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什么先生?
再等一下,再让她休息一下,她就能睁开眼睛了。
她痛苦地皱眉,嘴唇微微动着,想使力睁开眼,忽然,脸又被轻拍了两下,那掌心灼热的触感包裹着她的脸。
“听不听得到?醒醒,团团,能不能动?哪里疼?”
“回答我,能不能动?”
应寒年。
真的是他。
他又来救她了。
林宜躺在那里,眼睛睁不开,整个人像被困在黑暗中,无法自主,浑身没有一块肉是属于自己的。
她听着那低沉焦急的声音,心也跟着急起来,她几乎是使出全身的力气,虚弱地抬起手去握搭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只手,她摸到骨节分明的手指……
而后,她听到一声如释重负。
很奇怪的,她也不急了。她迷迷糊糊着,意识时有时无,蓦然一个自嘲并伴着无可奈何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林宜,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要我这么还你?”
第180章 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2)
上辈子吗?上辈子他差点亲手杀了她。
“我麻烦你了,林宜,好好活着,舍弃我和孩子要的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就死了,不是成心让我得意么?”
应寒年。
每次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是他,每次第一时间替她解决一切的……还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林宜突然感觉很安心,连一丝力气都懒得再提了,就这么沉沉地任由自己昏过去。
林冠霆等人赶到的时候,救人的人已经离去,只剩下林宜被抬上救护车。
所有人都一拥而上。
身后的大火还在疯狂燃烧着,火势扭曲,无休无止似的……
……
火。
好大的火。
应寒年朝她跑了过来,身上却到处被火星子溅到,衣袖都着火了,他却不管不顾地仍朝她过来。
忽然,有烧得通红的木板朝他压下来,将他挺直的脊背狠狠地压下。
“应寒年!”
林宜从噩梦中惊醒,一下子从病床上坐起来,惊恐地睁开眼。
“小宜,小宜。”林冠霆趴在她的病床边上睡着了,听到动静瞬间惊醒,紧张地去握她的手,“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林宜坐在那里,冷汗淋漓,低眸看向他,立刻扑过去抱住林冠霆,“爸爸!”痛觉自她醒后恢复,林宜一瞬间痛得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发抖,林冠霆连忙扶着她在床上躺下来,“别动别动,周医生说你有些脑震荡,伤口多处,幸好没有伤及要害,只要
好好休息都养得好。”
当时在乡下赌场,看着她全身鲜血模糊地躺在那里,林冠霆感觉自己也只剩了半条命。
林宜躺在那里,有些头晕目眩,很不舒服,她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手腕处被裹了层层的纱布,痛意尖锐。
玫瑰色的手镯搭在雪白的纱布外。
“你这镯子怎么摘都摘不下来,处理伤口特别麻烦,什么时候用工具给你拆了吧。”林冠霆边道边去按铃。
“……”
林宜看向自己手上的镯子。
不管她在哪,应寒年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她,恐怕和这镯子脱不了关系。
“你躺着,我去给你叫周医生去。”林冠霆按了两下铃,都不见有人来,索性出去找。
林宜静静地倒在床上,眼前仿佛还是漫天的浓烟,滚滚地向她吞噬而来,她又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小宜。”稳重持沉的周医生听着铃声走进来,他为林家服务多年,对林宜也还不错,于是看她的眼神多了些笑意,“终于醒了,醒了就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周医生。”
林宜支撑着想从病床上坐起来。
“别动别动,躺着吧。”周医生在她身旁坐下来。
林宜确实没什么力气,只能恹恹地躺在那里,有些着急地问道,“我没什么特别的不舒服,倒是救我的那个人呢,他伤得怎么样?”“救你的?”周医生愣了下,而后反应过来,“哦,对,听警方说有人在他们赶到之前把你救出来了,好像还被烧伤,不过那人救完你就走了,不知道是去的哪家医院医治。
”
“……”
走了?
就走了?
林宜蹙眉,嘴唇干涩极了,半晌才又问道,“那肖新露呢,她怎么样?”
