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另一个表面理智冷静的程梨听到医生说什么了,他说:“肾衰竭,晚期。”
“为什么会这样?”程梨问。
眼前的病人家属太过镇定,医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解释:“有两种,先天性肾炎,还有就是后期熬夜,肾负荷过重造成的。”
“治疗方法是肾移植,需要我们在肾源库找到匹配的肾。”医生回答。
“要是没有合适的肾源呢?”
医生继续说:“没有的话,定时来透析治疗,生命能延长五年或者十年。”
“谢谢。”程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事实上,从头到尾,程梨紧张得冒冷汗,情绪非常低,她是掐着廖飞宇的掌心用来支撑她的对话了。
“进行肾移植,”廖飞宇看着医生,“陈医生,这类手术案例你成功率据说是百分之九十九。”
陈医生看着眼前的廖飞宇没有说话,他是北川市最权威的医生,廖飞宇说的是事实没错,可没有哪一个医生可以在病人家属面前保证这些。
可他在廖飞宇眼神的压迫下,最终点了点头,语气轻松:“肾源配对顺利,这只是个小手术。”
走出门口的时候,程梨整个人跟虚脱了一样,脸色并不太好。
可她仍打起精神去病房里看赵珊。赵珊躺在病房里,脸色苍白,仍抬头冲程梨笑:“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还专门跑过来。”
以前那个气质又活力的女人,此刻躺在床上,瘦得像一把迎风招展的旗。
“我最近比较闲。”程梨坐在旁边跟她聊天。
廖飞宇仍留在办公室不知道在和医生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到病房探望赵珊。
赵珊看到程梨和他有纠缠并不奇怪。
两个人的性格,一个是火一个是水,相生相克,火又终将融于水。
“阿姨,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廖飞宇说道。
赵珊点了点头,她知道,当下这一切都是廖飞宇费心安排的。她开口询问:“你母亲呢?现在好点了吗?”
廖飞宇垂下睫毛颤了颤,他没什么情绪地说道:“家母于三年前在家中自杀身亡。”
程梨正削着一个青苹果,削到一半,果皮突然断了。她抬眼看着廖飞宇,这件事她并不知道。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也没人陪着廖飞宇。程梨的心忽然跟着疼了一下。
“走了也好,算是另一种解脱。”赵珊叹了一口气。
“嗯。”
——
一切情绪都维持在风评浪静中,直到晚上。赵珊因为病症的原因,皮肤出现瘙痒情况,她开始疯狂抓自己的肉,谁都拦不住。
指甲翻过去,露出鲜红的肉,模糊的血水。
程梨走上去拦她,无果,反倒被她的指甲给刮伤了,赵珊还在不停地伤害自己。程梨看不下去了,音量加大:“要抓你抓我。”
“我给你添麻烦了。”赵珊惊醒过来,语气小心翼翼。
这一句话,程梨他妈的差点没忍住,掉下眼泪来,眼睛泛酸。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味着长大,就是你妈开始看你脸色,对你小心翼翼。
为防止赵珊再伤害自己,护士给她打了一剂镇定剂,她才安静下来。
程梨陪了一她一会儿,后起身去上厕所。程梨坐在马桶上,开始翻自己的包,把包倒了个底朝天,发现一根烟都没有。
“操。”程梨骂他。
最终程梨拿手机给廖飞宇了条短信,在这过程中,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手抖:“在哪?送包烟来我这,要最烈的。”
不出五分钟,程梨所在的厕所门被敲响,廖飞宇声音低沉:“开门,是我。”
程梨开了门,廖飞宇站在她面前,问:“怎么了?”
“烟呢?”程梨伸出手掌,懒得跟他废话。
“没带。”廖飞宇的声音懒散。
他身上也没烟,收到程梨消息的时候,他当然是担心程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那你滚。”程梨语气丝毫不客气。
廖飞宇抿了抿嘴唇,脸色渐冷。程梨想到自己胡乱发脾气的样子,忽然捂住自己的脸的:“我现在抖得厉害。”
程梨那双棕色的眸子蕴着水,看得廖飞宇心底一颤,她说:“你能不能让我冷静下来?”
