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徐友茫然了几秒:“有什么不一样的?还省了一道工序,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不是吗?”
少年慢条斯理地正了正衣领,微挑着眉翘起唇角:“你没签誓词,所以还是得中间商赚差价。”
钟徐友:“……”
不是,虽然他没听懂誓词什么的,但他怎么觉得这哥们的笑容不仅有些得意有些炫耀,还有些欠呢?
*
托钟徐友的乌鸦嘴,当天晚上许随睡到一半就开始觉得身上忽冷忽热,好不容易从梦魇中惊醒之后,发现整件衣服都湿透了。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他拽着步子下楼,四处翻箱倒柜将家里翻了个遍,才在杂物间里找到了药箱。
外面已有薄弱的晨光透进来,眯眼望去的时候,只觉得光线一晃一晃的。
许随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单手搭在额头上看着挂在墙上的壁钟,死寂的别墅里,只有秒针嗒嗒走着的声音在陪伴着他。
过了不知多久,他只觉得脑袋的疼痛非但没有缓解,甚至于喉咙干涩得已经开始要冒火了,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的他半撑起身子,伸出大掌将茶几上的布洛芬盒子拿了过来。
眯着眼端详了一会,他才捂着眉骨长长呼了一口气。
果然,药过期了。
他没想要拿手机通知简山海的想法,有这个时间等他安排人从这个城市的不知道哪个角落慢慢过来,倒不如自力更生,出去自己买药更实际。
拖着脚步进到卫生间,捧起凉水洗了一把脸,他撑着台面看着镜子里神色麻木的人良久,试图勾了勾唇角。
水滴顺着侧脸下滑到紧绷的下颚处,汇聚在一起之后落入洗手盆里。
脑袋被冰冷刺激之后终于恢复了一些神志,哗啦啦的水流声一下惊醒了他,他才猛地打了个哆嗦,揉了揉僵硬的脸,垂眼慢慢关上水龙头。
*
沉重的大门在身后慢慢关上,许随拖着病体在街道上慢慢走着,又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才早上六点多。
这片独栋住宅区很大很空旷,只有一些最基本的设施机构,24小时的药店需要走出小区才能找得到。
街上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也就导致在前方路边蹲着的那个穿着卡其色背带裤,带着一顶草帽的人特别地显眼。
那人正拿着铲子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他没什么兴趣,垂着眼帘迷迷糊糊往前走,没走几步却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许随?”
他顿了顿,以为是自己烧到出现幻听,停住脚步往回看的时候,就看到蹲在地上的小人将帽檐往上翻了一个折角,弯起眉眼看着他:“真的是你啊?”
他看了一下少女身上的单层卫衣加背带裤的装扮,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裹了里八层外八层的身躯。
然后视线上移,定格在她汗涔涔的额头上。
他立刻就开始反省自己昨天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怎么就逞英雄把衣服给了这么一个自体发热的小太阳。
结果把自己给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甚至还吃了过期的药。
想到这里,他本就焦闷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好了,唇线紧绷,沉着黑眸静静看了她一会,转身就要离开。
结果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抓住往回拽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出现一片黑影,有什么温热的物体搭在了他的额头上。
伴随着这系列动作,是少女有些惊疑的声音:“你怎么面色发白,印堂发黑?”
许随:“……”
祝可以立即纠正道:“对不起,是印堂发烫。”
少女的指尖带着一点湿润,有点发凉,掌心却是温暖的,贴上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阵沁鼻的香气,凉凉的。
像薄荷的味道。
顷刻便吹散了脑子里的大部分昏沉,让他虽因两人的接近而有点不自然和僵硬,却迟迟没有拨下她的手来。
也许是看他一直没说话,少女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抬起眼小声问他:“你是生病了吗?”
