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程程放下了餐具,垂着眼道:「我吃饱了,得赶回家了。」
她回身便往卧室拿起自己的包包和外套。
顾政在身后问道:「这麽赶吗?」回头看桌子上的食物,其实她都没有吃多少。
「你不用送我了。」宋程程拿了包包便走了出来。「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好了。很方便。」
顾政却拿了一支豆浆,然后勾住了大衣,对她说道:「我正有事要做,送你。」
宋程程低头看了一眼他手裡拿吃的那瓶豆浆,没有多说甚麽,便跟着他去了。
顾政为她开了车门,宋程程抬眼往裡面一看,那挂在副驾驶座上的颈枕便映入眼帘。
那是他特别买给她的颈枕,还挑选了粉红色的给她。因为她坐在那裡,总是觉得脖子后面空了一块,她虽然半句话也没有说,但顾政还是细心的发现了,而且悄悄的买了颈枕,挂在副驾驶座上,在她耳边说:「这是你的专属位置了。」
那声音好像留到了现在,她一转眼,却发现他正站在自己的身后,手抵着车门,却抿紧嘴唇,并没有说话。
她鼻子一酸,别过脸去,装作看不见的坐了上去。
整个过程裡,两人都没有说话。方瑾怀和傅靖的话一直在顾政的脑海裡徘徊,他思前想后,知道这大概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错过的话,便再也没有以后了。
车子停定了,犹如到了终点一般。
宋程程一怔,她没有想过这车程会这麽的快,一转眼便到了自己家门口了。都怪这顺畅无阻的马路、过度晴朗的天气,还有无人说话的寂静。
她拿起了包包,说道:「谢谢你,再见。」
顾政叫住了她,宋程程无法掩饰心裡的期待转过头来,却见他把那瓶豆浆送了过来,说道:「这是你最喜欢的那家豆浆,你刚才都没怎麽喝,这瓶给你。」
她低头看上面的标记,这家豆浆,顾政每次要哄她的时候,都一定会先去买一瓶给她。夏天买冰的,冬天买温的,喝着喝着,她就忘记生气了。
可是现在,他没有哄她。
他只是把这瓶豆浆给她而已。宋程程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打算。
于是她笑了笑,笑自己心底裡始终不肯死去的期待。
「谢谢。」她拿了豆浆,然后便下了车。
顾政看着宋程程的身影,脑海裡是傅靖的声音,重重复复地道:「错过了就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属于别人了……」
他的心一痛,回过神来,像下定决心似的。
他下了车,叫住了宋程程。
但她没有回头。她只是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你忘了东西。」顾政在她身后说道。
宋程程低头看看自己的两手,豆浆拿了,包包拿了,衣服也穿在身上了。她又伸手在包包裡翻了几下,她的东西都在……她哪有忘了东西?
于是回过头去,正想开口,眼前却有一物晃着她的双眼。
早晨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也照亮了他手裡的东西。耀眼的光线闪耀着,宋程程眯了眯眼,却又不捨得眨眼,生怕自己错过了甚麽。
顾政动了动,向她走得更近,他手裡的东西变得更确切了。
是一枚戒指。
折射着与别不同的光线的鑽石戒指。
戒指其实他早就买了,不过心裡的阴影太大,总是没有勇气拿出来。
宋程程深呼吸一口气,整个人都愣住了。
脑海一片混乱的时候,只听见顾政对她说:「我想告诉你,我变了。我愿意像动物园裡的动物那样,又傻又蠢的站在台上。我也愿意做那个最庸俗最平凡的人。只要那个人是你,我就想有一个家。」
宋程程眼眶一红,汹涌的眼泪来得比她的说话还要快。她还没来得及说甚麽,眼泪便簌簌地掉了下来。
顾政立刻伸手替她抹去眼泪,想留在他的手心裡,可是碰到他的指尖便滑落。失却了形状,再渐渐掩埋在他的皮肤裡。
他又走近一步,想抱住她,却又得先等待她的答案。
「嫁给我好吗?」顾政一脸认真地说。
他想起了在他看过有限的电视剧和电影裡面,求婚都是要下跪的。于是他扯了扯裤管,打算跪下去。
可宋程程一把拉着了他的手臂,一边抽泣一边含煳地说:「别……别别跪……」
宋程程哭得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着,顾政心疼得很,又想,自己到底是做了甚麽,让她哭成这样。
最无助的是,他也不知道她的眼泪到底是喜极而泣,还是悲伤不止。
顾政不安地看着她,等了又等,几次抬手替她抹去眼泪。
宋程程咬着唇,想把眼泪强行忍回去,可是只把嘴唇咬破了,却没能制止那不断掉下来的泪水。
