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岑琰珠对她急迫的态度有些不快,皱着眉头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我也是希望他能回来陪你吃饭呀。”卢娅英尴尬地笑道:“你哥哥刚回国不久,要拉近你们的关系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你再不主动,我怕那个私生女就把你哥哥给抢走了,他毕竟是你们家唯一的儿子,以后你……”
岑琰珠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吗?他不搭理我,难道我还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她不耐烦地打断卢娅英的话,一脸气闷地把手机扔到一旁,说:
“他要是因为我妈妈的原因不喜欢我就算了,岑念和他也不是一个妈生的,凭什么要区别对待?凭她长得好看?还是凭她整天用鼻孔看人?他对我还没有对岑念十分之一上心,他算什么哥哥!”
卢娅英看着她的脸色,说:“你有没有想过把她赶出岑家?”
“怎么赶?”岑琰珠冷笑一声,说:“用嘴巴赶?还是用红墨水赶?”
卢娅英脸上一红,说:“琰珠,我也是为你好呀……”
岑琰珠不发一语。
卢娅英继续说:“我……我虽然不知道办法,但是你可以和你妈妈商量,她一定也巴不得把那个私生女赶出家,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
她的话还没说完,再一次被打断。
“你是不是以为我傻?”岑琰珠眯起眼,冷冷地看着卢娅英:“你喜欢我哥哥,所以觉得在他身旁晃来晃去的岑念碍眼对不对?”
卢娅英的脸这下真的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喜欢谁是你的事——但是有一点我要警告你。”岑琰珠说:“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别把我拉下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卢娅英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她只能继续做低伏小,期待着岑溪能早一点回来,她好有机会和他说上几句话。
只是说上几句话她就很开心了。
然而直到她快十点离开岑家的时候,岑溪依然没有回来。
卢娅英只能失望离去。
同一时间,岑念正和岑溪站在一个宽敞干净的人行天桥上俯瞰着桥下繁忙的车龙。
天上繁星遍布,地上流光溢彩。
他们双脚所站的天与地之间,是善恶交加、喜怒混杂的人间。
“我能在这里看上一晚。”把双手撑在栏杆上的岑溪轻声说。
“我也可以。”岑念说。
岑溪笑着侧头看了她一眼,说:“你能喜欢就好,我原本担心你会觉得无聊。”
“能在一个小时内路过数千人的人生,我觉得不无聊。”岑念说。
“你知道吗,你和别人不一样。”岑溪说。
“哪里不一样?”
岑溪笑着转过身,后背靠上栏杆,望着蔚蓝色的苍穹,笑道:
“哪里都不一样。”
岑念看了他一眼,他嘴角噙着笑,藏在黑发中的钻石耳钉闪着冷冷的光芒。
她转头,继续看着桥下飞逝的车龙。
“……你也是。”
第53章
第二天是周三, 上班族要上班,学生党要上学, 昨天刚经历了庭审败诉的宋思琪只想躲在被子里迎来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没来,时间却依然在流逝, 宋思琪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法院留给她的时间只有十天, 最迟十天, 她必须返还违法获取的财物, 并且在社交网络上公开向岑念道歉。
她收的那些财物, 被清查出来的有将近三万, 其中绝大部分是微信红包, 她收到后转头就用了,现在要用什么来补上这个窟窿?
