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低头继续逼近她,卫染忘了自己脚上有伤,本能就想躲闪,不过还没来得及动,就被他抓住了肩膀,按住。
“还敢乱动。”他似乎是轻微地咬了咬牙,“真要我抱你下去?”
他的眸色很深,恍如一汪深潭随时都会把人吸进去。
而且他问第二遍的时候很认真,竟然不像是完全在开玩笑。
卫染一颗心怦怦乱跳,只能选择狼狈认输:“不、不用,我已经想好了,你还是背我吧。”
她咬了咬唇:“麻、麻烦了。”
她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斗不过沈砚的。
毕竟脸皮没有人家厚,是硬伤。
*
不过卫染说自己很久没被人背过了,倒也是实话。
所以她真的……技术不太熟练。
她小心地趴在沈砚背上,一开始还记得要尽量别和对方产生太多身体接触,可真正离地腾空的时候,陌生的感觉让她害怕真会掉下来,精神一紧张,就本能地搂住了沈砚的脖子,两只小手没有章法地去攥他的衣服。
那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沈砚的身体一绷。但是他没有吭声。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上半身都不由自主地贴合在他背上,她心脏狂跳,企图拉开一点距离,却惹来沈砚不满的一声:“老实点,别乱动。”
卫染不动了。
连大气都不敢喘。
幸亏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里并没有人看见他们,沈砚不回头肯定也看不见她红透欲滴的脸色。
想到这里,卫染就放心了些。
而且沈砚背着一个人始终也走得很稳,就像不费什么力气,这让她本能地有点安心。
她只是不免怀疑,他刚才说很久没有背过人了到底是不是实话,技术好像挺熟练的啊。
“想什么呢?”
卫染忽然听见他问,不禁懵了下,差点就要实话实说了,好在又及时咽了回去。
不过沈砚看来也不是一定要让她回答什么,不见她吭声,就自顾自说道:“我了解季明时,他肯定不会问一遍就罢休的。”
卫染长睫覆在眼上,扑闪了两下,不太确定他这是在说什么。
沈砚继续说:“刚才旁边那么多人在看,我不想让他们产生什么误会。”
话说到这里,卫染听懂了,他是在向她解释为什么一开始会拒绝背她。
原本她以为他是不会解释了。
第40章 四十度甜
所以,他是不想表现得太积极吗?
能听见沈砚亲口解释自然是好的,然而卫染心底的滋味却有些复杂,“误会”这两个字似乎莫名地扎耳。
沈砚平时有多任性妄为,她不是没见识过,他什么时候这么害怕“误会”了?
卫染不知道怎样理解最合适,一时间只是沉默着。
片刻后,沈砚问:“你也不想再惹来上回那种麻烦,对吧?”
上回只是有人看见沈砚送她回家,她就莫名其妙地遭受池鱼之殃,被人在网上大做文章,最后还是沈砚出手把事情摆平了。
从理性上,她必须承认沈砚的话很有道理,既然他们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当然没有必要徒然让人误会,惹来麻烦。
所以她点了点头。
点完之后,她才想起来沈砚看不见,只能又开口回答:“当然。”
不知是因为疼得厉害还是什么原因,她的嗓音里有轻微的颤抖。
*
卫染在医务室里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大碍。她冰敷了一段时间,又喷了药,疼痛已经缓解了不少,觉得现在可以自己走路了。
沈砚只是安静地在旁边看,也不多话。不过他确实实践了承诺,一直陪着她。
卫染觉得差不多了,准备回教室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我打个电话,让人接你回去休息。”
“啊?”卫染一愣,“不用的,我都已经好多了,还要上课呢——”
沈砚面色冷下来,毋庸置疑地打断她:“我说了,今天回去休息。”
卫染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说出来的话就是圣旨,不遵有罪。
卫染倒不是有意抗旨,但她真心觉得没有必要,就难免要进谏:“我保证我没事了……”
“你保证什么保证!”沈砚像点燃的爆竹,噼里啪啦教训她:“一时没看住你就要出事故,你几岁?”
卫染被他凶得一怔,看来他是真的很生气……
医务室的老师谴责地向沈砚看过来,提醒他安静。
沈砚闭了嘴,这才意识到自己态度太冲,这是把人给吓住了?
