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太爷平静地听着祁北杨讲完这些,面带微笑地目送他离开。
等到祁北杨走了之后,他狠狠地将拐杖掷在地上,捏着桌上的茶盏摔碎,满脸的阴戾。
先前孟老太爷只怨怒林媛一人,还真的以为是这个孩子天生不善,害的他同余欢骨肉分离;而如今,祁北杨明明白白告诉他了事情原委,孟老太爷更加怒不可遏。
余希。
这个名字,他也记住了。
敢欺负小桑的人,哪怕是过了多久,只要他这条老命尚在,拼死也得给小桑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孟植恰好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动静,惊了惊,伸手敲门,犹疑开口:“爸?”
“没事,”孟老太爷的声音蕴着薄怒,“阿植,你把机票改签一下,多留几日,我有事情需要你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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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北杨走到孟家庭院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朝二楼望了一眼。
她卧室的方向,窗帘放了下来,遮盖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瞧不清。
他拿出手机来,想要同余欢发条短信,可敲了删,删了敲,想不出合适的措辞。
上一条短信,还是她群发的那一条——
[祝你新年快乐。^_^]
祁北杨忍下心口间淡淡的不适,给她发短信。
[新年万事顺遂啊,桑桑。]
余欢回短信的速度很迟,一直到了傍晚,祁北杨的手机才震动了一下。他傍晚去瞧周肃尔,多喝几杯酒,上了头,昏昏沉沉的疼。但手机上,标注着“桑桑”的短信令他倦意全消,祁北杨颤抖着点开短信界面,只看到她客客气气的两个字。
[谢谢。]
祁北杨感到满足且可悲。
一直到元宵节,祁北杨都未能再见余欢的面。
她似乎很忙,每日都在学习,他先后拜访过孟老太爷两次,每一次连余欢的影子都没有瞧到。
祁北杨并不知孟老太爷压根没有把他来的事情告诉余欢,只以为是余欢故意躲着他。
他也忍不住给余欢打去了电话,每次余欢都是草草说几句就挂断,态度说不上恶劣,却也称不上熟络。
这令祁北杨更加茫然。
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日渐清晰——
余欢在躲着他。
说不定,先前那些说答应同他尝试的话,都是在骗他。
从始至终,她离开的念头从未更改过。
而且,她最近,和一个年轻男人走的很近。
余欢哪里知道祁北杨心里面的惊涛骇浪。
她在语言学习上面着实没有什么天赋,每天跟随沈照学习俄语十分吃力;沈照心里度算了下时间,给她重新排了计划表,加量训练,作业多到令余欢头昏脑涨。
这样的快节奏她有些吃不消,压根就没有工夫去同祁北杨聊天谈地。
元宵节这天,孟老太爷外出访友,余欢磕磕绊绊写了两个半小时,才把沈照留下来的作业写了一半。
正埋头苦写,就听得佣人敲门,告诉她祁先生来访,送来了一盏很漂亮的花灯。
余欢后知后觉,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孟老太爷不在,她就是主人。
她瞧了瞧书桌上堆积的作业,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你帮我传达下谢意,就说我现在忙,请祁先生自便。”
佣人唯唯诺诺离开。
余欢提笔,刚写了没两行,就又听得身后门响。
她只以为是佣人去而复返,并未在意,一边努力辨认分析着词句的意思,一边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等到余欢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祁北杨自背后,伸出胳膊揽着她,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声音带点近乎病态的叹息:“桑桑,你在躲我么?”
余欢身体一僵。
“申请交换生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祁北杨的声音明明很轻柔,在余欢耳中,却不亚于愤怒的嘶吼,“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桑桑?”
……果然还是叫他知道了。
余欢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已经很久未曾见识过祁北杨的这幅模样。
没有歇斯底里,依旧叫她遍体生寒。
脑海中敲响警钟,余欢想要挣脱开来,而祁北杨的胳膊却纹丝不动,反而更加收紧。
他问:“桑桑,我是不是只能靠以前的办法来留下你?”
余欢的心跳很快,她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叫他的名字:“祁北杨。”
少女的声音仿佛带有能够抚慰人心的魔力,只是轻轻浅浅两个字,就叫祁北杨抱住她的胳膊松了松。
“……嗯。”
“你这样,我很害怕,”余欢失望不已,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松开我,我假装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不好?”
