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山见她又提到姜小丫,恨不得踢她两脚。当即拉着脸,转身就走。姚婷见他真生气了,连忙追了上去,跟他低头道歉。
俩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何大山的院子,姚婷羡慕地说道,行啊,弄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何大山这才得意地说道,那是,没点能耐,还不得被你看扁了。
上了何大山的车,姚婷方才问起他和嫂子的事情。她一边听,一边羡慕他们。没想到,他们也有那么精彩的爱情故事。“你啥时候开窍的啊?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还是个情种啊?”
何大山掏出烟来,想要抽一根,却被她全都没收了。“我可不想吸你的二手烟。车里不准抽烟!”何大山一脸的无语,咋个从村里出去的娘们,一个比一个强势。真是要人命。
被她收了烟,何大山只得打燃火,将车开了起来。方才说道,你没看出来,说明你眼拙啊!没眼水!再说了,这村里村外的,还真没有让我打上眼的。
“嘚瑟,你吹吧!”
一路上,姚婷成了喋喋不休的话痨,不断地打听余香的事情。说得余香,何大山便来了精神,姚婷见他一脸的崇拜。恨不得掐他几下。心里不服气地嘀咕,有那么能耐吗,还不是靠着国家政策好。
等到了市医院,姚婷却没了认识嫂子的心思,而是满腹心思都惦记到了余香身上。她神情复杂的下了车,犹豫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放弃了与余香的见面,她不想让何大海为难,更不想在余香面前露出马脚。
“大山哥,晚上我约你和大嫂吃饭。这会儿,我就不上去了。我得先去看看我的大姑。听外公说,小侄女夭折之后,她的情绪一直不好。”何大山倒是知道一点,她说的三哥,是她大姑的大儿子,她的小侄女因为中考失利,想不过跳楼自杀了。当时差点把幺爷气得一病不起。
何大山见她这么说,只得放走了她。
等到何大山提着药包进了医院的大门,姚婷方才吐了口气,定了定神,转身叫了的士去了市中医院。
来到病房,余香还在沉睡之中,她的监护期还没有完全过,虽然已经打了屁,但子宫还无法愈合,只能吃点流食,全靠输液养着。
老扛把子俩口子和何凤山俩口子,呆在医院也没有用。索性,何大海便让他们去家里住,帮着做点流食。何大山与他打过招呼,问了问病情,见余香还不能用中药,得等到把体内的恶污排了才行。“刚刚姚婷也来了,她原打算来看看你和余书记的,但又怕影响余书记休息,便先去了中医院看她的大姑去了。”
何大海听到姚婷也来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很快,又听到她去了中医院,方才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她。余香这回意外受伤,让他的愧疚感越发沉重,对姚婷那点浪漫的小心思也就淡了。
“那行,她没来也没有关系。不来更好,免得影响余香静养。这些天来的人太多了,她根本没有休息好。”
“那我把药包给你送到家里去?”
“送到家里去吧,嫂子也在那边。今晚你们就不要回去了,跑来跑去你们也累。”
看着何大山走出了巷道,何大海悄悄掩上门,走到吸烟区,自个点了一支烟。望着窗外被玻璃框装裱了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出了医院大门,何大山给嫂子打了电话。听到她还在超市里买东西,连忙开车撵了过去。来到超市,嫂子和余珍珍忙着在超市里采购生活用品。平日里余香工作很忙,冰箱里除了冻水饺,就是冻汤圆。“大海,也是个马大哈。也没想到,提前给她买好。”
“男人啊,都是大而化之的。哪有那么心细。”
见何大山走了进来,嫂子便一股脑地把推车交给他。“你来得正好,我们正缺苦力呢!”余珍珍笑着与他打了招呼。何大山嘿嘿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是心有灵犀,早算到了你们需要我!”
嫂子见他嘚瑟,咯咯地笑了笑。“那你可得做好准备,今天我们可是大采购!余香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得给她置办好。”
一阵超市逛下来,何大山腿都软了。“大海哥,还会不会过日子啊,你们怎么买这么多啊,还没买完吗?”
