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戏妖直接把这一次的红毯当成了她最后一次盛大宴会前最隆重的登场仪式,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最后的华彩落幕。
她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新戏的消息他们也已经知道一二,很老套的英雄与反派的故事,但是楚其姝好像是活像是为了一个纯粹虚拟的角色就把自己直接扔进了地狱里受烈火磋磨似的;她倒是乖乖的站在那儿了,怏怏的用最后的一点血肉支撑着这副骨架立在那里,胸口起伏的呼吸都成了凌|虐灵魂的缓慢屠杀。
——于是站在角落里的季南星,原本被他压在心口角落里那点阴沉的、浓郁的、挥散不去的恐惧感,再一次的翻滚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最后一个剧本啦_(:з”∠)_~
原定的剧本内容进行了一些删改调整,所以昨天卡文一天……
第67章
“在一切开始之前,我们把最重要的部分再重复一遍吧。”
乔纳森·勒庞站在入口处, 对着所有人开口说道。
“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于你们来说都是真实, 但是对于这个世界之外的人们来说, 这依然只是一部电影, 一个故事;真实的部分仅仅局限于你们,我们用最大的真实来诠释这个虚假的故事, 没有引导故事的导演, 没有详细指挥的剧本,你们拥有的讯息只是在这个世界‘你们的身份’下必须要做的事情……完全可以理解为, 这是一场无法逃离的‘真人秀’电影, 连死亡也是真实。”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特别是你,亚莉珊德拉。”
楚其姝抬起头,看向“导演”的眼睛。
这部“电影”, 以普通人的手段绝对无法参与的手法“拍摄”,导演乔纳森·勒庞召集了所有非人的存在来筹划这一部电影,目的也很明确了:在剧中彻底的杀死小王子的梦魇,彻底的毁灭这个几乎诅咒了他们一族的噩梦。
这做法和曾经的颜雪青极为类似, 只不过那位可怜的小道长意图杀死戏中人的时候反而自己成了故事剧本牵制下的笼中雀;乔纳森的手段要狠戾太多, 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真实, 对于外界来说发生的一切却都不过是一个隔着屏幕阅读的故事,想要彻底扼杀戏妖也许是做不到的, 她是个概念,是个故事, 是人们对某种想象的延伸凝聚,对与如今世界来说,她是烟霞,是姑媱,是万众瞩目的明星楚其姝。
但是乔纳森狡猾无比的把楚其姝以故事的角度重新换了个定位,他把一切都置身于戏中,一切存在一切又不存在,只要毁掉这个梦魇就可以了,故事可以延续,戏妖的存在可以得到永恒,不过那些完全可以变得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从最初的只是想要杀死这只妖孽演变成如今只是在寻求一个漫长故事的结局,一个彻底的解脱,已经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
“你知道我们是准备做什么的。”他语调喑哑,如同鸦雀低鸣:“你也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她是在场唯一的亚洲面孔,那些或年轻或衰老的脸在光明处在阴影下看着她笑意盎然,挺直腰杆回应着乔纳森的声音。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当然也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么我的名字是什么?”楚其姝歪着头看着乔纳森,若无其事的问道:“虽然对我们来说这是一次巨大的真人秀,但是对于观看最终结果的人来说这依然是一部电影不是么?我的名字是什么?”
“等一下我会交给你你们的‘剧本’。”乔纳森回应道,“你的名字是——”
“莉莉安。”雅楠的声音骤然出现,楚其姝顺势回头,看见雅楠向她款款走来,那双眼湿润朦胧,眼尾潮红而多情,“……你叫莉莉安,白百合一样的女人。”
楚其姝微微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像是亚莉珊德拉那样对吗?”