“比如?”廖飞宇问。
“——要我。”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天生骨子里坏透了,天生就是个贱女孩。哪怕此刻,程梨都是利用眼前这个男人,通过对他的发泄达到心理上的宽慰。
一切礼貌和克制往往崩于一句话,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然后是无尽的情绪在释放。
廖飞宇吻她吻得很用力,一下两下,她的动听的声音渐渐变得破碎。
似发泄一样,程梨掐着他的手臂,深深的指甲印留在他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上。
甲板上的一条鱼,翻了个身,然后被至于风浪中,无法动弹。
程梨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然后呼吸急促,脸颊上的汗在往下流。
廖飞宇的表情是漫不经心的,他红着眼,不停地喊着:“小雀斑。”
一遍又一遍,似世界最动听的蛊惑。
☆、57
程梨向经纪公司那边请了假, 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陪着赵珊。
第三天, 肾.源库还是没有适配消息。廖飞宇和程梨站在医院的吸烟区, 程梨手指里夹着一根香烟, 烟雾漫起, 听到这个消息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有很大的情绪波动了。
程梨抽烟抽到一半, 直接将它碾灭在垃圾桶盖上,烟头摊在那里, 仍有一丝火光, 余烟往上飘。
她转身就要走, 廖飞宇攥住她的手臂, 开口问:“去哪?”
“检查,看我适不适合,”程梨看着他回答,语气顿了顿, “我早该去了。”
廖飞宇眼睛沉沉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会让你去?”
“肾.源消息出来后,我就去做了检查, ”廖飞宇唇角牵起一个懒散的笑, “合适。”
“不行。”程梨拒绝道。
她不想廖飞宇因为欠她,就去做这种补偿, 摘一颗肾给她。
“你说了不算, ”廖飞宇的眼底漆黑, 定定地看着她,“我舍不得看你受苦。”
程梨被他眼底汹涌的情绪看得心口一烫。廖飞宇想要做的事没人能改变,可程梨知道怎么让他放弃。
廖飞宇解了袖口的两颗扣子, 抬脚要走时。程梨抱着手臂,冲他的背影说话,语气认真:“即使你这样做,我也不一定会和你重新在一起。”
所以,没必要。
廖飞宇轻笑一声,他知道程梨的顾虑和负担,这是他心甘情愿做的事。他不求什么,只是,他开口:“这不是条件。”
“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廖飞宇回头看着她,“非要有什么要求的话,小雀斑,别躲我就行。”
“好。”
——
手术那天,程梨静静地坐在外面。她听着外面的云雀鸟叫,走廊里空调机往下低落着水,她正发着呆,有一滴冷水砸在她脸上,程梨竟然不觉得冷。
程梨抬眼看着手术正在进行的指示灯,忽然一下子就想通了,珍惜当下,她以后要把赵珊接到身边来一起住。
同样的,她对廖飞宇的感情越来越复杂,但是很感激他为她做的一切。
当医生穿着绿色手术服出来,摘到耳侧的口罩跟她说“手术一切都顺利,两边都没事”的时候,程梨终于舒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落定。
从此雨过天晴。
赵珊留院的时候,程梨也逼了廖飞宇跟着一起休养,两边都在悉心照顾。廖飞宇倒是挺享受程梨的照顾,还动不动就占程梨便宜,好像一下子那个嚣张又散漫的少年回到她身上了。
好在廖飞宇年轻力盛,很快就恢复过来,加上他公司有要紧事处理,休息了一段时间就提前赶回北川了。
程梨陪了赵珊好一段时间,文姐天天给她打电话,她装没有看见。赵珊还不理解他们年轻人的工作吗?知道这件事后,当下就赶了程梨回去。
程梨赶回京川后,又回到了马不停蹄的生活中。她和廖飞宇还有一些联系。廖飞宇知道太紧地缠着程梨,她会反感。
只能改为迂回战术,每次都行着资本家的便利,在程梨面前晃荡。
他知道程梨最迷他什么,他就在她面前那样,好似他谁也不当回事,又在弯腰讨好程梨。
程梨依然是一线歌手,一有活动,粉丝就举着灯牌和应援幅在底下大喊“老公”。她只要侧着脸,冲台下一笑,足叫人沸腾。
至于江一凡,他现在已经火得如日中天。廖飞宇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早在程梨答应陪他去桃源时,他就撤销了一切打压江一凡的指令。
不仅如此,廖飞宇还把自己的公关团队借给了江一凡。
廖飞宇的公关团队,是一支锋芒的剑。在接手江一凡事件的第一时间,团队就为他制定了一套方案。
江一凡有喜欢的男人是真,所以他们干脆让江一凡公开主动出轨,并联系了各大媒体,给他写专访。
从被爆丑闻,到顺势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公关把这一举动打成勇敢又自由,江一凡成了彩虹运动的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