“不好。”
祁北杨的拥抱愈发收紧,他的吻落在余欢的头发上,那样灼热的气息使余欢发抖。
这是她的家中,祁北杨就敢这样肆意胡来。
这家伙果真是无法无天。
余欢握紧了手中的笔,深深吸一口气。
她用的笔尖锐,戳到肉上也会叫人狠狠吃一顿苦头。
她尚未来得及呼气,只听得后面孟老太爷震怒一声——
“畜生!你做什么!”
第39章 第三十九点贪欢
孟老太爷怒不可遏, 紧紧握着拐杖, 没等祁北杨起身, 这结结实实的一拐杖就落在他身上。
他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体康健,力气都还在, 这一下结结实实,抽的祁北杨皱了眉。
“畜生啊!”孟老太爷气的哆嗦, 瞧见祁北杨仍不肯放手,更怒了,“给老子松开!”
余欢也被吓了一跳,颤着声音叫了声外公。
这一下激的孟老太爷更心疼了。
好好的一个姑娘, 千辛万苦长大,刚享了没两天福气,又叫这个猪狗不如的家伙给缠上……他一开始的预感没有错,姓祁的这小子就不是个东西!
祁北杨看见孟老太爷满面怒容,担心把老爷子给气出个好歹来, 松开手:“外公——”
“外你娘的公!”孟老太爷手里的拐杖拄在地上,死死地瞪着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滚!”
他高高举起拐杖来,对着祁北杨又是一下, 这一下抽的结实, 砸在他腰上;祁北杨不闪不避, 怕再刺激到老人家。
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没有料到孟老太爷杀出个回马枪来, 直接把他斩在这里。
余欢已经上去劝了,孟老太爷被气的双目赤红,不住地喘粗气;老人家年纪大,最忌讳受刺激,她柔声叫着“外公”,孟老太爷只摆手,阴沉着一张脸:“小桑,你先出去,先别管这下面的事……外公一定给你个交代。”
孟老太爷态度顽固,余欢无法,只好惴惴不安地离开。
余欢一点都不担心祁北杨,这人皮糙肉厚的,挨几下打没问题;况且他突然做了这么流氓的事情,也该好好地给他一顿教训……她最担心的是孟老太爷气坏了身体。
余欢前脚刚走,孟老太爷后脚就把门给关上了。木门厚重,一丝一毫的声音都传不出来,余欢在木门旁驻足站了一阵,转身去了书房。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她隔着窗户瞧见庭院里进了人,是程非,他匆匆地进了门;没多久,扶着一瘸一拐的祁北杨出了门。
孟老太爷应当是真下了死劲儿教育这家伙,她只看见祁北杨垂着手,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程非身上,衣服凌乱,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教训。
余欢下楼,去看孟老太爷——
房间里已经一片狼藉,孟老太爷的拐杖都抽断了,躺在地上;书籍散落一地,她的作业却还好端端地摆放在桌子上,似是有人刻意避开。
余欢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外公”。
孟老太爷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听见这么一声,苍老的眼睛瞧了一眼她,叹气:“小桑,你过来。”
余欢顺从地过去,担忧地握着孟老太爷的手。
他的手掌粗糙,摸上去像是树皮;老人家面色很不好看,看向她的目光中又充满了怜惜:“这么个畜生缠了你多久?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余欢还是没告诉他实情:“也就最近两个月的事吧……之前他也没这么过分。外公,他刚刚冲你动手了吗?”
“没,”孟老太爷冷哼一声,“他这人倒乖觉,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不多辩解,老老实实地站着挨打。”
余欢垂眼瞧了眼这里的狼藉,沉默了。
“小桑,明天我给你办签证,你跟我去美国吧,”孟老太爷缓过一口气来,说,“咱们不在这里和这个畜生较劲儿。”
“外公,”余欢说,“您别急,再过不了多久我就该走了,犯不着和他置气。”
“哼,”孟老太爷哼了一声,神色依旧不快,“你放心,小桑,往后外公就守着你,坚决不叫着家伙再动你一根手指。”
余欢在这边哄了孟老太爷好久,才使他消怒;她自个儿心里也闷的难受——祁北杨这是个什么意思?先前好好端端的,突然间就翻了脸。
刚刚有所松动,被他这么突兀的一抱,余欢又要把自己缩回小壳子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