雅楠也跟着弯起嘴角,点点头:“你的音乐剧每一场我都看了……每一场。”
他的心头所爱究竟被复活了多少次又被杀死了多少次,雅楠记得清清楚楚;他无法跟随她的脚步,但是他至少可以做到这片刻的陪伴。
雅楠对人对爱的理解并不是正常人的态度,漫长的生活折磨掉他所有温柔的情爱,他被金玉铺满全身,浑身带满锋利而华美的尖刺,即使亚莉珊德拉并不是属于一个故事的主人公,他大抵也会用相似的法子去折磨另外一个可怜的姑娘,被时间囚禁的爱意早已扭曲又丑陋,他垂着眸子看着楚其姝的背影,像是看着自己昔日的爱人,又像是看着黑夜里作为光明指引的月光。
“啊……亚莉珊德拉。”楚其姝似乎浑然不知雅楠的内心,她微笑着叹息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可怜的、如同白百合一样适合被人折断花枝放在水瓶里养着的姑娘,那么多人连看她凋谢过程的勇气都没有就仓促的毁了她。”
但是面对这份毁灭,没人会觉得愧疚。
至少那朵惊艳的花在盛开的时候是美的,被碾碎的时候也是香的,人们将无数的赞歌和惋惜堆砌在她残损的尸身上,兴致高昂的掉着眼泪用鲜花和珠宝装点着她死后的人生;对于一朵花来说,她自身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价值都是无所谓的……总归那一切的美好都是为了人类的欲望来服务,生存还是毁灭,都只是一念之间。
“——那么,开始吧。”
乔纳森已经无心去说什么了,他抬起手指向上空,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在转瞬之间被夜幕笼罩,乌云遮掩皎白冷月,所有人已经穿上了他们该穿的衣服消散在空荡的街道上,楼房零星亮起温暖灯光,雅楠穿着一身早已被夜露打湿的衣裳,楚其姝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消失在了黑夜的后面。
——女人是很美的东西。
而人类似乎对与毁去美好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执念。
血被雨夜冲散了,最后一点证据也跟着水流的速度一起在他们眼前消失,水珠顺着侦探们的帽檐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落,形成一串冷而绵延的珠帘,遮挡他们检查尸体的视线。
“有人计算这是第多少个了吗?”在冷岑岑的雨水里,有人将手伸入衣兜想要摸一根烟出来叼在嘴上,但是愈发加大丝毫不见减缓的雨势阻止了他依靠尼古丁和焦油的味道冷静自己神经的想法,于是这个人有些粗暴的揉碎了衣兜里最后一根香烟,伸出手让雨水浇散了他手上的那点残存的烟草。
“——第八个了。”
有人嘀咕着。
“……”对方骂了句脏话。
“我们就差证据!”咬牙切齿的嘀咕声,混杂脚面摩擦地面的声音:“就差证据,就能抓住那个杂种!”
一个站在法律面前耀武扬威的刽子手,多少次隔着一张摩擦到发凉的窗户纸的距离就能抓住这现代版本的“开膛手杰克”;但是没办法,不可能
那家伙狡猾至极,长期追踪这个案子的人们都知晓对面的那个家伙完全是踩在刀尖儿上走路,他杀人,像是开膛手杰克一样专挑落单的女人下手,手法精湛的活体解剖拿走他们至关重要的子宫,然后再残忍地给予她们最后的解脱。
那些无辜的、被世界抛弃又冠以诅咒,不得不以皮肉为生苟且残活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在了街巷的角落里,鲜活的气息随着血液的流逝一起消散在她们的身体里面,诚然,这些人的死亡似乎无法引起大多数人对自身安全的惶惶不安——他是个十足狂热苛刻的模仿犯,除了这种复合要求的女人以外他对所有的猎物都不感兴趣。
也似乎只有这种时候,人们才会毫不吝啬自身的恶意,就连他们的上司对这个案子都已经是有些爱答不理的态度了。死的人是街角巷落的站街女人,对这个世界对这个社会毫无影响的边角残落的渣滓而已;那么多人连一点怜悯都吝啬施舍,于是便显得这几个站在办公室为了争取时间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年轻人分外可笑。
“没人会在乎他们的死的,几个不值钱的女人而已。”
“我们难道要站在这儿什么也不做吗?”小警探不服气的站在那里,“只差一点证据,我们就能抓住他了!”
“那你们去拿证据啊?”坐在皮椅上的男人嘴角下撇,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那个‘开膛手杰克’,已经有半年没有作案了吧?这半年的时间你们带回来的是什么?什么也没有——!”
“雅楠。”
上司叫着唯一一个沉默不语的警探的名字。
他修了短发断去了那种被金色发丝修饰的柔和感,下颌线绷紧,搭配黑色的夹克和一双比例匀称的长腿,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利落又帅气的潇洒。
男人的脸色略显苍白,嘴唇抿成一条冷漠的细缝,上司等了他好一会,这人才慢吞吞的张开嘴,温温吞吞的问道:“所以要放弃了吗?”
“还是那句话。”他的上司又重复了一遍,“能找到证据结案,我也愿意帮你们配合。”
但是没有的话,一切免谈。
雅楠喃喃道:“我们都知道是谁……”
“人证物证,你们哪怕给我拿出来一样!能确定他就是凶手的东西!”坐在实木长桌后面的那位终于不耐烦的拍着桌子跳了起来:“推理,推理,我知道你们这群人的脑袋好用的很,但是没有直接证据再缜密的推理也没有用,‘知道’这两个字是没办法办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