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热。”她小声提醒,抬手摸摸后颈,上面已经起了一层汗。
陈寻似乎在走神,听见话音先是慌乱局促地扭头看过来,而后才想到去拿空调遥控器。叶西把视线转开,又忍不住移向他手里的遥控器。骨节分明的手指此刻搭在按键上,她遐想的一瞬,那手指已经来到烟尾,来到她的脸颊,进而是她的皮肤。
太羞耻,然而又令她兴奋——不敢承认的兴奋。
“嗯?”陈寻疑惑地出声,用力捣鼓了好久的遥控器始终没有反应,头顶发黄的空调也仿佛沉睡,“好像坏了。”
“不会吧……”叶西茫然地走到他身边,抬手要拿遥控器,手没落准,直接碰到他的手指。过电一般,他退开一寸,她也把手缩了回去。
“是真的坏了。”陈寻演示给她看,佯装平稳的声线其实不停在发颤。
“哦……那,”叶西揪着刘海走到窗前,“把窗子开大点吧。”
“要不我找前台换房间。”
“不用了,”她“哗”地一下拉开窗帘,“你看,风很大。”
楼下黄光流进来更多,烧伤整个房间的粉。粉的空气还有情yu的味道,黄的极具攻击性,看久了,有种离经叛道的感觉。
陈寻看见叶西站在窗边,被热风吹着头发,白t恤上红黄相间,光影陆离,一瞬间她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安静的空间有两道无形的力量,一面推他,一面拉扯他,一步步向她靠近。
结果走到她身边,他又怂了。
“真不用换?会很热的。”陈寻点烟掩饰局促,轻声开口。
叶西胳膊撑上窗沿,说话间的鼻息还有淡淡酒味:“真不用,这样挺好。”
他默然片刻,趴到她旁边,扭头问道:“怕吗?”
叶西的侧脸轮廓融进光里,一如既往的清丽、孤冷。
“不怕。”她下巴一扬。
陈寻一怔,随即拽上她的胳膊,离开窗户搂住她,并把窗帘合紧,顿了顿,用力袭上她的嘴。
叶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臂从衬衫半袖里伸出来,抬起握住他的镜架,一边被吻着,一边摘下他的眼镜。
两人的释放都带着攻击性。
陈寻抵着叶西到床边,两人双双倒下,又忽然一起笑场。
他躺下的时候手长脚长,更衬得她尤其娇小。躺落时衬衫的衣角向上折起,露出下面她平坦的雪白,陈寻瞥了一眼慌忙移开。
叶西笑累了,觉得腰下硌得慌,掏出来,是考完试一直没怎么看的手机。
“听歌吗?”她抬眼看向他,两人的皮肤都泛着诡异的粉。
“听什么?”他摸来烟和打火机,“抽吗?我今晚准许你抽。”
火苗一闪,烟雾向上缭绕。
叶西按下播放键,放的是五月天的《盛夏光年》。
陈寻在钢琴声里俯下来,搂住她的后颈,指腹在上头变换位置,渐渐起了亢奋之意。
重新黏在一起的一瞬,旋律里开始有人声响起:“我骄傲的破坏,我痛恨的平凡,才想起那些是我最爱。让定律更简单,让秩序更混乱,这样的青春我才喜欢……”
叶西主动解扣子,将衬衣往身下赶。陈寻把烟递给她,沉声开口:“你第一次抽,肯定不适应。”
烟尾送到嘴边,叶西颧红发烧,凑过去深吸了一口,而后连连呛咳。
陈寻收回烟塞进嘴里,轻吮轻咬,手指捏着烟腰。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像滚水,沾到他们身上,成了汗,越来越浓稠、黏腻的汗,到最后不分你我。
手机嵌在逐渐下塌的被子裂缝里,歌曲含糊着唱到了副歌前的蓄势:“我要我疯,我要我爱就是,我要我疯,我要我爱现在。一万首的mp3、一万次疯狂的爱,灭不了一个渺小的孤单……”
陈寻丢掉烟,炙热的火已然烧穿它的至深处。
叶西被汗浇花了视线,裙下的蝴蝶里有另一颗心脏在痛与极乐之间跳动,两条灵魂交迭、进退、出入,双X纹身被汗渍浸湿。
呼吸的吐纳间都是夏日独属的气味,她余光里头顶的天花板正如风雨中的小舟一般摇晃。
“放弃规则,放纵去爱。放肆自己,放空未来。我不转弯,我不转弯,我不转弯……”
嗔念,因果,欲生欲死;苦海,罪恶,长夜白日。
今夜是不回头的叛逃,义无反顾,都不转弯。
第73章 终焉
高考发榜在一个闷热湿燥的大晴天。
查分通道一度拥堵到进不去,所有毕业生都扑在了第一线,肝脑涂地算什么,十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刻。
陈寻是通过查分热线知晓结果的,考得比预期要好,超本一批20分。陈冰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询问,陈寻把各科分数报过去后,对方在电话里连连祝贺,光是通过言语,陈寻便猜到他此刻一定是眉飞色舞、满面红光。
但陈寻心里挺不是滋味,他们是亲父子啊,现在却沦至需要隔着电话交流的地步。
叶西总分很高,然而终究是被数学拖了后腿,在学校总榜上掉到了十五名后。法大应当是可以进的,再想有更高的目标也只是奢望了。
贴吧对此都议论纷纷,有些人说得含蓄委婉,以“学霸跌落神坛”这样的话玩笑戏耍;有些人则很直接,直言:“本来她就被吹过了,实力一般,甚至很垃圾,搞不好以前是抄的。”
考完了,大家的闲暇时间都多,这个话题不热乎个七八天,估计不会终结,叶西选择避之不看。
原本就是她自己的问题,她也痛恨自己。
学校对计算机报考志愿的安排是按班级顺序倒着走,是以普通班先报,最后再到教改班。
陈寻跟着八班到机房填报,四栏填的都是中国民航大学的法学专业。北京的院校每年对此省的分数线都划得很高,他这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分数要想学法只能填这个学校最保险。
老李转到他这里,忍不住多嘴:“你想学法,往省内的好学校填啊,你这样不亏吗?”
