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厅里出来,卫婷儿一口回绝了向燕燕和余香的帮助,她自个拧着个粉色的提包,蓬着头发,犹如失魂的女鬼,飘飘荡荡地往家里走。
越是靠近居住的小区,她越是想要停下迟缓的步伐。
夜市的烧烤,川流不息地一排排地从街头摆到了巷尾。三五个一桌的夜猫子,袒胸露乳地放荡不羁地喝着啤酒,吃着烧烤,大声地划拳。
她跌跌撞撞的走来,比喝了酒的人,心思还醉得厉害。
手中的烟,星星点点地燃着,一双白皙的手,红亮的指甲,冒着红光的烟火,拖曳在地上的长裙,晃晃荡荡的小提包,一副失足少妇落魄不堪的模样,逗引着烧烤摊上闷骚的男人,不时地朝她发出挑衅的嘘声。
“美女,过来喝一杯不?哥请你!”
“美女啥事不开心,跟哥聊聊。”
一个二不挂五的酒癫子,晃晃悠悠地提着个酒瓶,一把拉住她的肩膀,跟着不安分的手,便抱了过来。卫婷儿吓了一大跳,连忙一把推开他,狠狠地用高跟鞋踩了他的脚步。那男人喔地一声,疼得直跳脚。“妈的,挺烈的啊,哥们喜欢!”
“滚!给老娘滚!”
卫婷儿吓得慌不择路,连忙飞快的跑开。那男的一愣,跟着便偏偏倒倒的冲过去,跟着一把抱住了卫婷儿的身体,酒气哄哄地朝着卫婷儿亲了过去。卫婷儿使劲地挣扎,满眼的惊慌变成了怒火,她操起桌上的啤酒瓶子,一下子砸在了那男的头上。周围围观的人,也反应了过去,赶紧从了过来一把把那男拉开。“老幺,你疯了吗?这不是夜店,这是烧烤摊,公开场合你想干啥!”烧烤摊的老板,也挤了过来,连忙给卫婷儿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客人喝多了!”
那男的捂着脑袋,一手的碎玻璃和殷红的血。
卫婷儿气呼呼地喘了口气,她那双冷漠的眼神,挨着人群扫过。那男的这才看清楚,她的真实模样,不由地张了张嘴,“卫?”他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朝着卫婷儿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我看错人了!
卫婷儿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她看得出来,这个人应该是把她认了出来。不然的话,他绝对不会是这样态度。她看了看他,记住了那张胖乎乎得让她恶心的脸。转身从地上捡起,摆甩到街边的手提包,方才转身从烧烤摊旁离去。
其实这些年,治安环境好了不少。平常出门,也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卫婷儿遇上这么一遭,她倒也不怕,大庭广众之下,最多被人占点便宜,骚扰一下。这也怪她自个穿了一个低胸,白晃晃的一片,哪能不被人惦记,把她当成了风尘女子。女人穿得太少,对男人来说就是一种引诱的犯罪。
回到家里,她又气又怒。要是侯春在身边,压根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她一把撕烂了身上的低胸装,气哼哼地换上家居服,“侯春,侯春,你个王八蛋!老娘跟你没完!”
很快,电话响了起来。“到家了吗?”
余香很担心地问道。卫婷儿的情绪不好,她担心她想不开,惹出事来。以她那种泼辣的脾气,这回离婚是打碎了她的骄傲和美好。卫婷儿接起电话,低沉地哼哼了两声。她大口大口地抽着烟,一脸的泪水和不甘。
余香听到她咳嗽的声音,连忙说道,你还是少抽点烟,你别跟燕姐学。一个女人家,学男人抽什么烟啊?
“别跟老娘提男人的事情!老娘不稀罕!”
“不稀罕,就不稀罕呗,你还跟自个怄什么气啊!”
良久,卫婷儿听了她的话,掐灭了手中的烟头。“行了,你别担心我了。我没有那么懦弱!”