嫂子见他叫苦,心疼他,便让他去休息区等她们。
等到城里的人都快下班了,超市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方才结算了款项,花了三千块钱,俩人才罢手。
把东西装上车,何大山才告诉嫂子,姚婷回来了,晚上请吃饭。没等到嫂子开口,余珍珍连忙惊喜地说道,婷婷回来了啊,那我们今晚可得好好犒劳犒劳她,这些年多亏她在外面帮大海顶着。你给她打电话,把她家里来。
嫂子也庚即说道,对,把她家里来,反正我们今天也采购了这么多。累了一下午,脚后跟都走痛了。我也不想再出去。
何大山打开蓝牙耳机,给姚婷打了电话。姚婷犹豫了一下,问了问何大海回来不,得知何大海晚上不回来,要守夜,方才答应了下来。
接到何大山的电话,姚婷很意外。没想到嫂子和余珍珍要请她去何大海的家里,心里不由地一阵小激动。她大姑见她忙,自个在医院里也走不开,晚上还得值夜班。当即对她说道,你去吧,我这里也没啥。我也想开了,让你哥再带一个。
第一百四十八章 滨江路上的谈判
从中医院出来,滨江路上的桂花香,丝丝缕缕地勾起了她对这座城市的思念。当年上初中后,她被外公一意孤行地送到了一所重点学校上学。那时候,她的学习成绩并不乐观,家里人也都不看好她。但外公坚持说,女孩子嘛,到了高中自然就好了。
在外公的子女中,她的母亲是最没有出息的一个,也是最让外公最操心和宠爱的一个。
过去都说,农村人一贯嫌贫爱富。但外公却不是这样的人。当年她还在读小学,母亲与父亲离异之后,独自去了沿海闯荡,后来又考起了国外的研究生,在国外重新兴起了家业,几次回来要带走她,都被外公、外婆挡着不让。
那时候外婆还健在,外公和外婆都是从战乱中走过来的,一贯瞧不上崇洋媚外的假洋鬼子。对母亲的选择,外公、外婆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心里却难过,原有的那份宠爱也变成了恨铁不成钢。“婷儿,又不是你带大的,你凭什么把她带着?”当时母亲让她自个选,母亲离家多年,她对母亲早已经失去了那份母女的眷恋。母亲走那天,天空阴沉沉地下着蒙蒙细雨。
母亲撑着一把红雨伞,穿着一身蓝色的风衣,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外国男人。外公连朝门都没有让母亲上,她怯生生地在门口望着陌生的母亲和那个陌生的男人。看着母亲扔掉了红雨伞,扑通一声跪在朝门外,流着泪地朝着外公和外婆磕头,她想冲去,却被外婆紧紧地拽着。
那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一贯和善的外公和外婆,是那样的残忍和执拗。外婆用她厚实的臂膀,挡住了她好奇的视线。自个却偷偷地抹着眼泪。外公是一脸的铁青,气得胸口不停地颤抖。
等到母亲被那个老外无助地拽走。她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离异后,原本不受待见的父亲,反倒成了外公家的常客。每次来,外公比对自个的儿子还亲。外婆也姑爷、姑爷地叫着。但在高中教书的父亲,却是一个病恹恹的病汉,有着严重的癫痫。
这是她的爷爷、婆婆当年被人批斗致死,留下的病根。
不发病的时候,比常人还好,一旦发病便不可收拾。母亲当年之所以与父亲离婚,也是受不了他发病时候的痛苦。
外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法治愈。父亲的癫痫不是遗传性的,更多还是一种心理应激反应造成的。离婚过后没有几年,父亲在一次夜班下班后,一头栽倒在白水河里被活活地淹死了。
送葬的时候,她端着灵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她想回头看看躺在棺材里的那个父亲,死去的样子还是他发作时那种抽搐的模样吗?但大表哥一把拽住她不准她往回头看。按照老道士们的说法,出殡之后,往回看,不吉利,死去的人会跟着她回家。
她害怕地端着灵,但是她还是想回头看看。那个和善的父亲,歉疚她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她。她偷偷地转过头去,漫天飞舞的引路钱,悲戚的锣鼓声中,父亲原本那瘦弱的身躯被装进了一口漆黑的棺材。比她腰杆还粗壮的大杆,抬着他从未有过的平静。一刹那间,和着眼泪和雨水,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长大了。
她披麻戴孝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浩浩荡荡的队伍,她是最为渺小的一只小鹰。老师常说,人死不能复生。但她却觉得父亲还活着,就跟着她的身后,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将他送上山。
等到棺材落地,大表哥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不忍心让她看到父亲被厚厚的泥土和石块厚厚地埋在狭小而又潮湿的方子里,从此将远离她的生活,孤苦地守着这片荒芜的穷山。她使劲地挣扎着,一口咬住了他的手,使劲地咬着,生怕自个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