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那些痕迹,都没了。
书柜里被翻的乱七八糟,书扔的到处都是,还有几本被用来垫鼠标。
面目全非。
这些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把侵入别人家里毁坏别人的记忆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明明当初,连施舍她一顿饭都要给脸色。
赵泠捏着水杯的手一点一点收紧,眼神渐渐沉下去。
下一秒,她近乎充满戾气的,大步走过去,拎着刘南后颈的衣服把人给扯起来:“我不想再重复,滚出去,立刻,从我家滚出去。”
刘南个头长的很快,不过初中,已经比赵泠高出半个头。
先前把被赵泠扑了满脸水就浑身不痛快,这会儿还被强行拎着半拉半拽的往出扔,在手臂膝盖跌跌撞撞几次磕到墙和床上后,他整个人都炸了。
用力挣了一下,又将赵泠推出去,嘴里还爆出一句“我草/你妈!”
年少轻狂。
半点力气没控制。
赵泠满身怒气,精神又紧绷着,不察,硬生生的被推出去一米多,手臂撞上了桌沿,顿时疼的没了知觉。
她揉都没揉一下,紧跟着站直身体,一双眼近乎猩红的扫过去,朝刘南迈了步。
刘南给她的眼神看的发怵,悻悻的抓了抓头发:“你是不是疯了啊!”
赵泠没出声,只转了转手腕,依旧定定的看着他。
刘南咽了下口水,胡乱的从床头抓起一本书:“赵泠,我警告你,别动我。”
赵泠像没听见似得,将他逼至墙角,抬脚。
一股风扫过去的同时,刘南将书扔出去。
眼见书就要砸到赵泠额角,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人影扑过来,伸手抓住了书。
那书厚厚的一本,以这种力度,如果砸到额角,十有八/九会砸出一个窟窿。
谢逸惊魂未定的吐出一口气。
赵泠收了脚,看过去,表情凌厉:“我说了,别跟着我。”
谢逸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本来不打算现身的,就藏在暗处等事情都过去,等时机合适,再安慰赵泠。
不料在楼外时听到了□□味很浓的对话,还有个姑娘表情怪异的跑了出来。
心里不大安心,谢逸跳了窗户进来,结果就听到了楼上的动静,悄悄推开房门瞄了一眼,没成想看到了这种画面。
当时心跳都快停了,哪里还记得要躲。
床上,刘南捂着腹部龇牙咧嘴看着两人,等缓过来稍许,眼神一闪,伸出腿想要扳回一局。
到底也是齐城中学的扛把,连着挨了这么多下,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况且这事要传出去,他被个女的揍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在这块儿混。
不过,今晚他注定只要挨揍的份。
比起他来,谢逸当校霸的经验更加丰富。
几乎是他有动作的同时,就把赵泠护在身后,以一个猝不及防的速度,手臂压在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怼在了墙上。
刘南还未从这股窒息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拳头就接二连三的落了下来。
几分钟后,刘南鼻青脸肿的靠在墙上,顶着一张连亲妈都不认识的脸,怂的像条狗,护在自己身前:“别打了别打了。”
谢逸收了手,轻描淡写的活动了一下关节,撩了眼皮:“跟她道歉。”
刘南话还未出口,赵泠冷声说:“不用。”
这种人,连道歉都让她觉得恶心。
她看着惨不忍睹的刘南:“滚。”
刘南再没想什么狗屁扛把尊严,擦了一下唇角的血就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
仿佛刚刚种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可赵泠知道,不是。
床上的狼藉,证明了所有的不堪。
尽管谢逸也许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还是觉得难堪。
在谢逸开口之前,她率先开口,声音疲惫到沙哑:“你也走。”
“赵泠……”
“走。”
谢逸很想跟她说一句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不管她是什么样子,不管她有什么样的家庭,过去,他都喜欢。
可赵泠的表情,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机械的走出房间,却听到楼下传来敲门声。
赵泠显然也听到了。
很快,她走出房间。
楼梯上,看谢逸一眼,赵泠说:“别往下走了,回刚刚的房间去。”
谢逸看着她疲惫至极的眼睛,点了点头。
赵泠收回视线,下楼。
下了几层台阶后,却又喊住谢逸:“一会儿不管楼下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吩咐完这句,没再说什么,赵泠去开门。
门外,站着许久不见的伯伯。
见着赵泠,他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得,亲切的问了句:“回来了?”