她爸爸已经待业两年,她妈那点工资每个月根本不够, 两年下来,原本的一点积蓄也用得差不多了,现在她妈妈为了凑够这四万多, 正焦头烂额地四处借钱。
昨天她爸喝得大醉回家, 用挠背的棍子把她抽了一顿,现在她的腿上还留着伤痕。
宋思琪看到镜子里眼睛肿成鱼泡的自己, 更不想去上学。
事到如今,逃学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宋思琪颓废地回到卧室继续躲进被子里。
反正她父母已经没工夫来管她了。
宋思琪蒙着被子默默流泪, 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一切都是岑念的错, 从前她竟然没有发现岑念的心地如此狠毒, 连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肯给她。
宋思琪不愿就这么服输,她绞尽脑汁地想着骗过法院和岑念的方法,想要用微博小号去发表道歉声明。
她在被子里断断续续地哭到一点过,觉得半条命都没了,在饥饿的驱动下,她像没神的野鬼一样荡到厨房想要给自己找点吃的。
家里只有在客厅沙发上烂醉如泥的父亲,母亲不见踪影,宋思琪打开冰箱,发现能吃的也只有一瓶喝剩的牛奶。
她拿出牛奶,想要回到房间喝,路过客厅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宋家住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一楼,客厅窗外就是居民区小巷,在半开的窗外下,一张盖着红戳的纸张从沙发背后露出一角。
宋思琪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纸张,慢慢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用颤抖的手捡起一张纸张,文件抬头写着上京市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两行字。
一共三页的文件,她翻了很久。
手越来越颤。
她起身,带着手里的民事判决书一起走向大门,颤抖的右手试了好几次才打开门锁。
她推门而出,走到门外足以容纳一辆小轿车通行的巷中后,慢之又慢地转过身。
难以计数的民事判决书牢牢贴在她家的门上、窗上、墙壁上——
她往小巷前方看去,白色一路蔓延,墙上、电线杆上——
数不清的白色刺痛了她的眼,冰冻了她的身体,宋思琪颤如抖筛,冷到如坠冰窖。
她缺氧的头脑中只剩下一个事实——
她彻底完了。
“你开着门干什么?”宋父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从里走了出来。
他顺着宋思琪的目光回头一看,眉头紧皱,走到墙边揭下一张纸:“这是什……”
他话没说完,就像突然被扔进了真空环境一样,猛地消声了。
他的手也和宋思琪一样,颤抖起来。
他用这双颤抖的手拿出手机,拨出了三位数的电话号码。
“我……我要报警!”宋父说。
“他们要是报警呢?”
踩在超速线上行驶的迈巴赫里,岑筠连坐在后座满意地看着手中的一叠照片。
从破烂的宋家到宋思琪就读的九中,一路上都散布着同样的民事判决书。不出半天,宋思琪这个名字就会在那个区域家喻户晓。。
“我咨询了相关律师,判决书基于事实存在,文件上当事人双方的个人隐私也做了相应处理,即使宋家报警,警方也无法认定这是一起对名誉权的侵害。”坐在驾驶席开车的齐佑说。
“要是按贴小广告的来处理呢?”
“我们张贴的时候尽量避开了监控摄像,即使被某个摄像头拍到,我们也做了充足的伪装。退一万步,即使被发现是我们张贴的判决书,也只需要一百以上五百以下的罚金而已。”
“这是罚金的问题吗?”岑筠连冷笑一声。
“……”
“虽然我和那里已经通过气了,基本不会有意外发生,但如果有个万一……”
“那就是我一个人擅作主张为二小姐出气,和岑家任何人无关。”齐佑说。
岑筠连露出满意神色,将照片扔进牛皮口袋里。
“有长进了,这些年在我身边看来还是学了不少。”岑筠连说:“你在我这里工作多少年了?”
“二十五年了,岑董。”齐佑说。
“一眨眼都这么久了。”岑筠连露出怀念的表情,说:“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要不是你,我早就被那块水泥块砸破头了。”
那是岑筠连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惊险时刻。
他做房地产起家,创业初期常常会去工地突击检查,有一次突击检查的时候,差点被从天而降的一块水泥石材给脑袋开花,是不远处的齐佑见到这一幕,眼疾手快地扑倒了他。
“那时候你才二十岁,刚从军队退伍,什么也不懂,我给你钱也不要——”岑筠连笑道:“然后我就想,这小子年轻、力气大,看上去老老实实的,不如收了做个司机。”
提起当年的事,感谢之情久违地涌上岑筠连的心头,他的语气和缓许多。
“我这人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替我做了许多事,身边人谁不知道你受我信任,得我赏识?”
“没有岑董的赏识也没有我的今天。”齐佑恭恭敬敬地说。
“你知道就好……有什么难处也可以直接和我说——对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不是还单着?”岑筠连问。
“年纪大了,不想找了。”齐佑说。
“你年纪算大那我算什么?”岑筠连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一个人不孤独吗?你要是有那意思,我给你介绍几个性格不错的姑娘,接触来看看,万一就看对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