挂断电话,余香叹了口气。“老公,卫婷儿其实挺可怜的。孩子还那么小!自个又伤得那么深!”何大海一边刮着胡子,一边从浴室里探出脑袋,“你就别操空心了,这都是她个人的选择,也都是命。她太强势了,侯春又不像我,上进心和自尊心都很强。压抑久了,这是迟早的事情。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去窜动侯春追她。”
余香也很后悔,她看错了侯春。
侯春调回了原来的偏远镇乡,镇上的风言风语,让他如坐针毡。无风不起浪,他自个的底子,他自个很清楚。刘雨自杀的事情,组织上还在调查。他也被找去了谈话质询。
他新接触的小情人,是他的下属,在民政上负责窗口事务。这个女子刚刚大学毕业,心思单纯,得知他离婚后,便飞蛾扑火地扑了上去。90后的爱情,远比他们这些80后想得开。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不像他们这些80后,对爱情对婚姻索取太多,顾虑太多。
小情人远没有卫婷儿漂亮,身材也没有那么高挑,人长得很娇小,一张圆滚滚的婴儿肥脸蛋白里透红,说起话来娇滴滴的,特别温柔,也特别害羞。侯春这个帅得一塌糊涂的大叔,像猫抓似的死地抓住了她的心。
侯春的心里虽然很烦躁,但与她相处的时光却特别快活。低眉顺眼的小情人,对他是百依百顺。侯春不安分的心,却还是时不时地想起卫婷儿对他的好。孩子已经开始牙牙学步了,虽然卫婷儿的父母很反感他,并没有阻碍他与孩子的接触。尽管与孩子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小家伙最先叫的人,居然是他。“爸,爸!”小家伙圆滚滚的长得很结实,由于在长牙齿,经常掉着口水。说起话来,咕噜咕噜的。
刘雨自杀后,她的妻子很快带着孩子就嫁人了人,远走他乡。刘雨辛苦了大半辈子攒下的家业,除了被追缴的违法所得之外,其余地都应了那句话老婆,孩子和家当都成了别人的。自个拿命挣钱,老婆的情人睡自个的女人,住自个的房子,花自个的钱,还得让自个的孩子管他当爹。
半年之后,刘雨自杀的原因终于被查清楚。刘雨是被他老婆,气死的。刘雨被判入狱之后,他的老婆便给他当面摊了牌。还没有来得及离婚,刘雨便自杀了。
小舅子被判入狱八年,他老婆倒是挺痴情,带着孩子苦苦地守着家。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采砂场因为环保的问题,多次整改之后,只得打包关门,拱手把采砂场贱卖给了竞争对手。
刘雨死后,侯春也曾经提着一瓶酒,去过他的墓地祭拜他。水观音的墓地,一向不便宜。他老婆舍得花钱,买下一块地,把他葬到土里,没把他抛撒到江里,也算是尽了夫妻的本分。在数以千计的坟墓之中,刘雨的墓地显得微不足道。人死如灯灭,亲疏远近淡漠如冰,墓地上仅有一张他身前的照片,几束鲜花已经完全凋谢,布满了灰尘。
侯春给他倒了一杯酒,拍了拍墓碑,“老哥,安息吧!是对是错,对你我来说都不重要了。你虽然死了,却死得比我活着还潇洒。我想死,却没有你这种决绝的勇气!你是条汉子,而我却只能当个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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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浪潮涌(二十)
挖出了李太沟村的窝案,给余香也敲响了警钟。
沿着熟悉的白水河,逆流而上,李太沟村的不少人家得知李洪涛和李祥被抓,都暗地里放起了鞭炮。有人恨,自然也有人哭。老李家的脸,被自家的儿孙砸到地上,捡都捡不起来。李洪涛和李祥两家人,死气沉沉的一片暮气。
自家的当家人,在村里出了丑,被抓入大狱,两家人索性关门闭户,从村子里搬到了镇上,水产养殖基地也提前终止了与村民们的合作,他们暗地里还是恨上了村里的人。“当初,就不该听信别人的教唆,跑回去搞什么产业。”
余香调研了一圈下来,问题很棘手。
村里人几乎没有人,再愿意接李洪涛和李祥留下的烂摊子。村委会班子,没有主心骨,也都等着望着,不愿意再去掺和。
说好了的试点,弄成了烂点。余香并不甘心,她当即与苗新月组织召开了村民代表大会,听取大家的意见。“水产基地怎么办?我们都是入了股,不能这么黄了。”
“事情出了,问题还总得要解决,不能再这么摆下去了,再摆下去就真的摆烂了。”
“合作社的法人,原本是李祥,他现在犯了错。谁来继续当这个法人?是从我们社员中选,还是组织上来安排?”
水产养殖基地,直接关乎大家的切身利益,虽然对李洪涛和李祥大家都抱有怨气,但眼下火烧眉毛,已经烧到大家的脚背上。
余香看了看苗新月,苗新月苦笑地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大家静一静,老是这么没有章法地讨论下去,解决不了问题。我提一个方案,大家议一议?成不成?
大家伙见她站起了说话,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大家的心情,我们都能够理解。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说实在的我作为书记,也是有责任的。县上也对我和其他同志作出了公正的处分,我是完全服从和支持的。李太沟村,能够走得今天。过去李洪涛、李祥也是作出过贡献的,但他们现在利益熏心,犯下了严重错误,也得到了法律的制裁。通过这件事情呢,有很多人打起了退堂鼓,当起了和尚,这是要不得的!刚刚有群众说,干得越多错得越多,你这个看法是片面的,也是错误。干事情只要大家秉着一颗公心,不贪不争,把好事干好,把实事干实,你干得越多大家越认可,你干得越多越受大家尊敬,反之如果是打着什么逮猫心肠,那肯定是干得越多错得越多,因为你的动机就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