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 (苏浅浅喵)
普威尔市长迅速改变了他的战术。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大家一个真相——”他嚷嚷了起来,“那就是这位乔治·斯宾塞-丘吉尔先生的演讲已经开场了15分钟,可是我根本没有听到任何一句除了吹嘘他自己,以及污蔑对手以外内容。而就在昨天,当我的演讲开场15分钟以后,我已经说到了当我担任议员过后,将会如何在下议院的法案制定中提议更多地照顾本地农产品价格,提升关税等等问题了——而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应该关心的事情,这才是真正与本地居民生活息息相关,真正与日常生活挂钩的细节,更不要说这也是英国许多贵族正在积极寻求改革的法案内容;而不是什么本地医疗与教育,什么妇女权益,什么儿童保护这些虚无缥缈,毫无实际意义的细枝末节。让我给你一个真正的建议,乔治·斯宾塞-丘吉尔先生,做一点脚踏实地的实绩,因为你的竞选方式就跟你的竞选理念一样,都是不痛不痒,镜花水月一般的存在!”
普威尔市长越说越激动,站在他面前的几个记者都不得不将他们的笔记本竖起来记录。
“我原本是打算离开的,乔治·斯宾塞-丘吉尔先生。因为我敬重你的堂兄,伍德斯托克仍然是马尔堡公爵的领地,而我不愿让他感到不快;也因为我比你年长,我该是成熟,宽容,大度的。然而,我的一再忍让,只换来了你的得寸进尺,先是指责我欺骗我的选民,接着又恬不知耻地以讽刺我的演讲来作为对自己无能的掩盖。请原谅我,马尔堡公爵,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就像是突然将全世界的红色都集中在一头被激怒了的西班牙斗牛面前一样,普威尔市长用凶狠愤怒的眼神掩盖着他的心虚,死死地盯着伊莎贝拉。在媒体,在选民,在代表了当地教会态度的神父牧师面前,他必须要坚守谎言的阵地,决不能退缩。
而另一边的伊莎贝拉,就像是即将攻下帕提亚,活捉大流士的亚历山大大帝一般,睥睨着普威尔市长,她的舌头与双眼就是那即将要撕裂虚假,取得胜利的长矛与盾牌,随时准备着向普威尔市长袭去——
就在这时,随着“啪”得一声,一道猛烈的闪光从众人眼前划过。于是,这将永远在英国补选的发展历史中铭记的一刻,就如此地被照相机给记录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到工党崛起以前,补选虽然与时事的联系紧密密切,但是因为参加补选的候选人大多不是贵族,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富裕阶级,因此一直都保持在一个比较文明的层次,大家都客客气气的,各自发表各自的演讲,各自开展各自的竞选活动,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几乎没有像这样后来我们看到的英国政党之争的那样,当着对方的面毫不客气地戳穿对方竞选时许下的谎言,用极其刻薄的言辞攻击自己的对手,各种下三滥的手段,等等。
因此这些都变成了伊莎贝拉的首创。
第168章 都市言情镀金岁月
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了, 像突然划过伦敦夜空的闪电一样击中了那个坐在扶手椅上的年轻人。
他耐心地等着,没有第一时间便跳起来接听,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桌子上那份已经排列好的印刷样板上。正中的那张照片上, 一个杀气腾腾的年轻人正与另一个秃顶了的英国男人瞪视着彼此,他们被摄影师在刹那间捕捉到的坚定表情赋予了这个场景某种身临其境一般的立体感, 刹那间似乎又将埃尔文·布莱克带回了那场激烈的争辩之中。
那是他没有意料到会在英格兰看见的场景。
铃声响了3下以后, 埃尔文伸手轻轻提起话筒又放下,截断了电话,整个房间突然陷入了寂静之中, 而他仍然不慌不忙地等待着,目光来来回回地在那张照片上游弋。几分钟后, 电话再一次炸响了, 就如同迅猛出击的狮子一样, 埃尔文迅速扑过去抓起了听筒, “晚上好,穆勒少校, ”流利而且标准的德语低低地在话筒边上回荡着, 任何听到这段话的人都会立刻意识到埃尔文必然在德国接受过极其良好的教育,“我就猜到您会在此时联系我。”
他说着, 身体挺得笔直笔直, 就仿佛电话另一头的那个人此时就站在他的面前一般, “一切都很顺利,少校,绝不会有人怀疑一家报社对于电话的需求, 而且我们也的确成功地将它与保密线路连接了起来——是的,我很赞成将军的意见,苏格兰日报是一个我们不该轻易放弃的伪装,上个月,它所刊登的那篇关于德意志帝国有权加入海外殖民地扩张这一市场的文章的确引起了不错的反响,如果我们将现有的基调坚持下去,那么它的确可以为我们吸引来我们在大不列颠所需要的人才。至于今日——tja,那场演讲的确证明了少校您选择斯宾塞-丘吉尔家族而非库尔松家族的远见是极为正确的。”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伸手轻轻将排版上略微有些歪斜的文字部分扶正。
