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寒年知道该怎么了结了。
太好了。
林宜忍不住笑,眼底是暖的。
女佣不懂她为什么笑,只觉得她这样在阳光底下的样子特别好看,红裙映着她的雪白皮肤,温柔而明媚,看着她,仿佛看到了春暖花开。
不知道为什么,女佣忽然在想,牧家这样的死气沉沉应该就要过去了。
早晨的医院中,早起的病人在草地上打着太极,做着运动。
空气中没那么多消毒水的味道,而是草木的香味。
一行保镖浩浩荡荡地走进医院大厅,站成两列,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医院大门口,应寒年站在那里,风衣随风而摆,他抬眸,摘下墨镜,黑瞳深邃地看向前方。
半晌,他迈开长腿,不再犹豫地往里走去。
此刻的医院,安静无声。
牧华弘坐在病床上,双眼空洞地看着窗外,忽然听到外面值守的便衣警察恭恭敬敬地出声,“应先生。”
他来了。
他终于来了。
牧华弘的目光一颤,连忙伸手拔了手上的输液,掀开被子忍着痛下床,连鞋子都没穿就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去,伸手就去开门。
“不用开门。”
应寒年低沉冷淡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
牧华弘僵在那里,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没有再动。
“那应先生,你们聊,我们站远一些。”两个警察朝应寒年低了低头,往一旁走去,留下空间给他们。
应寒年靠在门边的墙上,双手垂着,一手捏着墨镜,一张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在接受治疗了,我等你一句话。”
牧华弘发哑的声音在门里边响起,有着不像他的小心翼翼,也有着隐隐的期待。
应寒年站在门外,薄唇动了动,吐露的字眼凉薄,“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
闻言,牧华弘那点不敢奢望的期待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他苦笑一声,支撑不住,索性沿着门慢慢滑下,坐在地上,手捂着疼痛不止的伤口。
好久,他才道,“当然,应该的。”
他这样的人怎么配被原谅?
是他把咏希拉进漩涡的,咏希是被他一手推上绝路……
“我要你赎罪。”
应寒年冷漠的嗓音再一次隔着门响起。
听到这话,牧华弘竟觉得心口舒服很多,“好,你说,你想让我怎么死?”
如果应咏希还活着,他愿意死在她的手上,由她发泄,可她不在了,他连忏悔都无处可去。
“死?”应寒年冷笑一声,“死太便宜你了。”
“……”
牧华弘心口一滞。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离开这里,身无分文地去生死街生活。”应寒年一字一字地说道,“终生不能自杀,不能离开,和我妈一样。”
听到最后一句,牧华弘心如刀绞。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身后的门,这孩子的意思是……不想让他死?
这就是对他的审判?他把应咏希害成那样,却不想让他死么?
第707章 我要她的姓氏被人记住(1)
“好,终生不自杀,不离开。”牧华弘一口答应,而后道,“对了,我知道牧家现在内忧外患,你不想要就不想要,和林宜走吧,牧家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是牧家人咎由自取,和你无关,你无需将旁人的
话放在心上。”
那些喊着让他下台的能知道什么内情?
