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是全学校唯一被公开认可的一对高中情侣,也是唯一被看好要走进婚姻的高中生。
自从前妻去世之后,儿子便再也没有回家过一次年。都被亲家母亲家公给接回了自家的老家。就连余香想念他,也只能打打电话,发发短信。对于余香和何大海,从最初的埋怨到母亲失去后的痛苦,这小子活得很明白。他一如既往的沉默和冷僻,几度时期,余香都误以为他会成为问题小孩。但这些年,随着时间的流逝,尽管他还难以对他们眉开眼笑,但多少对这个姑姑还是心存感激。他的短信每次都很短好吗?或者是我很好。
一句有盐无味的话,是他的心境,也是他对这个家仅有的挂念。
余余每次接到他的短信,都要默默地哭上一回。
她不甘心,但她又无处使力。这小子谈了女朋友,越加的成熟和老练,尽管还挂念着她,却也在防着她。他知道,他这个姑姑啊,不同于一般的女性。她天然便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和力。他害怕,因为她的一些言语和关心,而重新回到这个让他痛苦万分的家庭。
不出意外,侄儿考起大学之后,会像他的岳父岳母一样,在大学里搞科研做学问。余香几度徘徊,但想来想去这对于他来说,或许这是最好的人生选择。娶一个知心温柔的妻子,闷头搞自己喜欢的学问。
为此,余香多次提醒余余,侄儿的事情他少掺和。这小子远比他们年轻的时候有主见。余余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想掺和也掺和不了啊!”
何大山与姜小丫扯证之后,余香沾了几分喜庆,心情也逐渐地好了起来。两网工程,在她的支持下推动得很快。卫婷儿得知她又在搞新“三变改革”,暗自咂舌。她这个闺蜜啊,似乎总有一种天然的政策敏锐性。国家层面的减税降负、加大基础设施建设投入等一个个利好消息,让余香的“新三变改革”在项目资金争取和产业结构调整上,又走到了她的前面。她苦恼地捶了捶脑袋,“余香啊余香,你的脑袋瓜子咋个跟我就长得不一样呢!”
“都是女人,你何苦为难女人啊!你要让我追到什么时候!”
虽然多有埋怨,但她一贯自傲,心里更多的还是不服气、不服输。省里的高速公路建设刚刚动工,林县的两大出口也举行了开工仪式,拉开了改变交通区位的攻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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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农村人闲了就是病
从鲜家嘴马不停蹄地回来,余香忙得一塌糊涂。
累并快乐着。
生活中的牵绊,宛如昨夜的尘沙,挥一挥衣袖,带不走的就让它沉淀,挥不去的就让它淡化。时光不等人,生命的光景是在以秒的刻度计算。每走过一秒,人便老去一分。她并不想因为家庭中的一些牵绊,就绊住她的手脚。
趁着年轻,趁着还没有孩子,趁着她还有充足的血气,真正地沉下心来,为自己也为家乡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并不想当什么英雄,也不想将来被人高高地书写一番,她只想凭着良知,凭着心中对家的那份火热,做一些有前瞻性的铺垫。
往溯三千年,纵观古今,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精彩的时代。
示范片的一点一滴都浓缩在大时代的壮丽画卷之中,她是繁星一朵,何其幸运能够与理想如此合拍。200多米的海拔,与30多年的青春维度,足下的每一片土地都浇筑着奋斗的足迹。无数人投身在大潮之中,向往青春、向往梦想、向往未来
生活的节奏,并没有繁忙的工作而打乱。相反,与何大海相处得越久,她与他的心便越走得越近。虽然夫妻之间,还不能算是实质性意义上的知己,但他们却早已经是奋斗在这片乡村里的战友。
何大海最终还是听从了她的意见,并没有贸然而随性地清产撤资。而是以余香的名义,建立了乡村融合发展基金。这笔基金的归属权,属于鲜家嘴的全体村民,也属于鲜家嘴集团公司的公益性开支。
何晓敏得知何大海捐出了在村里的全部投资。闷着脑袋,半天没有吭声。他从未想过,早年那个吆三喝四、喜欢打架斗殴的何大棒槌,居然会有这样的情怀和魄力。将近1个亿的资产,说捐出就捐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何友生一脸的怒气,蹬着血红的眼睛,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这下子,你满意了?”