“是的,我撰写了一篇报道,就像您吩咐的那样,没有过于偏向任何一方,但是却又能让对方记住我的存在——我向来都非常擅长英式幽默,少校,您是知道这一点的。是的,我认为,倘若我们按照原定的计划继续下去,等马尔堡公爵被派遣至海外处理英国的殖民地事务时,他们绝不会拒绝让埃尔文·布莱克这个记者也跟着一同前往的。”
英国在南非事务上的态度决定了未来德属西南非洲殖民地的发展。对于提出了争夺“阳光下的土地”的皇帝陛下来说,保住并扩大这块有着“最后处女地”之称的殖民地至关重要,隶属于阿贝泰隆第三部 (Abteilung III②)的埃尔文很清楚这一点。
去年6月,当索尔兹伯里勋爵带领着保守党获得大选胜利过后,他便被立刻调到了伦敦,以一个虚假的苏格兰贵族身份收购了那时濒临倒闭的苏格兰日报报社,并且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秘密地将这间报社改造成了一个能够与帝国方面直接通话的据点——他的祖母来自于一个如今已经血脉断绝,头衔消亡的苏格兰贵族家庭,因此假扮一个苏格兰人对他而言简直轻而易举,困难的只是如何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将他需要的器材运进伦敦。
在那之后,他已经使用了多种身份而活跃在英国社会中,身为日报记者的埃尔文·布莱克只是其中一个罢了。他的主要任务是藉由报社的力量宣传德意志帝国的殖民策略,批判英国的殖民统治,以便在英国当地吸收有着相同理念的,可为德意志帝国所用的人才;同时伺机接近殖民地事务大臣约瑟夫·张伯伦,以及他身边任何有可能接任他职位的候选者。
因此,埃尔文很早便注意到了公然在英国贵族晚宴上批判殖民地政策的,后来成为了马尔堡公爵夫人的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
当他继续深入挖掘,了解到了马尔堡公爵在外交方面的才能,同时还发现他的姑姑,萨拉·斯宾塞-丘吉尔小姐竟然是第一位贵族出身的女性战地记者,并且报道了第一次布尔战争过后,尽管总参谋部一直认为库尔松勋爵更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殖民地事务大臣,埃尔文还是说服了他的上司穆勒少校马尔堡公爵夫妇才是更加值得注意的人选。
而乔治·斯宾塞-丘吉尔出现则更加肯定了埃尔文的猜测是正确的,丘吉尔家族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所下的赌注是前所未见的,他们不仅承认了他继承母亲姓氏这一点,并且接纳他成为了家族的一部分,而且还全力支持他参加了这一次的补选。埃尔文坚持认为这与乔治·斯宾塞-丘吉尔在南非殖民地出生的背景不无关系,很有可能预示着丘吉尔家族下一步的政治走向——即参与南非事务。
“是的,我很肯定,库尔松勋爵在这一次补选中会失去伍德斯托克选区。”他继续报道着,但他的话语马上被截断了,电话另一头的穆勒少校似乎得知了什么新的情报,他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自己或许会再打来,要求自己守在电话旁等着,便迅速挂断了通话。
埃尔文放下了听筒,在头顶那盏昏黄的电灯泡光芒的笼罩下静静地站立了几秒,思考着究竟怎样的突发事件会使得穆勒少校不得不中断与自己的通话。随即,他提起藏在办公桌与灰扑扑的书架间的一个手提箱,迈动步伐向走廊尽头镶嵌的镜子与洗手池走去。他原本计划着在这通电话报告后便启程将排版好的报纸送到印刷厂去,因此倒不妨利用这等待的时间为自己变装。
埃尔文非常地谨慎,从不让任何一重身份过多地出现在人前;当然,也可以说他在这一点上具有普鲁士人的严谨态度,认为什么角色就该去做什么角色该做的事情。更不用说,打扮成一个酗酒失意的苏格兰裔送货小弟远比记者这一身份更在印刷厂受欢迎,即便偶尔他送来的时间超过了规定的期限也能被谅解。
镜子里倒映出了一张非常平淡的面庞,是那种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人记住的长相,埃尔文对此感到很满意。他小心翼翼地在头皮边缘滴了几滴透明的液体,那是能够溶解将假发粘在头皮上而使用的胶水的溶剂,这种胶水能让假发牢固得即便用手使劲拉扯,也无法看出破绽。另一边,他又拿起了毛巾,将它充分地用热水润湿,一点一点的擦拭掉脸上的伪装。这个过程几乎花了整整15分钟,埃尔文才成功地将那些填补五官缝隙,减少面部立体感和辨识度的油彩洗掉,而他的假发也松动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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