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语……”
“这场和时间的抗战里,我败了。”
败给了自己的贪心。
她以前一直以为,即使叶成蹊不喜欢她也没关系,感情本来就该是不计回报的,可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平静淡然的面对他的忽视。
她想得到他的关注,想走进他的心里。
但他无法实现她的希望,她不想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令自己对他的爱蒙了尘,所以她选择放弃。
“你打算用什么原因说服他离婚?”温昕忽然问她。
“说服?”秋书语的语气微疑,然后笑了一下,眼中有一闪而逝的苦涩,“不需要说服,他会同意的。”
她的存在于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需要的是一位称职的妻子,任何人都可以,并不是只有秋书语一个选择。
叶成蹊在旁边听着,极力的想要大声告诉她,他不会同意!
他不会答应和她离婚,永远不会!
可惜……
她听不到他说的,像他忽视她的感情那样,现在换他被她彻底无视。
秋书语的眼中,不再有叶成蹊的出现。
她会看到更多的风景,更多的人,而非只有他……
“我建议你把这本日记留给他,让他看了以后追悔莫及!”温昕沉着脸,明显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她“啪”地一声把一个笔记本丢在了茶几上,眸色暗沉。
叶成蹊认识那个本子,是秋书语的。
他常看她拿它记着什么,他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即使那个人是他妻子,所以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难道……
和他有关?
“我会带走。”秋书语淡声开口,并没有听温昕的,“既然决定了要离开,当然就要把一切都带走。”
抱括,对他的爱。
她知道,他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所以哪怕不喜欢她,出于责任他也从未背叛或是苛待她。
如果让他看到这本日记,他应该会自责吧……
她不希望那样,选择爱他是她自己的事,放弃爱他也是她自己的事,她不想对他造成任何困扰,那对他来说不公平。
而且,她甚至不确定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那么喜欢他……
“书语……”温昕无奈,所有的怒气都随之泻尽,“你怎么可以对他温柔到这种程度……”
“这样不好吗?”她弯唇,没有愁容满面的自怜自艾,“人生那么长,总要很温柔的爱一个人,或是被一个人爱。”
喜欢叶成蹊,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们只是没有那么幸运的两情相悦,但不代表她的感情出了错。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想,她还是会毫无保留的爱他一次,无怨无悔的对他好,在彻底绝望后安静退场,不强求、不自苦,这样以后回想起来才不会后悔。
毕竟,她为自己的感情付出过、努力过。
叶成蹊就站在不远处望着她,看她温柔的笑,说着那样富有勇气而又温暖的话,直到泪珠遮挡了他的视线,她的身影像被浓雾裹着,变的越来越模糊。
她像一条清澈的溪,在夜晚吟唱自己的清曲,体会太多温柔带来的痛苦,心甘情愿的滴血。
清晨,带着一颗生翼的心醒来,以满心的爱待他,白日里消磨,周而复始,耗尽她最后一滴心血。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她爱他。
但他不知道,原来是这样深沉的爱,一丝一毫也不比他对她的少。
可是书语……
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我又怎么会,把你伤到这个地步!
温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或者应该说,只有秋书语独自一人。
阳光渐渐退去,天色渐暗,房间里浸透了青蓝的光,半轮冷月挂在带着几片残叶的树枝上。
叶成蹊只觉得一片灰黯,渺渺茫茫的,心中的苦闷无法消解。
他隐隐预感到了什么,所有的一切,他都只看到了背光的一面。
秋书语做好了晚餐,他还没有回来,她没有打电话去问,一个人安静的吃饭,对着灰暗的影子。
花瓶里的玫瑰花依旧艳丽,枝叶翠绿欲滴,花瓣红的耀眼。
她抬手轻轻抚过,眸中噙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花全开了,开的到处都是。
后来……
就很孤单。
吃过饭,她上楼回了卧室,叶成蹊看她从衣帽间里提出一个行李箱时心跳都停止了。
就是今天!