不过都是胡说罢了。
门外没有再响起什么动静。
牧华弘皱了皱眉,忍着疼痛起来打开门,却发现外面已经没了应寒年的身影,他望出去,只看到空空如也的走廊。
这就走了。
牧华弘垂下眼,忽然听到电视机传来新闻主持人的声音——
“插播一条新闻,牧氏集团最高决策人应寒年一分钟前宣布召开新闻发布会,牧家最近可谓是风雨飘摇,诸事不顺,不知道应寒年会如何面对,请关注本台报道。”
听到这一段,牧华弘立刻走到床边坐下,紧紧盯着电视机,边看边按铃,让护士进来替自己继续插针。
……
万泉湖平静无波,岛屿错落其中,一个人落下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牧羡光又是一晚没睡,看着搜救的人一拨一拨回来,都是向他摇头,他筋疲力尽。
早晨的光亮落在他身上,他坐在石头上望着辽阔无边的万泉湖,眼中没有一点光亮。
“走吧,去车上休息一会。”
白书雅上前抱住他的双臂,扶着他走到保姆车上,让他坐上去,端起一旁泡好的咖啡递给他,“喝点咖啡提提神,不然人撑不住的。”
牧羡光看着她,他没睡多久,白书雅就陪着他熬了多久。
他把咖啡放到一旁,将白书雅抱进怀里搂住,“我只剩下你和孩子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别这样,我听得难受。”
白书雅闭上眼,紧紧地环住他。
车内电视上忽然跳出新闻,表示应寒年要召开临时的紧急发布会。
两人分开,不约而同地看向屏幕。
……
顾家庄园。
牧羡泉又喝得本酩酊大醉,被顾家的长辈拎到正厅里骂得狗血淋头。
“你母亲被人害死,你就知道整天借酒浇愁,哪里像是有出息的样子。”
“你也不用这样,顾若如此冤死,我们顾家就是再不敢触牧家的逆鳞,也公开敌对了,顾家这是拿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架势去的,你是关键人物,你得振作。”
“不过,我们刚刚将应寒年是个私生子的消息传出去,牧家必然内乱,股价动荡。”
“你是正儿八经的牧家少爷,只要牧家一天还姓牧,你就得回去。”
众人说着,一个佣人走到老长辈身旁,低头附耳说着什么,老长辈皱皱眉,“紧急发布会,把电视打开,我倒要看看应寒年要说什么。”
牧羡泉倒在沙发上,精神恍惚地看着正厅里的大屏幕慢慢亮起来。
……
酒庄中。
牧阑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两张合照,一张是她和应咏希的,一张是她年轻时拍的全家福。
照片中的人都笑得特别开心。
那是回都回不去的时光。
或许,她年纪真的大了,否则,怎么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去了呢?
她痛恨自己,痛恨牧家那么多年,到头来,谁都没有换回来,不过是失去一个又一个。
都没了。
全都没了。
她就这么坐着,神态近乎悲凉,直到佣人进来告诉她,应寒年宣布开紧急新闻发布会,她才动了下,打开面前的电脑。
……
应寒年是个私生子的消息一经传扬,外面的抗议声顿时更多了,全部叫嚣着要应寒年下台。
牧氏集团内部也顿时乱作了一团,支持应寒年的不知所措,不支持应寒年的更是个个摩拳擦掌,想着如果扳倒应寒年。发布会的消息一经传来,整个集团上下几乎没有一个人肯再认真工作,全部守电脑的守电脑、守手机的守手机,连茶水间、休息室里的电视都被打开,集体等待着发布会
的开始。
……
林宜洗了个澡,换上舒适的家居服下楼,走到一半就感觉到手机在震动。
她拿出来一看,是应寒年宣布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消息,她怔了下,下面几个正在打扫的女佣也拿着手机在悄声说着什么。
上一刻刚有应寒年是私生子的传闻出来,下一刻应寒年就宣布开发布会,他们在牧家做事也格外紧张。
林宜微笑着看过去,“等等再打扫吧,开电视,我们一起看。”
“是。”
女佣们相视一眼,连忙放下手上的工具,跑去开电视。
偏厅里,林宜坐在沙发上,同一众人一起看新闻。
几大重要电视台都给出直播时间段,新闻发布会的地址就在牧氏集团的媒体室。
镜头中,庞大的媒体室里已经立了无数的摄影机,记者们挂着证件逐一入场,井然有序,讲话台上此时还空无一人。
媒体室的落地窗外,是大量的抗议人群,他们趁着记者多,更加激动地叫喊着,还有人将鸡蛋砸过去,被保镖们一一挡下来。
“这些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呢?二少爷不会被他们伤到吧?”一个女佣小声地嘀咕着。
有人见林宜神色平静,甚至带着淡淡笑意,忍不住问道,“二少奶奶,您都不担心二少爷吗?”
闻言,林宜轻声一笑,看着她们道,“你们知道应寒年是什么人吗?”
“……”
众人看着她。
林宜仰起脸,一双眼中透着自信与骄傲,“他是烈火中走出来的人,他是商界狙击手,没有他摆不平的。”
她轻松,不是她知道应寒年会做什么,而是她知道,他在了结这些事。
了结后,他就是如释重负的应寒年。
正说着,电视上镜头一晃,到了牧氏集团大厦外面,一行车队缓缓停下,走的是正门,不拒抗议拉横幅的队伍。
那些人叫骂着冲上前去——
“原来你就是个私生子,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上位的?你杀人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