闻言,周医生脸色凝重地摇摇头,“救是救出来了,但现在还在加护病房,能醒的几率不是很大。”
“……”
对于这样的消息,林宜没什么感觉,对比她和爸爸、安姨上辈子所受的长久折磨和痛苦,肖新露和舒天逸这样已经算是很干净利落了。“诶,以前看林太也是年轻端庄之人,没想到最后变成这样,钱财真是会迷了人的心志,好在你没出事,你要再晚被救出那么一分钟,估计也和她没有两样了。”周医生一
边感慨一边替她检查伤口处理得好不好。
是啊,她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却没想到还能呼吸新鲜空气。
“我命大。”
林宜淡淡地道,眼前全是浓烟那个模糊而高大的身影,肩膀上被按了下,疼得她一缩身子,下意识地捂上肩膀。
“这牙印咬得够深啊。”周医生揶揄地看着她,“看着不像女人咬的,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玩情趣玩得也太狠了点。”
“……”
林宜捂着肩膀沉默,他想象力还是挺好的。
“那要不要我给你少用点药,让你留个印?”周医生又问道,这男女之间的情趣嘛总要深一点才开心。
“周医生,您就别打趣我了。”
林宜无奈地看着他,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林冠霆大步走进来,见到周医生如释重负,“原来周医生到了,亏我一通好找,我女儿怎么样?”“住院住一个星期先看看,她身上的其他伤都是小事,就后腰那一下差了一点就到脊椎,所以要多慎重一些。”周医生站起来道,“记着不要吃色素类,不要吃发物,饮食偏
清淡一些。”
后腰。
难怪她觉得坐得坐不起来,没被肖新露刺个半身不遂也是幸运。
她住院中,林冠霆放下工作,亲自照顾她。
姥姥姥爷、奶奶、大伯大伯母也是轮番来陪伴,一个个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连晚上睡觉,都必有一个人陪着。
虽然受了伤,但却是享受着众星拱月。
这样下来,她就难有一个人清闲的时候,好不容易打发掉陪在旁边的姥姥姥爷,林宜终于找到机会打电话给应寒年。
没人接电话。
她又打给姜祈星,也没有接。
林宜蹙了蹙眉,没有多想便起身下床,后腰的伤口不严重,却比较深,让她下地的一瞬疼得脸都白了。
她抓起衣架上的一件格纹棉质风衣穿上,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
在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将半山别墅的定位搜出来给司机,“你好,我要去这个地方。”
司机启动车子。
林宜坐在后面,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青葱郁郁,预示着春天的到来,可那漫天的浓烟已经在她脑中停留多日,不曾散去。
车子绕山而缓行。有一部白色舒适商务豪车迎面而下,与出租车擦身而过。
第181章 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3)
按下车窗,林宜靠着车窗,长发迎风扬起,她一双安静的眼望着山上的方向,深处沉静。
她想看看应寒年的伤势。
也想说一说误会。
原本是两个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交集错了的人,他却一次又一次为她受伤。
出租车停在半山别墅前。林宜绑着纱布的手推开车门,下来,仰头望向前眼盖在悬崖之上的别墅,受尽风吹,受尽雨打,仿佛随时摇摇欲坠,却依然凭一腔邪骨傲立,庭院中花木没有打理,败落
之际很显然,枯叶落花被风袭走,在空中转了几圈不甘入泥。
她上前,按响门铃。
林宜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焦急,就这么等待着。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把最多的忍耐给了应寒年。
“砰。”
根根罗马柱后,大门忽然被打开。
一身黑衣的姜祈星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停了停,然后才一步步朝她走来,缓慢而僵硬。
隔着大铁门,姜祈星看向她,语气没有起伏,“有事?”
“应寒年的伤怎么样?我来看看他。”林宜淡淡地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姜祈星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了。
姜祈星站在那里,没有表情地道,“寒哥刚刚被接走,要去帝城的医院做烫伤的二次治疗,我留下收拾收拾东西也要走。”
刚刚接走?
林宜一怔,忽然想到刚刚擦肩而过的那部车,顿时急起来,再看载她来的出租车一下子冲了出去,往山路低下去的脉线驶去……
“等等!”
林宜大喊,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去,追着出租车跑。
出租车的烟气滚在干净的马路上。
曲折蜿延的山路远远地延向前方,落入漫天的日光中,无尽无头。姜祈星站在原地,望着林宜仓惶跑出的背影怔了下,她人很瘦,背影纤细,风衣衣角在风中飞舞,她不断往前跑,仿佛要跑进茫茫的阳光中,任由其吞没了她,消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