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医院热闹了许多，家属来来往往的，白术坐在走廊上，他靠着墙闭着眼睛，白炽灯映的他脸色苍白。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看着神色紧张的父母，轻松的站起身，“没事，只是骨折死不了。”
闻言，白妈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捂着嘴哭了出来。
“呜……”
白爸和白术都抱了抱她，温柔的快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白妈稳定住情绪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白术突然的有些无力，他揉了揉眉心。
颜以寒狼狈的赶来，眼睛没有了平日的光亮，整个人看起来憔悴狼狈，白妈看到他后，也不知为何，心里堵着一口气，一巴掌打在他身上，哽咽道：“都怪你，你要是害了我家小苓我跟你没完。”
白妈微微蹙眉，连忙拉住他，看着憔悴的颜以寒欲言又止。
“阿姨，我不会害她的。”
颜以寒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他低着头鸭舌帽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神色。
白妈一想到白苓又低声抽泣，白术无奈的按住她的肩膀，“妈，你冷静一点，小苓还在里面躺着，你别添麻烦了。”
闻言，白妈抽了抽肩膀极力忍住眼泪，白爸也耐着性子说。
“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小寒啊，叔都听你阿姨说了，小苓是个没心眼的孩子，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该怎么做你们自己选啊。”
闻言，几天没合眼了的颜以寒垂眸，深深地鞠躬道歉：“叔叔阿姨，对不起。”
他有什么资格害了他们的女儿。
颜以寒轻轻的推开门，本来双目无神看着天花板的白苓听到声音一扭头，欣喜的差点跳下床。
“小寒。”
颜以寒连忙上前制止她，看着她吊着的腿，心里一股一股的悔意滋生，他牵强的一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白苓摇了摇头，看他眼底的一片淤青，还有衣服上的污渍，眉头紧皱，“我妈说……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突然的，颜以寒一把抱住了她，几人的委屈在这一刻都消失殆尽，她头发上的清香让他有些慌神，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有话跟你说。”
白苓心里的预感好像快要变成了现实，她挣脱了他的怀抱，急忙的说：“你别说，我先说。”
语音刚落，颜以寒冰冷的大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制止了她的手，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看着她眼睛里的自己，面容憔悴，胡茬都冒出来了，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掩盖了眼底的悲伤，尽量温和的说：“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你。”
白苓摇着头瞪大了眼睛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他的面容。
颜以寒最见不得她哭了，她一哭他心就像是碎了一样，他放开手给她擦眼泪，然后抱住她，缓缓的继续说。
“叔叔阿姨还有白术哥才是最爱你的，其次才是我，所以，你爱的人要先是他们才是我，你明白吗？我永远代替不了他们，你也永远不要因为我而伤害爱你的人也不要因为让他们担心受怕。”
他的声音本就冷淡，此刻却带着说不尽的悲切，白苓听的心痛不已，紧紧的回抱住他，叫他“小寒”的声音都低到了尘埃里。
颜以寒微微颤动睫毛，眼泪落在了他的手上，他不忍的闭上了眼睛，“我很爱你，但不会代替他们的爱。”
“颜以寒，你别这样。”
“如果我现在死死的抓着你，那我连爱你都不配说了，白苓，我想当一个逃兵了。”
白苓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笃定的说：“我不会放手的。”
对她这么好的人，她怎么舍得放手。
颜以寒挣脱她的怀抱，拿衣袖给她擦了哭花的脸，自己也忍不住的哭了，捂住了她那双哭红的眼睛，低声道：“我们好聚好散好不好，别让我难过。”
他的声音近乎哀求，白苓眼睛上冰凉的手离开，她看着空荡荡的病房，悲痛的捶了被子，“颜以寒！你混/蛋。”
