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从市里回来，第一天的中考已经结束。家长们围着考完试的孩子们，叽叽喳喳的闹嚷不停，闹得他们一脑门子的头疼。他们俩也觉得，“又不是上刀山火海，哪里用得着这么大的阵势嘛！”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把心都操碎了！”
姜小丫刚刚给孩子们洗完澡，见他俩回来，乐呵呵地说道，这个时候不操心，等成绩出来都是空事！
“这个时候操心有屁用！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能考出什么好成绩！”
老扛把子本就是一肚子火气，见她这么说，更加没好话。
姜小丫还是有些怕老扛把子的虎威，连忙将何凤山拉到一边问道，老爸，你咋个惹到大爸了？
“他啊，是看不惯你老公乱花钱在给自个赌气呢！”何凤山呵呵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
见老扛把子进了屋，姜小丫才翘起嘴巴，不满地哼道，老顽固！大山花钱都是为了村里好！凭啥不该花！
“你啊，小声点！待会把他惹毛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怕他干啥，当着他的面，我也敢这么说！”
何凤山知道她的怪脾气，当即摆了摆手道，别嘴巴硬，你去试试！
姜小牙很快便泄了气，“算了，我才不去触他的霉头！你当我傻啊！雷公火闪的吓死人！”
一周后，中考成绩出来，鲜家嘴村小初中部的成绩闪瞎了不少人的眼睛。320个参考，有156个考起市里的重点中学，只有4个调皮鬼读了望天书，没有过中考线，其余的也都上了县上的重点中学。700分以上的总人数位居全市前四强，其中，还有一个孩子拿到了全市第三名，全县第一名。
成绩出来，唐熙一脸的得意。“嘿嘿，这回敢跟老板讨价还价了！”
中考成绩出来不久，高考成绩也都出来了。余余的儿子很争气，考了716分，他的小女朋友也考了704分，俩人妥妥地能上985、211重点大学。余香接到余余的电话，不由地喜极而泣。“侄儿出息了！”
电话里余余高兴之余，心里更加的失落。
儿子考出好分数，还是他的那个亲家查的分数，打电话告诉他的。而他的儿子，带着小女朋友，在填报了自愿之后，早就跟着班上的同学组团，跑到国外去旅游去了。把他这个爹，已经抛到了脑后。
“余香，你说我这个当爸的还挣钱干啥！他早就不需要我了！”余余一肚子的委屈。
电话那头，余香咯咯地大笑，“哥，你就知足吧！有几个孩子能够做到不让父母操心的！”余香听他在低声的抽泣，只得劝道，你啊，现在操心你自个就行了！侄儿的路，他自个已经铺好了！你操心也没用，他也不好听你的！我这个当姑妈的，现在也说不上话了。你也别指望我了！
余余失落，余香也在高兴过后，也很失落。侄儿这个喜讯，连给她也都没有说。“这孩子，咋个不给家里报喜呢！亏得我还那么疼他！”想来心里还是在记恨着她。放下电话，她几度想要给侄儿拨过去祝贺他，但都没有拨过去。只得跟他发了一条短信：好小子出息了！姑妈祝贺你将来越来越好！
隔天之后，余香才收到侄儿发回来的短信：晓得了，谢谢！
余香看着这条短信，心里瞬间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她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眼泪婆娑地哽咽道，你这么嫉恨我，又何必再回我！
良久，她才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掏出嫂子的照片，默默地抚摸着她，一边流着泪，一边痛苦地说道，嫂子，侄儿出息了！长出翅膀了，要飞走了！老话说，儿大不由娘，你这个儿子，我是管不了！
“该他飞的时候到了！我和哥没有尽到责任，只能看着他远走高飞了！你要怪就怪我们吧！”
何大海听到消息，比自家的儿子考起大学还高兴，兴冲冲地打来电话。余香犹豫了片刻，方才接起他的电话，“你也知道了！”
“知道了，刚刚从网上知道的！他是今年的全省理科状元，不得了！”
“是吗，确实了不起！”
何大海听她兴趣缺缺，当即有些懵。“你咋的啦，怎么听你的口气，不是很高兴！”余香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收拾了一下郁结的心情，方才答道，“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嫂子如果在，她会更加的高兴！”
电话那头，何大海顿了一下，方才叹了口气，“哎，可惜她没有看到！”
