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前走了两步，好奇地问：“你当初为什么会去学天文？”
容忱一愣，问：“你怎么知道我学的是天文？”
顾兮忙解释，“百度百科上就有啊。”
解释完又怕这话暴露了自己当过他粉丝的事情，惴惴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容忱笑了笑，仰头看着天空，眼神却有些寡淡，“小时候觉得宇宙美丽又神秘，大学就跑去学这个专业，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探索宇宙，每天光看星星就看腻了。”
容忱公开的资料，早在几年前，她就烂熟于心。
只是没想到他学这种冷门专业，不是因为分数够不上热门专业，不得不服从调剂，仅仅出于自己喜欢。
多么直接又任性的理由。
现在这个看腻了星星的男人，却变成众人眼中璀璨闪耀的明星。
她在一旁看着他，心情就像小时候翻看童话书。
老师从小就跟他们宣扬上天都是公平的，拿走你什么东西，相应的也会给予你另外一些东西。
长大她才发现并不是这样，有些人生来得天独厚，自带光芒。
比如容忱，面容姣好，身材优越，家世显赫，家庭和睦，星途顺遂，年少有成。
普通人面对他连嫉妒的情绪都不会有，只剩下艳羡。
她顺势问：“那现在呢，你在娱乐圈呆腻了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容忱实话实说，“我还不知道。”
顾兮理解，如果她拥有他这样的身家背景，在娱乐圈又混到这个地步，也没继续打拼的必要，提心吊胆饱受磨难不说，还要长期控制饮食保持身材，真不如回去继承家产。
想到这里，她反倒觉得轻松，展颜一笑，“也是，你的人生有很多选择。”
好像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容忱说：“其实你现在也有很多种选择。”
走到了边缘一点的位置，E市春初，夜晚冷风阵阵，顾兮对着夜风张开手臂，声音也好像在半空中飘。
“不一样，你不管做什么选择都轻而易举，而我走出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出一点差错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长款针织衫，内搭的吊带裙下摆收得紧，小碎步走在岩石边缘，身体为了维持平衡左摇右晃。
容忱看得心惊胆战，伸出手一把揽她到身边，说：“那就来我这里做选择。”
顾兮没防备地被他拥入怀中，他怀抱里有清淡的薄荷味，顾兮吸了吸鼻子，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推开了他。
念她畏寒，江面风大，不宜久留，容忱送顾兮回家。
上车以后容忱递给她一瓶水，顾兮没喝，下车的时候顺手带了下去。
她婆娑着瓶口，许久，才打开，喝了一口。
水凉，从喉咙口一路冰到胃。
很久没感受过这种凉意，顾兮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今天获得的信息量太大，直到此刻，借着这股凉意，她认真回想起四年前，那个本不应该去跟的行程。
现在看来，当初脱粉的某一部分原因，是不是也算个误会？
顾兮叹了口气，这个误会也不重要，对粉丝来说，他家世如何从来都不是她真正在意的地方。
第30章
没有劝动容忱的信心，顾兮只能先自己做打算, 先从网上找了几家感兴趣的公司, 投递简历。
其中有一家很快给了回复，电话里约了面试的时间。
顾兮最近赶复古的潮流, 玩起胶片相机,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 顺便去市区把积攒的胶卷一块洗出来。
胶片相机的色彩和质感都是普通相机比不了的.
