人所描述他之前对赵锦桑的一往深情,如今听起来,如同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
一点记忆,一点感觉都没有。
也别耽误人家姑娘,等下同她谈谈,赔一笔分手费,好聚好散。
祁北杨不喜拖拖拉拉,更爱快手斩乱麻。
余欢下了台,先去换了衣服——汇演的衣服材质不太好,腰肢处似乎有线头,一直在磨她的肉 ,去了更衣室,脱下来一瞧,果然红了一片。
余欢自嘲地想,真是小姐身子穷苦命。她自小到大,生活一直拮据,但这身肌肤却是要了命的娇嫩。
她换上了来时穿的宽松T和牛仔裤。
牛仔裤还是不久前买的,路边小店打折时买的,没什么品牌,但做工还可以,只是款式旧了些。
余欢并不在意,她目前钱财不多,能够养活自己已经很开心了。
之前同祁北杨在一起的时候,她所有的裤子都被丢掉了。
只有裙子,料子是祁北杨亲自挑选,为她特意定制。
因为祁北杨喜欢看她穿裙子,也只许她穿裙子。
样式换了又换,长度都是膝盖之下,遮的严严实实,韩青青之前曾赞叹过余欢穿衣风格自成一派。
哪里是自成一派,那些不过都是囚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