何大海听出了她的心情，连忙岔开了话题，“你把时间安排一下，过几天我们去省里给他庆贺一下！”“去啥去，他早就出国旅游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啊”何大海惊讶地拖着长长的尾音，良久，他终于懂了余香为啥不高兴了。“哎，这孩子长大了！”
“既然这样，你也不要伤心了！他毕竟不再是小孩了，今年他就满十八岁了，也算是成年人了。他有他的想法，我们能支持的就支持吧，做不到的，他不能理解的，现在说什么都是空事！你伤心一回，又能起到啥子作用！”
放下电话，余香并没有听进去何大海的劝，反而越发觉得对不起嫂子。
第三百一十九章 灯火阑珊处
人生如江水一般起起伏伏，大浪淘沙，淘去的不只是那些风云人物，还有不得不舍弃的欲望和追求，及至普通人也终究在年月面前，不得不退避三舍。
到了林虹这种年纪，虽然身处在大浪之中，得与失已经不再那么重要，唯有心安比什么都难得。换届之后，张书记退居二线，而她呢，原本张书记是推荐她升任为市长，但却被她婉言拒绝了。“从哪里来还得回哪里去！毕竟搞学问才是我的专业，挂职不过是人生中另辟蹊径的偶然。”
“你啊，还这么年轻，没有必要这么早把自己逼近死胡同。”这些年，林虹与张书记搭班子，俩人大有惺惺相惜的知己感觉。原本当年林虹按照组织上的安排，是要调整到省政研室的，但为了支持他的改革，她主动选择留了下来。而如今，他将退下去，而她却也选择了同样的路子。这让他很是疑惑和遗憾。
“这些年，我也算是尽到了我的所能。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林虹微微地翘起嘴唇，眼眸转过窗外，心如止水，再无牵绊。
等她起身告辞，走出办公室，张书记唏嘘地叹了口气，“事了拂身去，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林虹啊，从今天起，你算是个人物了！”
走出张书记的办公室，她放得下所有，但唯独放不下卫婷儿和余香。这两个得意门生，这些年虽然说，俩人都很能干，也作出了不少的成绩。但她给予她们的帮助其实并不多。离职之后，重新回到校园，唯有这种遗憾，让她无法平静。
对于这座城市，她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十年。
江还是那条奔向远方的大江，城却已经不再她当初来时的那座城。灯火阑珊处，这座城市安放着他们这一届班子的良心和梦想。
清新的江风，吹乱了她额头前的刘海，却从未迷乱她执着的方向。这些年，在他们的努力下，这座城市以每年gd增长8的速度在递增，被许多网友称之为80版。对此，她付之一笑，他们所追求的其实远不是增速这么简单，而是为这座城市打下了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未来，她可以预见，这座城市远比她现在看到的更加的繁华和兴盛。“这已经足够了！”
半个月后，换届工作圆满完成。在卫婷儿、余香以及大多数年轻干部惊讶的目光中，她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对这座城市说，退了她住了多年的房子，独自开着车，默默地选择了离开。
“老师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又这样的选择！”卫婷儿连续给她打了多个电话，她都没有接。余香虽然隐隐能够猜到老师的深意，但却内心起伏不止，到了她这种职位作出这样的选择，远比她升职更难。
车开出了这座城市，林虹的眼泪在决绝中默默地流着。十年，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十年。十年，多少个日夜，她与这座城市命运与共，多少次风雨雷霆，她独木挺立，
张书记在离职的时候，已经代表他们这一届班子作了最为深情的告别无惧风雨的梓桑大地，曾经有一群无惧风雨的我们！辗转年月，到了告别的时候，我们的心会一直留在这里！我们从来都是梓桑人！我们希望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一百年，绿水青山，繁华更甚往昔，人民更加的幸福美好！
张书记的话，代表了她的心声。“此情足以，何必再着相！再见了我的城，我的梦！”她呢喃地再次回望了一下这座城，眼泪婆娑地笑了起来。
离职之后，林虹并没有直接返回校园，而是趁着还没有开学，独自一人去了一趟祖国的大好河山，进行了一趟一个人的旅行。“祖国这么美！我总算是有时间去看一看了！”
卫婷儿和余香看到她在朋友圈发的那些照片，看着美丽更甚往昔的她，俩人相顾无言。“这真是她想要的生活？”以她们对她的了解，或许从她来挂职那天起，就已经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我们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