顾兮用手机拍了几张图给蒋心若看效果，说下次用胶片相机给她拍。
蒋心若发了个欢呼的表情，问：【兮兮姐，你来市区了？】
她跟蒋心若提过一次，现在提供洗胶卷服务的照相馆不多, 几乎都集中在市区。
顾兮思考一下, 回复说：【来这里有点事。】
【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你发个地址我一会儿去找你。】
最近的几次，蒋心若和她见面总会捎带着容忱, 顾兮思索了一下, 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了解自己偶像到底退不退圈, 好做两手准备。
于是顾兮估算了一下面试结束的时间, 给她发了时间和地点。
面试进行得很顺利，因为国内劳动成本逐年升高，这家公司前几年把生产产业全部转移到越南，这几年越南分公司越办越好，他们准备给予分公司同样程度的重视，在公司十周年之际, 请人记录一下分公司现在情况，纳入公司资料库。
这个项目对她来说并不难，顾兮给他们看过样片后，HR和市场部经理商量了一下让她回去等通知。
感觉八|九不离十，顾兮点头，站起身，“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外面有人敲了下门，推门进来。
HR笑着调侃来人，“小周，你自己的项目能不能上点心？我们都面完了。”
“不好意思，客户那边临时有个会。”周黎看了眼站着的顾兮，有点惊讶，“兮……学……姐？”
没想到会这么巧，顾兮只得微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HR说：“小周，你学姐啊？那你就负责出去送人家。”
公司走廊人来人往，周黎在后面护着顾兮往前走，冲着身边的同事和领导点头鞠躬打招呼。
走到楼梯间，只剩他们两个人。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周黎松了松领带，看向前面，光洁的镜面映出她的身形，“你胖了不少。”
顾兮瞥了他一眼，“就不能捡点好听的说吗？”
“这就是好听的话。”周黎眯起眼，陷入回忆，“胖点好看，你以前太瘦了，穿裙子总感觉像在飘。”
顾兮无语，电梯门开，她径直往前走。
周黎追上来，说：“这个项目我经手，你要是很需要的话我可以……”
顾兮扬了扬手，打断他说：“不用，你公事公办就好。”
她手里还抱着刚洗出来的照片，照相馆很讲究，包装袋做成信封的样子，外面用烫金字印的logo，随着她的动作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周黎被闪了一下眼睛，感慨说：“你还是这么会烧钱。”
“我们这行不烧钱怎么有资格站在这里呢？”
顾兮想起他们以前吵架的时候，周黎也总说她败家烧钱，上万块钱的设备买起来，眼睛眨都不眨，顾兮当时也是这样反驳他，周黎更生气，直接命令她转行。
后来她没有转行，而是选择跟他分手。
公司门口驶来一辆保时捷，冲着他们的方向鸣了两下笛。
应该是蒋心若来接她，顾兮跟他挥了挥手，说：“我先走了。”
周黎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地皱起眉头。
顾兮打开车门，车里只有司机和蒋心若，没看到容忱，她微微一顿，一瞬间心头不知道是轻松还是遗憾。
蒋心若说：“兮兮姐今天好勤劳啊。”
“来谈点事情。”
“好巧哦。”蒋心若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容忱哥今天也出去谈事情。”
顾兮心里一紧，反射性地问：“什么事情？”
难道他退圈的事提上日程了？
“他的事我哪儿知道。” 蒋心若抿嘴，笑得有点贼，“兮兮姐呢？今天来谈什么？”
顾兮回答：“最近可能要出国拍点东西。”
“又要出国啊？”蒋心若又问，“刚才那个人是？”
她和蒋心若以前聊天不会涉及私人问题，顾兮斟酌着回答：“是今天面试我的人。”
“面试官一般不会送人到公司门口吧？”
“也是我大学时候的学弟。”
蒋心若眼睛一转，试探性地问：“我觉得不只是学弟这么简单吧？”
顾兮有点惊讶，“你看出了什么？”
蒋心若嘿嘿一笑，“如果只是普通的学弟，你一开始就会直接说是学弟吧？”
顾兮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他是我以前的男友。”
蒋心若惊呼一声，“哇兮兮姐你好厉害，泡学弟哦。”
“这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顾兮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当时我延毕了，也没有特别清楚分学弟学姐这样。”
感觉出她不想多说，蒋心若很快找到另一个重点，紧张地问：“兮兮姐，你这么都延毕了，国内的大学很容易延毕吗？”
“不不不，我特殊情况，挂科太多，毕业统一补考的时候又生了场大病，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办延毕。”
这几年很少跟人提起那一年的事，没想到现在说起来，自己的语气出乎预料的平静。
如果说擅自报考E市的大学是她疯狂燃烧青春和爱意的开始，那么延毕的那一年，她自食恶果，努力在断壁残垣中一点一点重建自己的人生。
他们这种家庭，从出生开始人生轨迹就清晰明了，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进行，铺陈开来，每个人前二十年的人生轨迹都相差无几。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出了差错，就会被当成异类。
比如延毕那年的顾兮。
挂科延毕、久病暴瘦，抽烟酗酒，加上妈妈责怪和朋友疏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