何晓敏颓丧地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并没有想把他逼到这个份上。“你没想,可是你还是做了。”
“是啊,我还是做了!归根结底,还是我错了。”
“你太不了解你大海叔了,你也太不懂大爷爷了!他们家,跟我们不一样啊!大海当年破产的时候,你大爷爷曾经说过一句话,人生来就只要一张床,一间房,吃一口饭,埋一张棺材板,钱多了是祸害。以前我也没有整明白,这回我算是看明白了,钱多了果然是祸事。今天我跟你妈,也跟你媳妇商量了一下,我们家也要捐一些。”
何晓敏吃惊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他默然地点了点头道,捐吧,算是给我赎罪。
很快,何老六、驼子李和何大山也都捐了,就连何兴旺也把自个的祖屋和部分股份捐了出来。这笔基金,何大海委托给了何大山。
基金会的建立,让村里的年轻人都很震惊。有了这笔钱,何大山很快把村里的基础设施建设,又都重新整治了一番。
何晓敏走在鲜家嘴的河堤上,小满之后,眼看着又要到了芒种。老话说,芒种前,忙种田,芒种后,忙种豆。眼下正是种田的时候,鲜家嘴的稻鳅共育的田地里一片繁忙。习惯了背月亮背星星的老年人,多少还有些不太适应机械化插秧。
丘区的机械化耕作程度并不高,特有的地势也不太适合大型机械化的耕作。虽然这些年,开阡陌、去田坎,开沟排湿、整田整块的整治,形成了标准化的作业田块,但采用的还是小型、甚至微型插秧机和旋耕机。
劳力合作社组织了一大批青壮年,从鲜家嘴开始挨着承包种田的活路。背月亮背星星的老年人,手里拿着一张蒲扇,横倒着一把锄头,坐在田坎的石头梯子上,咂巴咂巴的抽着旱烟。带着枯黄色的辛辣味道,飘过一股股浓烈的烟味,眼光则痴痴地望着远方。种地的苦差事,与他们的生活渐行渐远。好不容易等到农忙的时候,打算挽起裤腿搭把手,却都被村里的年轻人给撵上了岸。
几块水田里,三五个光着胳膊的年轻人,嘻嘻哈哈地开着白色的插秧机,一阵柴油机发出的闷响,撵过一片水花,身后便密密匝匝地栽好了细小的秧苗。
农村人闲了就是病。
老年人心欠欠地看着忙活的年轻人,恨不得跟他们换一换,让他们也歇歇脚擦擦汗,但这些微型、小型插秧机虽然小巧,但耕种的速度,还挺快。根本没有他下去,添乱的机会。他越闲,心里便空唠唠的心慌。
不到半宿,几块光秃秃的水田很快铺上了一层微黄的青苗。几只白蝴蝶和一群红蜻蜓打着圈地在田里地招呼,三两只带着绒毛的小鸭子飞快地钻进了塘子里,又很快被人撵得鸡飞狗跳,挨个被人捉了起来。“哪家的鸭子,还想不想活了?再不收拾回去,今晚我们宰了下酒哦!”
年轻人打着哈哈地笑着,岸边几户人家飞快地跑出来。乐呵呵地说道,好啊,你们把这几个悖时的宰了,我们反倒还清静了。“还没拳头大,点肉都没有,吃个铲铲啊!”把手里的小鸭子,扔到田坎上,田里的人甩了甩泥水,不满地提醒道,这些天白天晚上都要关好啊,等到苗子长出了五片叶子,你们再放出来。
“晓得了。今晚你们要放泥鳅,不得让鸭子给你们吃了。”将被扔到田坎上,摔得晕头转向的小鸭子,挨个地塞进箩筐里,岸边的人家方才打趣地笑道,看样子,不用三天,你们这些家伙就又清闲了。
“清闲?你在想啥子哦!栽了秧苗,还得管护藤椒噻,藤椒马上也要采摘了得嘛!”
鲜家嘴的净面泥鳅养殖被全部转移到李太沟村,村里只是保留了稻鸭生态养殖。这些稻米、鸭子连带着田里的泥鳅和鲫鱼都是被下了订单的。还没有种养,村上就早已经收到了钱。统一耕种、统一管护、统一采摘、统一销售,老年人仅有的活路也只是在销售季节,帮忙忙进行初选,打包。
见何晓敏打着甩手,踢着田坎上的土疙瘩,晃晃悠悠地在田坎上转悠。坐在石头上的老年人,瞅了瞅他走路的样子。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拉着脸,呵斥道,何晓敏,你不去李太沟村,你跑到这里还晃荡个啥东西。何晓敏连忙呵呵地打着招呼道,四爷爷,您老这么大的天气,跑出来干啥。当心中暑了。“中屁的暑,老子干了一辈子这些农活,从来没有中过暑。说你娃到底来干啥子了,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何晓敏递给他一支纸烟,老年人嫌弃地推开他的手,“老子不抽你这个,我只抽我这个。”抬了抬被烟熏得焦黄的手指,手指中间夹着一根用纸包起来的旱烟。那烟打着卷地往四周扩散。“我能打什么鬼主意。我就是瞎转悠。这不是两个村都连成了一片吗,我在想是不是把稻鳅共育也连成一片,等到水稻长穗扬花,是不是也可以一起搞点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