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突然感到惊慌,手指却不受控制地点了进去。
页面缓冲,原本打卡学习的同学动态被置换,取而代之的,是她今晚没能看见的烟花盛宴。
烟花是真的漂亮,一簇簇,如同燃烧最后一点生命,拼了命也要绽放自己最美的一刻。
哪怕这一刻只有短短的一瞬。
哪怕繁华过后是无人问津的遍地残烬。
这样一张被定格了的美丽,让阮软产生了兔死狐悲的同感。
她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她用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六年去喜欢顾星源,只得他漫不经心的一次回眸,而现在,他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于是她被烧成了灰,枯朽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敲门声止住了她漫无边际的悲观情绪,她吸了吸鼻子,打开门。
阮母端了杯牛奶,目光慈爱:“今晚怎么忘了热牛奶?”
阮软接过,手心贴上温热的玻璃杯,那点温度像冬日的火星,逐渐驱散她心里的寒意。她勉强笑了下:“刚才在想事情,就忘了。”
阮母摸了摸她的头顶,这个动作,不同的人做起来有不同的感觉,她之前幻想顾星源无奈又宠溺地揉乱她的头发,心情是雀跃激动的,和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别无二致。
但一旦由长辈做来,其中蕴含的疼惜,只会让她想哭。
“今天和朋友出去玩了吗?”阮母问得很含蓄,尽管她方才已经从花房里看到了蒋池州的存在。
阮软垂下头,避开阮母的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猜到阮母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阮母开了口:“我听你馥兰阿姨说,你和星源分手了?”她语气百般小心,生怕其中某个字眼戳痛了她心肝宝贝的心。
阮软却无端有些想笑,或许是因为阮母的语气,或许是因为连阮母都不敢相信她会放弃顾星源。
毕竟,她那么喜欢他,喜欢了那么久。
那场盛大的暗恋,两家父母都看在眼里,甚至于,馥兰阿姨每次在她放假回国时,都会在两家人面前调侃:“哎呀我们软软小宝贝要早点结束学业呀,早点回来当我的宝贝儿媳妇。”
然后,她的脸就会在满场善意的笑声中渡上绯红,半是害羞半是喜悦地躲回屋里。
可她当时满心沉浸在一意孤行的暗恋里,竟没瞧见阮母眼里的担忧。
她想,我实在太任性了。
她抬眸,眼底的晦涩如同被水清洗过一样荡然无存,她弯了弯眼尾,作出少女坠入爱河的娇俏模样:“是呀,分手好久了,之前没想好怎么和你们说,就一直没提。”
她松了口气:“刚好上次大家都在场,我就先找馥兰阿姨坦白了,妈妈对不起,应该早点让你知道的。”
阮母眸光闪过一丝心疼,说道:“怎么就分手了呢?”
阮软倏地回忆起蒋池州那双风流多情的眼,锁骨那道牙印火辣辣地烧起来,她仿佛看见坠落在地的烟花余烬,被风卷起又吹落,飘向更黑暗的远方。
她适时露出羞怯的笑容,像每个少女第一次向家长提及自己的心上人:“大概是留学的时候认清自己的内心了吧,我感觉我没以前那么喜欢星源哥哥了,可能是小时候不懂事,以为男朋友就跟玩具一样,长大之后,当初的洋娃娃我早就不玩了,对他也没有当初的心思了。”
“还有呀,”她笑,“我最近谈了个男朋友,今天刚和他去游乐园玩,他给我买棉花糖,陪我玩激流勇进,还送我回家······我早就放下星源哥哥啦。”
蒋池州的嗤笑声仍在耳畔,仿佛在嘲笑她又一次打了自己的脸。
阮软僵着笑容,心里却一阵一阵发冷,她明白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从她遇见蒋池州的那天起,不,从她拉住蒋池州衣角的那一刻起,她就回不了头,找不到出口。
总有人该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
更何况,她需要付出的,只是一段没人在意的感情。
表面情侣,她做起来不是相当得心应手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08章 晚安
阮软看着手机,短信和通话都很安静,没有新的消息。
就在她打定主意,要陪蒋池州玩这场感情游戏之后。
蒋池州却好似人间蒸发,一直没有出现。
倒是省围棋协会的负责人先联系上她,一听开头,阮软便猜到肯定是她爸爸偷偷帮她递交了入会申请。
因为这个缘故,阮软本想拒绝的话在喉咙盘旋几秒,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大概是不想再由顾星源占据她的全副心神,阮软急需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
见过负责人,到棋院逛了一圈,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氛围,阮软激动得脸颊微红,对方见她跃跃欲试,便提议让她杀上一盘。
阮软好不容易起了兴致,闻言左右看了一圈。
一偏头,在门口瞧见一个面容熟悉的人。
江璟明显注意她很久了,见阮软回头,走了过来,眉尾轻轻一挑:“来一盘?”
