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傅忱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陆浅衫。
陆浅衫垂眸一扫,觉得有些眼熟,她惊讶道:“这不是……?”
傅忱:“嗯。”
陆浅衫把卡推回去,“既然伯母不要,那就你收着吧,你们傅家随便一个人收着就行。”
傅忱:“还真不能要。那个笔筒是赝品,十块钱三个的那种。你把四十万拿回去吧,我还得给你倒补点通货膨胀。”
他说完,低下头等待陆浅衫的反应。
陆浅衫反应了一会儿,黑白分明的眼睛陡然睁大,她揪住傅忱的领带,“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傅忱点头,俯身双手抄着陆浅衫的腰,整个人把她笼罩住,“是真的,对不起,我妈妈她不知道,没有及时澄清。”
陆浅衫有点语无伦次,眼角控制不住地发酸,“是真的……阿忱,我太高兴了,我不敢相信,你是不是骗我的……”
她欠傅家的,是不是少了很多?陆浅衫觉得自己的肩膀从未有过的轻松。
“你没有生气吗?”傅忱问。
陆浅衫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傅忱突然想起车祸的事还没有说开,“因为你损失了四十万。”
“不,不是这样的。”陆浅衫高兴哭了,“无论是真品还是赝品,摔东西都是不对的,是赝品是我的幸运。我的父亲伤害到伯母,这是没办法用金钱弥补的。我愿意花四十万,哪怕只能减少一句我父亲说过的不恰当的话,做过的不恰当的事。”
“我赚了。”陆浅衫道。
她当时慌不择路,在古玩市场找了一个大师,言明这是清代的古董,要他估个价。
这位大师要么虚名在外,要么过于相信陆浅衫的话,没有仔细甄别真假,只是针对器型、图画、年代等直接给个价钱,像在超市称一斤大蒜,称量员闭着眼睛都能给你贴个价格签,也不看里面是不是混进了水仙球。
车祸是后来发生的事,与这四十万无关。
陆浅衫从没有把它们混为一谈,她在每个关头做她认为正确的决定,从不后悔上一个结果给下一件事带来的影响。
而且,她足够幸运。
傅忱手臂一用力把陆浅衫抱起来:“傻姑娘。”
他对陆浅衫道:“浅衫,我希望你有事及时对我说,如果你当时说了,我马上就能告诉我母亲那只是个赝品,真品二十年前就碎了。”
陆浅衫那么傻,他又总是被瞒在鼓里,傅忱恨不得以后都跟陆浅衫绑在一起,监督她的每一个决定。
陆浅衫沉默了下,一笑糊弄傅忱。
伯母并没有松口,傅忱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也已经确定,陆浅衫昨天在傅忱手机里看见《中考监考安排》文件,她暂时没什么要说的了。
中考前一天。
陆浅衫启程去B市“培训”。
临行前,她从箱子底层掏出一本医院证明,纠结了一下,偷偷把它放入手提包里。
傅忱把陆浅衫收拾行李,一脸苦恼,半个月啊,那么久。可陆浅衫说这种会议没有老公陪同的,大家都是作者,有话题可聊,怕冷落了傅忱。
傅忱:“我觉得我算半个从业人员了。”作为家属,傅忱了解网文非常深入。
傅老师完全可以上台给各位作者讲一讲怎么提升文笔,怎么没人请他呢?
“你好好监考。”陆浅衫搓搓傅忱的胳膊,“公平公正的高中生选拔靠你了。”
傅忱开车送陆浅衫去机场,路上一连问了三遍,到那边是否有人接机,没有的话他安排。
“有。”陆浅衫第三次回答,“主办方有接机。”
其实是沈玉。
不怪傅忱多虑,最近这两个城市机场人流量比较大,涉及重要的会议,机场的安检都比平时更严格。
陆浅衫提前一个半小时到达机场候机,取票排队办行李托运的时候,傅忱看了看长长的队伍,道:“你排着,我给你去买点面包。”
他跑去外面的店里买了陆浅衫喜爱的面包,回来时,陆浅衫正好办完托运。
安检大厅,送机止步。
陆浅衫把吃的放包里,手上只拿着身份证和机票,深深看了傅忱一眼,“你回去吧。”
剩下的十五天,她将独自面对。
尽管她那么希望傅忱在她身边。
傅忱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登机。”
他搂着陆浅衫的肩膀,“走吧,安检。”
“不是……”陆浅衫懵了,“你没看见送机止步吗?”