他就好像没有来过一样，但被子上的泪渍却证明了他实实在在的来过，白苓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出院的时候精神还是恍惚的。
直到冰冷的雨滴砸在了脸上，她才按住了轮椅，看着连绵不绝的大雨说：“哥，我要去找他。”
白术开着车带她去了荷城小区，颜以寒家门口保洁阿姨正在清扫着地面，地面红色的水渍刺目。
白苓心跳加速，拉着白术的手一直颤抖。
“这家人搬走了，这些人真是太可怕了，讨个债连人家儿子都不放过，要不是那小子聪明连夜走了，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白术问完了话，白苓心里沉重的大石头才落下，可心里的委屈依旧在泛着，忍不住的哭。
白术无语的看她，无奈的给她顺气，提醒她，“开学能见的，你好好养着，等开学了活蹦乱跳的去见人不就行了，哭个毛线。”
其实白术知道她是见不到了，颜以寒这次的事情他昨晚问清楚了是颜叔叔做生意出了问题找不到人了，这些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颜以寒消息，就来他家门口堵着，见到人就逼迫，有些急了的还动手。
这种情况已经半个月了，警察保安都阻止不了，一波走了又来一波，颜以寒躲在家里不出，但电话就没停止过，昨天就被白妈撞见了，那些人就以为他们是一家人，拉着白妈追债。
那些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他只能逃了，越远越好，直到颜叔叔出面解决之前他都不会有安宁。
这些事他答应颜以寒不说的，白苓也相信了他，每天都做康健，白术也给公司请了假陪在家里。
白妈和白苓自从上次就没怎么说过话，两人都不知道从何说起，白爸肯定是要陪着自己的媳妇，所以陪着白苓的任务只能落在白术身上。
白苓会突然的问一些问题。
“哥，颜叔叔的公司叫什么？”
白术划掉手机上的聊天页面，换成游戏，懒散的回答：“不知道，不是一个圈子的，我哪知道。”
“……”
白苓锲而不舍的买报纸查询消息，但没一条关于颜以寒的，她每日都在等待着开学。
终于盼到了，白术送她到学校以后，她一瘸一拐的跑去找颜以寒，得到的却是他转学的消息。
她愣愣的看着穿着白大衣离开的同学，突然的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似乎她早有预料的。
他那日什么话都说了，又怎么可能是简单的离开。
早到学校想李星荷拉住她就问：“颜以寒转学是什么情况，还有，我给你打电话你哥接的电话，说你走不了是什么意思？”
白苓低头缓了缓，抬头笑了笑，“没事，摔了一跤而已，现在好了。”
什么伤都会好。
她问了朱晓他们，没有一个知道颜以寒的消息，这个人就像是烟花一样，在黑暗中出现又消失在黑暗中。
一个月过去，白苓冷静的不像是她，偶尔看着打饭窗口的同学出神，偶尔看着柳茗夏会发呆，偶尔遇到蒋娇娇会突然的一笑，看到自行车会停住脚步，去图书馆也会趴在桌上不睡觉也不看书。
这些也都是偶尔，白苓依旧每日上课，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再向朱晓他们打听消息。
天色灰暗，白苓站在阳台上看着模糊的路灯，接到了电话，白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小苓，妈对不起你。”
白苓用冷静筑成的堡垒瞬间崩塌，她拿开手机低声哭了好一会才说：“妈，不怪你。”
她知道颜以寒说的对，因为妈妈爱她才会这样，她怪不了任何人，包括爱她的颜以寒。
两年后。
同寝室的老师收拾东西，走前笑吟吟的看着一动不动的白苓，双手奉上一盒面膜，“小白老师，听说你过年不回家。”
笑容里的奸诈之意表露，白苓看她桌上的作业，接过她的免密，“你放着吧，我一起批。”
“白老师万岁！”
人离开后，两室一厅的教师公寓只剩下了她一个，还有个男教师公寓同样不回家的李老师邀请她吃饭。
李老师比她大一岁，身高颜值都在线，待人又温和有礼貌，她心里其实动摇了一下，手机黑屏，她点亮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委婉的拒绝了李老师。
北方的冬天大雪纷飞，白苓穿好外套出门，又忘了戴围巾，她出了学校沿着大路走。
路上的车飞驰而过，路灯泛着昏暗的光线，她踩着白雪发出轻微的塌陷声音，接到了来自白术的催命电话。
“白苓，你居然敢不回家，活腻歪了。”
白术语气里满是愤怒，白苓把电话稍稍离远了些，无辜的说：“哎呀，票难买，我就在这过完年再回去吧。”
“你不来，谁给我挡着老妈的相亲大法。”
“自己想办法，挂了。”
白苓手揣回兜里，看着不远处放烟花的一对小情侣，想起几年前她也这样和某个人一起放烟花，那个男孩子为了等她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雪地里，奶声奶气的叫她姐。
“姐。”
两年了她居然还在幻听，白苓摇了摇头，转身，一个高大的身影撞进了眼里，她愣住，一时分不清这是不是幻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