陈寻摇摇头,盯着计算机屏幕,心里只有热血在澎湃:“没事儿,我喜欢北京!”
老李:“……”
陈寻填完志愿的第三天下午,轮到三班填报。
同天上午,叶南案二审有了结果,叶南获得了减刑,从五年改至四年。徐婉雅看到这个新闻,心又宕到了谷底。
当时她正在买菜,在血水满满的砧板上捏起一根猪腿问摊贩怎么卖,这几天为了褒扬儿子,她每顿饭都开大荤。
摊贩以为她问,就是定下要买,手里大刀一起一落,将肥罗罗的猪腿往秤上一甩,报价的瞬间蚊蝇飞绕的小电视里传来实时新闻的播报。
徐婉雅当即怔在原地,大脑的运转没跟上心绪的波折,摊贩先开口评价:“唉……这判得也太少了。”
摊贩抬手将音量键一拧,播报员的声音旋即响彻这一片,手离开了,旋钮上留下被稀释的血红,阳光下发亮光,几只蝇立刻叮落在上头。
“你买不买啊大姐?”摊贩不耐烦了,扇着风催促木然的徐婉雅。
徐婉雅讷讷地应答:“你……你给我装起来吧。”
拎着沉甸甸的猪腿肉走出农贸市场,阳光扎进眼底,徐婉雅没忍住,又流了满脸的眼泪。她不断提醒自己儿子说过的话,告诉自己要坚强,方才能镇定下来,一步一步往外挪。
想是这么想的,越往前走,眼泪还是混着汗,把上下眼皮黏到了一起。徐婉雅放掉猪腿停下来,抬胳膊把眼睛埋到短袖上,拭了拭,才能睁眼。
她沉沉叹气,弯下腰准备拎袋子,视线瞥到街旁的一对身影,又瞬间僵在原地。
是陈冰和他的外遇,或者应该换种说法,陈冰和他的新妻子……第三个孩子的母亲。
徐婉雅颤着身体,视线渐渐往下,落在那女人微隆的小腹上。他们身后有丬干货铺子,檐下吊着许多晒干的腊肠和兔肉,像布满烟渍的牙齿,要生生把徐婉雅吞进去。
那一刻她心弦一断,似乎再没有续接的可能。
*
叶西坐在昏暗的机房角落里,旁边的座位都是空的,没有同学愿意和她坐在一起。老吴走过来问她打算去哪个学校,笑眯眯的,仿佛并没把她看作是高考失利的学生。
叶西把计算机屏幕让给他看,四栏白底黑字,都是中国政法大学的法学专业。
老吴赞赏地笑:“很好,过去了好好学,我期待法学界燃起一枚新星。”
叶西腼腆地抬抬嘴角,握住鼠标一移,坚定地按下提交键。
出门,日光正盛,密云也浓厚,水泥地面时阴时晴。
慢慢走下楼,电话突然响了,她接起,陈寻在里面音调激动。
“告诉我你填了什么!”
叶西无奈地笑,刚要回答又被他打断:“你等我,我已经快到学校门口了,见了面你告诉我!”
“我跟你说,我妈刚才出门了,我才偷跑出来的,”电话那头风声呼啸,听得出来陈寻跑得很急,“大热天她都不让我出门。问我借笔要写东西,写完要出门找人……唉总之我出来一趟真是好不容易,你等我啊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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