一阵悔意涌上心头,但不等他补救,卫染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她的嗓音软而糯,仿佛能缠在人心上,令人无论如何都硬不起心肠。
沈砚愣了下,最后意味不明地哼出一声:“下次要添麻烦,别添这种麻烦。”
卫染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出门打电话去了。
刚才那算是什么意思?
不添这种麻烦,添哪种麻烦?
不对……难道其实他是想要她添点麻烦的么?
*
最后,卫染还是依照沈砚的吩咐提前回去休息了。
她好好睡足了一觉,第二天起来感觉伤处已经恢复了大半,小心一点走路没有问题。
昨天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都抛到了脑后,包括沈砚奇奇怪怪让她猜也猜不透的那几句话。
何必要想那么多呢?
反正沈砚这个人经常会不认真,兴许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什么深意的。
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面对沈砚。
来到教室以后,她也还是像往常一样在离沈砚老远的位置坐下,小心翼翼不越过想象中的三八线。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课桌里多了几页纸,字迹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几页纸,而这笔迹显然不属于她自己。
她虽然不认识,但能看得出应该是个男生的笔迹。
男生,难道……?
卫染盯着纸上的内容,一双杏眸睁得溜圆,被脑海中不自觉冒出的猜想完全惊呆了。
她刚把那两页纸掏出来的时候,沈砚在旁边已经看见了,不过他任她傻了三秒,才含笑道:“给你的,不是怕落课么。”
卫染转过脸看他,又忍不住用指尖微捻了下这几张纸,感受它们真实存在的实在感。
即使感受到了,她仍然沉浸在不可思议中。
因为这是昨天她缺席的那几节课的笔记!
就算她刚才发现的是沈砚写给她的情书,恐怕也不会比现在更震惊了。
沈砚,居然会记课堂笔记?而且记得这么认真、详细、工整……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从来没认识过沈砚。
在这种心情下,她近乎喘不过气来地问:“这真是你自己写的?”
然而沈砚那张英俊含笑的脸蓦然就僵住了。
他欲言又止了片刻,最后说:“谁告诉你是我写的了?”
卫染:“……”
??
沈砚默默扶额,掩藏住了自己的表情。
然后卫染听见他说:“季明时的笔记,我要过来复印了几页。”
卫染:“…………”
她又重新仔细看了看,不由怀疑自己长眼睛是干什么的,竟然没认出来这是复印的。
大概是她先入为主地自己把自己给震惊了,然后导致感官都出现了扭曲。
她运动着舌头,艰难地找到言语:“那也……谢谢你。”
她说完才发觉,在先前的过分激动中,她不知不觉向沈砚的方向靠过去,已经越线了。
她心虚地想要在沈砚注意之前撤退回来,却听沈砚道:“我都看见了,你还躲什么?”
卫染:“……”
沈砚瞥她一眼,叹了口气,说出来的话却出乎卫染意料:“这半张桌子我可以租给你。”
他懒洋洋地用指节在她桌子上叩了两下,就像个剥削惯了劳动人民的地主资本家。
卫染怔了下,不自觉地指出:“这本来就是我的桌子。”
“是么?”沈砚道,“那你怎么不敢坐过来?”
还不是因为……算了,因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可她还是觉得荒诞极了,沈砚先前欺负她,把她挤到一边的时候,她都没有过这种荒诞的感觉。
这人要把她自己的桌子租给她?什么毛病。
不过话说回来,能拥有整张桌子,哪怕是租的,也总归是方便舒服一些。
“租金是多少?”
她知道沈砚是在等她上钩,但好像简单问一句也没有什么吧?如果他漫天要价,大不了她不租就是了,也不会有什么新的损失。
“租金?我还没想好。”沈砚见她马上露出抗拒之色,补充道,“不过你放心,不需要钱。”
卫染更不放心了。她可不敢再开空头支票给他,谁知道他是不是原先的法子玩腻了,又准备了新花样在等着她?
面对她明显不信任的神色,沈砚默了下,拧眉,最后终于怀着陪小朋友过家家的心情,认命道:“这样吧,你有空的时候给我讲几道题,就当租金了。”
卫染:?
沈砚:“是,你没听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