她会把离婚协议书拿给他,正式提出结束这段婚姻。
他看她拿了几个相框放进箱子里,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他从前在她生日和结婚纪念日送的那些珠宝首饰她一件都没带走,唯独有一个,草编的小手环,她宝贝似的装进了盒子里,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相框旁边。
那个小手链……
并不值什么钱,但是他亲手编的。
有一次他去国外出差,路边的小摊摆满了这样的小东西,他一时兴起就编了一个,送她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她这是他编的,但很奇怪,她就是格外钟情这个手链,一直仔细珍藏。
其他的,她就什么都没拿了。
叶成蹊看着她提着琴盒下楼,他站在她背后哭红了眼睛,却阻止不了她。
书语……
你带走了我们的合照,带走了我送你的礼物,带走了和你有关的一切,我,你不曾看见?
------题外话------
*
ps:今天火车到站哈~要及时看,说不准就被屏掉了O∩_∩O哈哈~
☆、190: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秋书语下楼之后不久,叶成蹊就回来了。
三年后的他……
他记得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已经订好了机票,想陪她出去转转。
没有工作、没有演出,只有他们两个人。
蜜月的时候他因为临时有事他们提前从国外回来了,他一直都想补给她一次像样的旅行,但始终没找到两个人都有时间的机会。
这下好了,他手里的项目都忙完了,剩下的烂摊子就交给庄衍谍,他可以全心全意的陪她。
他的作品刚刚获得了普利兹克奖,过去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他在这一年踏入新的征程,急于和她分享这个令人喜悦的消息,但话还未出口,她就先丢给了他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她说……
“成蹊,我们离婚吧。”
“不要!”叶成蹊猛地大喊出声,盈满泪水的眼底透着绝望的痛苦。
可眼前的画面忽然一变,他像是醒了,又像是掉入了另一个更深、更沉的梦境。
没有三年前的他,还是只有秋书语一个人,她坐在窗前,看着月升日落,手里的电话转了几转,终究还是没有打电话给他。
哒,哒,哒……
指针指向十一点,她看了一眼玄关,知道他今天也不会回来了。
在沙发上坐的时间有些久,双腿隐隐有些发麻,她起身的时候顿了一下,叶成蹊下意识要抱住她,却捞了满怀的空气。
他一僵,眸光愈暗。
秋书语缓缓走进卧室,开门、上床,习惯性的打开了床头的壁灯,昏黄的灯色映着漆黑的卧室,泛着淡淡的暖意。
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他的事业正在上升期,经常早出晚归,渐渐地,她便习惯了在深夜等他回来,有时候太晚熬不住,她也会先去睡,但一定会为他留一盏灯。
可是现在……
她想了想,终究还是伸出手将它关了。
转瞬,房间暗了下来,她裹紧了被子,却还是觉得今晚的夜出奇的冷。
叶成蹊守在床边,凝着她的睡颜出神。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像是游离在一场梦中无法醒来,周围都是黑暗且没有边际。
他清醒的知道这一切是梦,却不知道该怎么醒过来。
他怕……
会就此丢在梦里。
从此,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徘徊,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唯一能做的,就是挖一个池沼,蓄起幻想的流水?。
时间在他心上缓缓碾过,破碎的薄冰下又涌出了泥浆,陈旧的血,他躺着,选择沉默,因为他该被践踏,是他让她那么难过。
他的痛苦不会随着呼喊像候鸟一一飞散,也不会由于乌云的倾翻而减轻,甚至最纯洁的雪也无法包扎和掩盖。从此,他的心上,只剩下飞雪漫天的寒冬。
余光瞥见她放在床头的日记本,圆珠笔滚到了一侧,本子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有一段话,是她的笔迹。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书语,这就是你最后要对我说的话吗?
叶成蹊皱眉捂着自己的心口,感觉那里像是被一把生了锈的刀割着,一下又一下,缓慢而剧烈的痛意,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疼的他的视线都渐渐模糊。
他们曾在神父面前发过誓约,要一生相守,不离不弃的。
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