他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和她认识了很久。
阮软没有拒绝,询问的眼神投向负责人。
于是,摆棋盘,黑子先行。
江璟执黑棋,半分犹豫也无,啪地放下,率先抢占攻势。
与他杀气腾腾的棋势相反,他本人单手托着下巴,目光灼灼,含了抹笑意,盯着阮软。
阮软紧接着落子,脸上的表情不见波澜,唯有垂下的眼睫毛微微颤动。
谁都没有开口,一时间只听见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轻微响动。
两人思考的时间都很短,你来我往,局势已定。
阮软收了棋,淡淡道:“承让。”
顿时,周围的小女生纷纷起哄:“江师哥,你行不行啊?”
江璟脾气很好,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嘴角的笑容变都没变,边收拾残局,边头也不抬地说:“没办法,这人我还真赢不了。”
阮软把黑子放进他手边的棋篓:“是你不想赢吧。”
江璟笑纹愈深,故作惊讶:“啊,被看出来了啊?”
他笑,朝阮软伸出手:“欢迎回国。”
*
而此时,声色会所。
消失三天有余的蒋池州正斜倚在沙发,指间烟雾弥漫而起,恰似他此刻迷蒙的眼。
周围还是熟悉的面孔,一看姿态就知道是那些常年混迹风流场上的狐朋狗友。
桌面一片狼籍,倾倒的酒瓶到处都是,红的白的,这些浪荡子也不怕酒精中毒,人人都喝得神智不清。
突然,有人操着大嗓门,醉醺醺地嚷嚷:“星源哥最近不够意思啊,哥们聚会都不来,平日里就数他最积极,结果今天我给他打电话,他推脱了半天,说什么也不过来。”
蒋池州动了下手指,长长的烟灰抖落在地。
他抬眸,注意到说话的是上次喊阮软嫂子的那个小伙子。
那人说得不错,平常都是由顾星源攒局,叫上他们这些人,顾星源玩得比谁都疯,喝醉在声色过夜的日子不算少,还没出现过推三阻四不过来的现象。
话音刚落,对面就有人帮他解惑了:“李三儿,你还不知道吧,顾哥初恋回国了,他最近忙着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呢,哪有时间搭理我们?”
李三儿喝得晕乎乎的,疑道:“我看上次嫂子在场也没耽误星源哥把妹,他算哪门子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对面那人朝他脑门扔了颗花生:“我说是顾哥初恋。”他似笑非笑,“回国的可不止你‘嫂子’一个。”
李三儿揉了揉脑袋,还是似懂非懂。
那人尖锐地笑了声,笑声嘲讽:“阮软算个屁,这位初恋女朋友啊,才是顾哥的命。”
熟悉的名字,好似一针清醒剂,蒋池州浆糊一样的脑子得了片刻清醒。
单纯地,不喜欢听到别人用这种语气议论她,蒋池州一脚踹在桌沿,玻璃桌虽然只移动了短短一段距离,可桌上的半瓶酒却准确无误地泼了对面那人满□□。
那人冷不丁遭遇袭击,一下子跳了起来:“哪个不长眼的,找死啊?”他拍了拍湿透的裤子,才抬头看过去,直直对上蒋池州满含戾气的目光,他气势顿时弱了一半,讪笑道,“蒋哥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那人忌惮蒋池州远扬的“笑面虎”威名,只好把怒气往肚里一咽,眼珠往下一瞥。
跪伏在蒋池州脚边的女生接收到他的眼色,登时娇娇笑了声,拿下蒋池州手中燃尽的烟,朱唇微启,将那两指含了进去。
她穿着关西襟的水手服,领口那块布料早在之前就拆了下来,露出形状姣好的胸型,中间一道沟因着这个姿势显得更加诱人。
她顺从地塌下腰,鼻翼间发出细细的喘息声,来不及吞下的口水沿着嘴角滑落。
蒋池州嗤笑了声,毫不留情地抽出手指,顺势向下,指腹擦过软绵胸肉,随后是指背,他动作很慢,像在调情,在女生胸口留下两道湿漉漉的痕迹。
蒋池州擦干净了手,站起身,一米九的身高,俯视着这群软了骨头的男人。
嘴角挂着笑,像方才发怒的人不是他:“没什么兴致,你们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