傅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机票:“我买票了。”
他看见走不动路的陆浅衫,摸了摸鼻子:“你在候机厅还得再等一个小时,太久了,我怕你无聊,进去陪你说会儿话。”
非常败家。
买票,但不上飞机。
陆浅衫差点给傅忱的骚操作吓懵,几乎是被傅忱牵着进去的。
看着越来越近的安检口,陆浅衫心还没放下,立刻就又悬起来了。
过安检。
钢板、钢钉。
最近安检特别严格。
嗯。
“嘀嘀嘀——”突兀响起的时候,陆浅衫原地去世。
她从包里拿出医院开的过安检证明时,手都哆嗦了。
谁敢看傅忱现在的表情。
反正她不敢。
傅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敢情陆浅衫钢钉拖到现在还没取?
作者有话要说:傅忱:送机就是要亲眼看着老婆坐上机场大巴。
第27章
傅忱沉住气,没在安检处做出令机场安保误会的事情。
距离十七号登机口有一小段路要走,傅忱跟在陆浅衫后面,死死盯着陆浅衫的小腿。正常一年半就可以取出钢钉,除非患者上了年纪,不宜取出。
就这么不把身体当回事?
陆浅衫被盯得十分紧张,走路同手同脚。
傅忱怕她来个平地摔,过去搂住她的腰。
“你在怕什么?”傅忱好笑,觉得自己好像在逗一只腿脚不利索的小白鼠。
医院开的证明现在落入傅忱的手里,陆浅衫理亏,不敢大声。
“就是一次普通的车祸。”陆浅衫睁眼说瞎话,现在傅忱已经知道她全部的积蓄拿来赔偿赝品了,陆浅衫就不能告诉他真相,“大概在一年前——嘶。”
傅忱挺住脚步,伸手捏住陆浅衫的脸蛋:“我建议你重新组织语言。”
陆浅衫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着无辜,她马虎糊弄:“时间上我可能有点记错,但这不重要了。”
嘴硬!傅忱一把拎起陆浅衫,把她放在落地窗旁边,那里有一排椅子,傅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把陆浅衫困在里面。
陆浅衫脑子一麻,傅忱该不是早就知道了。
从医院看见李叔他就知道了吧!
他怎么这么能忍?
陆浅衫忽然想起,有几次睡着了,觉得小腿很痒,好像有人掀她裤腿。
难不成是傅忱?
陆浅衫无语,马甲掉得稀烂,她居然在傅忱面前装了这么久。
“忘记了?那我替你说。”
陆浅衫连忙求饶:“好好好,我自己说。”
她简单说了自己在县城道上小腿被碾,肇事者欠债无数,一穷二白,没钱赔偿的经过。
她淡化了她的出行目的,没说自己是去找傅忱的,就说去县里人社局毕业生报道。
傅忱静静地听着,心里七分心疼两分懊恼。陆浅衫总是为别人考虑得太多,替自己想的太少。
“这么说,你不是去找我的路上?”傅忱和陆浅衫对视,眼里是看穿一切的犀利。
陆浅衫默默捏紧了包,和傅忱对视,对方的目光直白、凌厉、了然一切。
她好像没什么挣扎的必要了,只得老实承认:“是,但你不要联想。”
傅忱深呼吸了下,抱住她,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一天去找陆浅衫。想挽回前女友,他为什么不当面说,非要在那该死的音乐厅等人!
以后不会了。
傅忱发誓,今后无论是什么事,他都不会在原地等陆浅衫追上来,他要自己走到陆浅衫面前。
甚至去哪儿,也要完完整整地把陆浅衫送到终点站。
比如,他可以坐飞机把陆浅衫送过去,然后在乘机回来。
“我记得你手上这篇文要完结了对吧?”傅忱不容商量道,“下一篇不准开,先把钢钉取出了再说。”
陆浅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连载文她已经写完,放进晋江网站的存稿箱,每天定时吐一章,十五天之后完结。
她前阵子阳奉阴违,深夜存稿,就是为了手术做准备。
傅忱只知道车祸,却不知她这趟行程的目的。
怎么说呢,开弓没有回头箭,陆浅衫撒谎在先,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她抬头看了一眼傅忱,她的太阳与星光,有他在就不黑暗。
无论是悬在心头,还是近在眼前。
候机大厅有个两岁的小孩在闹腾,魔音贯耳,那孩子还是他们一个航班。傅忱给陆浅衫一副耳塞,“靠着我睡一会儿吧,今天起太早了。待会儿我叫你。”
陆浅衫:“你起得不比我早?我坐在这里等就好了,你回去补觉。明天不是要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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