他抿了抿唇,还是扯着火辣辣的嗓子开口:“嗯,打算去买药。”
祝可以听着他的声音已经哑得跟行走的大提琴一样低沉得可怕,感觉症状已经比较严重了。
再加上……
她又偷眼瞄了一下他的额头,将两只手往后背着交握在一起,拧紧眉头严肃开口:“这大清早的,没那么容易买药,走出去还有好远呢,干脆你跟我回家吧,我家有常备的药,我出门前妈妈还熬了白粥,你可以喝一点再吃,胃不会那么难受。”
许随听了她的话,默了很久。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答案应该是很明显了,才认识没多久的女同学,虽然是签了誓词的同桌关系,但也没有熟到能到她家串门的地步。
更何况两人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相处模式,彰显着他们关系并没有太好。
可是一阵一阵发晕的脑袋提醒着他体力其实支撑不了多久了,举眼望去,他甚至不知道24小时都能买到药的地方在哪里。
而面前这个泛着清凉薄荷味,穿着亲和感十足的小园丁背带裤诱哄他的女孩,竟然让他不想拒绝。
清淡无味的白粥,在加了个普通的前缀之后,好像就多了好大好大的吸引力。
*
祝可以的家离他家隔了两条街道,分处住宅区的两个出口,难怪之前住了这么久,两人都没有碰上过面。
跟着少女推开大门,踏进了玄关处。
从小到大,他这是第一次到同学家里做客,那种陌生的感觉让他稍显拘谨,扶着鞋柜换了鞋之后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看着祝可以往客厅里望了望,然后竖起食指凑到嘴边嘘了一声,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走到沙发边拿起了遥控。
结果少女刚把电视关掉,阖着眼睛半躺在按摩椅上的男人立马睁开了眼:“你关掉干嘛?”
“……”
祝可以无语地小小翻了个白眼:“您不是在睡觉吗?”
祝则安死不承认:“谁说我睡了,我听着呢。”
“我也听着呢,您还打呼了。”
“……那你说,我睡着了为什么你一关电视我就知道?那就证明我没睡着。”
“你这样很浪费电诶,明明嘴巴微微张开呈瞌睡状!下次我绝对给你拍下来!”
“你拍呀拍呀!你一拍我就睁眼!”
“您敢闭眼我就敢拍!”
还站在玄关处的许随:“……”
突然尴尬。
两父女似乎完全没看到这里还有一个外人,斗嘴斗的不亦乐乎,这时,从厨房里走出一个女人,杏眸微瞪柳眉竖起斥了一声:“我说你们两个幼稚鬼吵够没——咦,这位是?”
女人愣愣地看着门口的两人,微张着嘴,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许随顶着不太清醒的脑袋,与女人四目相对。
这跟祝可以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应该是她妈妈没错了。
只是她这个表情……
难道是不满女儿一声不吭地带一个男生回来?
阿姨会不会误会他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他张了张干涩的嘴唇,正想开口自我介绍一下,却看到女人睁着狐疑的眸打量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慢慢沉下了脸:“祝可以,你出去摘个薄荷的功夫,就又给我惹事了?”
许随:??
片刻后,许随站在祝家一楼的洗手间里,拿着沾湿的毛巾,面无表情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污渍。
客厅里,是少女无奈的解释声:“妈妈,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想摸一下他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结果忘了自己刚刨完土手上还有泥。”
“我带他回来是基于同学的关怀,绝对不是欺负了他之后心虚。”
男人依旧在旁边叨叨不休,“你肯定是以为带同学回来,关掉我电视我就不会说你——”
“我没有!下次没他在我还是会关!”少女没好气地吼了一声,又低下声音,“好啦妈妈,我承认,是有一点点心虚,但只有一点点而已哦……”
作者有话要说:同一个世界,同一个闭着眼睛边睡觉边听电视的粑粑
第11章 第11课
等到他从洗手间出去之后,外面已经恢复到了一派风和日丽的祥和景象。
上次在家长会上见过的祝则安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拿着报纸坐在沙发上,看到他出来之后一脸关切地看向他:“小随发烧了?还好吗?要不叔叔带你去医院看看?”
他摇了摇头:“不用了,低烧而已,谢谢叔叔。”
祝可以边龇牙咧嘴地揉着臀部,边端着一杯水朝他走了过来:“呐,先把药吃了,要不要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他摇了摇头,又道了谢,从少女的手里接过了水和药。
看着手心里的两颗白色药丸,他难免想起了刚才在家里吃的过期的药,以至于稍稍失了一会神。
旁边的父女俩乖巧地并肩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看着他一动不动,祝则安拍了一下脑袋,弯下腰从茶几的抽屉里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等到他仰头服下了药,还没放下杯子,一个不知名物体就顺着没来得及合上的嘴塞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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