父母去世后,伯伯家最先提出了收养赵泠。
伯伯一家都性情温和,赵泠当时无助又茫然,得到消息后,想都没想,拿着自己的东西住进了伯伯家。
直到后来,她才偶然听到,伯伯和伯母商量问她要房子。
赵泠从来不怕明着坏,却害怕表面对你好实则是有所企图。
那样的好,让人觉得心寒。
自那之后,她搬出了伯伯家,再没跟伯伯家有什么来往。
尽管伯伯家多次对她示好。
比如现在。
赵泠没应声,只反问:“什么事?”
男人揪出了身后的赵词,义正言辞,好像赵词住进家里不是他们大人教的:“小词,跟妹妹道歉。”
赵词手指绞在一起,脸通红一片,有些不情不愿:“对不起。”
赵泠没应声。
但也没咬着不放。
就那么看陌生人似得看着两人。
场面有点尴尬。
男人呵呵一笑,又看向僵在一边的赵词:“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你东西拿出来,衣服换了。”
赵词低着头进了房间。
男人又腆着脸看向一言不发的赵泠:“这孩子不懂事,说是为了学习,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就自己悄悄住进了你们家里,泠泠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赵泠眼睛都没眨一下。
以前她觉得伯伯特别好,对谁都温温和和,后来才明白,有个词叫虚伪。
见赵泠还不接话,男人也不在意,继续说下去:“有些日子不见,我们泠泠又长高了,长得也更好看了,不过女孩子一个人在外边还是危险。”
“不过你要实在不想待在这个伤心地,不愿意回来,告诉伯伯你现在在哪个地方行不行?这样伯伯也能时不时过去看看你,省的你一个人在那边无依无靠的……”
赵词没在这里住多少天,东西并不是很多,很快就收拾了出来。
而男人也终于意识到不管自己怎么说赵泠都不会再开口,他停下话头:“那我们走了泠泠。”
赵泠面无表情。
男人悻悻转身,走出几步,还不死心似得:“要不然一起来家里吃个饭吧?”
赵泠终于开口,却是拒绝:“不了。”
男人尴尬的笑了声:“没事,今天累了就好好休息,改天一定要过来啊,我让你伯母给你做你喜欢的糖醋鱼。”
终于送走了两人,赵泠正准备关上门,安静待一会儿,不远处,就有个女人骑着电瓶车拐到了房前。
作者有话要说: 人心有时候真的坏到难以想象。
☆、四十二颗糖
来了。
早知道, 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解决。
赵泠停下脚步, 没再动, 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道人影停下电动车。
总归要解决的。
伯伯家解决了, 不差一个姑姑家。
就今天, 索性全部解决吧。
她抱臂, 冷眼看着赵庆华领着刘南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
比起往常,赵庆华愈发的咄咄逼人。
腰一叉, 十足的泼辣气势:“赵泠, 给我解释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刚回家就一声不吭把你弟弟打成这个样子?太不像话了!你还有点姐姐的样子没有!”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啊。
赵泠无声冷笑, 目光冷淡定在赵庆华面上,不答反问:“是你让他住我家的?”
赵庆华愣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很快, 她挺了挺腰板,理直气壮:“都是一家人, 分什么你家我家, 空着不也是空着,住住怎么了?再说了, 我让他住进去, 也是帮家里除除尘, 省的空的时间久了蒙灰。”
“除尘还是糟蹋?”
“糟蹋什么?不就是稍稍弄乱了点,回头收拾收拾不就行了!”
看,有些伤口不是割在自己身上, 就永远感觉不到疼。
赵泠轻轻扯了唇角,嘲讽意味十足。
赵庆华看着她的表情浑身一阵不舒服,她鼻孔里哼了一声,把刘南往前一推,又开始揪着这事没完没了:“你不会就是因为你弟弟弄乱了家里就把他打成这样吧?看看,这脸上的伤!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里面。”
说着,她又低头问刘南:“儿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刘南在这地方生活了太多年,所有恶劣的东西,都早已耳濡目染,一点一点浸入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