她抽抽噎噎的,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你真的……真……要嫁……要娶我我吗?」
因为哭得太用力了,连头脑都不清醒,一时连「嫁」和「娶」都说不清楚。
顾政低笑一声,一手放在她手臂上,肯定地说:「是,我想嫁——不,我想娶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宋程程一个拳头就往他结实的胸膛上揍过去,虽是如此,但她还是只使出了百分之一的力气。说到底还是捨不得。
给她揍了两下,意思意思以后,顾政便一手扣住了她纤瘦的手腕,然后定定地看着她。
她的眼裡有和煦的阳光、有软绵的白云,有掩影的绿叶、也有盛放的桃花。还有……她的眼裡,有他的家。
他把戒指拿了出来,再缓缓地套到她的无名指上。
这就是印记。假如真有一天迷路了,也能找回对方的印记。
顾政低头便吻上宋程程刚刚被咬得又红又肿的嘴唇,既温柔又缠绵。她仰着头,双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那些飘泊浪荡的日子,终于到了头。
以后,他们就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第129章
桃花,花语是爱情的俘虏。
苏蔓莎在自己的房间裡,画着今天在路上见到的桃花,却发现自己怎麽画都画不出它完美的姿态。
她的画笔悬在半空,脑海裡思索着,一笑,终于知道为甚麽了。
不能把桃花真实的美好呈现出来,是因为她的双眼总是带着悲伤。悲伤成为了她眼睛裡的颜色,为她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灰,所以她画出来的桃花不美丽,不丰艳,反而像是严冬裡快要夭折的一丝生命。
霍亦辰是她的桃花,但她却不是他的桃花。
表白过后,霍亦辰变得小心翼翼的。连在她身边走过,都担心自己碰到了她,会让她误会。
于是她按捺着心裡的伤痕,笑着跟他说:「亦辰哥,你不用特地避开我的,我们像以前那样就好了。」
霍亦辰一愣,她的落落大方,反而把他的缩手缩脚放大了。
于是他儘量和以前那样,但也是儘量而已,因为听过的话或许真的能在耳朵裡死去,但也同时会进入人的心裡。
知道了某些事情,便像破碎掉的镜子,想像从前那样,想不着痕迹的拼回原先那样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两人之间的别扭,连刚刚回来的霍凡凡都发现了。
她昨天拉着苏蔓莎问道:「是不是我弟欺负你了?」
苏蔓莎摇摇头,霍亦辰从来都不欺负她,连走近她身边都没有过。
霍凡凡皱了皱眉,又问:「那你们怎麽变这样子了?都不怎麽说话,说话的时候又不看着对方,就像是在吵架的情侣一样。」说完后,她便嘻嘻地笑。
「不是凡凡姐你想的那样。」苏蔓莎说过后,便转过身去拿蛋糕,转移了话题:「凡凡姐,你试试我做的,看好不好吃。」
苏蔓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那不伦不类的桃花。
这只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怎麽有种在回忆深处一样的感觉?好像发生了很久很久一样,但她明明昨天才见过霍亦辰。
苏蔓莎放下了画笔,换上衣服,准备去咖啡厅上班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甚麽,天天回去,天天看见他,天天在伤口上洒盐。或许她应该现在就辞职了吧,这才是忘记他的最好方法。但她又不捨得放开手裡抓紧的东西。
还能看见他,还能和他说话,还在在他身边,她都觉得这些事情是属于自己的,是自己拥有的。与他有关的,她都不想放手。
她坐车回到咖啡厅,店裡只剩霍亦辰在忙。
苏蔓莎挂起一张笑脸,满有朝气的打了招呼,问道:「亦辰哥,凡凡姐呢?」
霍亦辰一怔,然后答道:「她晚点来,在家研发新口味的甜点。」他一顿,又问:「你怎麽这麽早?」
苏蔓莎笑笑:「因为作业做不成,只好出来走走啦。」
霍亦辰抿抿唇,然后问:「最近学校忙吗?如果太忙,你可以不用天天来这裡的。」
苏蔓莎听不出来他话裡的意思,她只是在心裡默默的努力的说服自己,他不是在推开她,他不是在嫌弃她,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站在普通朋友的立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