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班看到芊默也是一愣。
她刚接到单位电话，说出了件“大事”，今天休息让她过来配合上面调查，问什么说什么就是了，没想到，遇到了她？
那个潜入进来的服务生被抓走了，夜光被通知停业整改，这些女人都“下岗”失业在家。
领班接到电话后觉得这是个无妄之灾，却还是按着领导要求过来了，看到素颜的芊默她有些不敢认，看了好久才喊出她的名字。
“妃妃？”
芊默走过去，对她点头。
此时的芊默在阳光下，与夜店时的奢靡完全不同，素颜的她看起来相当清爽，气质完全不同。
“单位被整改了，你下一步怎么办？要不要跟着我走？”领班对捧红台柱子非常有信心。
面对领班真挚地邀请，芊默并没有露出不满或是被轻视的感觉，而是认真地摇摇头。
“我要回学校。”
这一句让领班面带失落，她想说，一日为娼终身妓，做这行好好的干嘛要回去，这种夜场多得是，倒了一个再去别的地方就是了。
“师妹！你来了！”之前跟芊默和小黑屡次打招呼的那个警员过来了，对着芊默热情招呼。
“我们组长等你呢。”
“师妹，你——？”
看到芊默一脸正气，领班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道，难道你——？”
芊默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对领班认真道。
“我琢磨了两天，临别我应该对你说什么，本想着对你说，不是爱风尘终被前身误，可我又觉得太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样，临别我送你一句话。”
领班还处在惊讶当中，就连过来接芊默的师兄都目不转睛，师兄很想知道芊默会对这个女人说什么，一个是准警务人员，一个是夜场领班，难道芊默会说，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
“真正的勇者在认清生活残酷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虽生活不见得爱你，却会善待你。”
领班被这碗鸡汤灌震惊了，她大概知道芊默是什么身份了，没想到她竟会对自己这么说。
“希望你以后能够善待生活，善待自己。”
芊默说完便跟着师兄离开，只留下个背影给领班。
热爱生活……领班看透世间百态，对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本应该嗤之以鼻，说上一句脑袋简单的小傻子，可此刻如鲠在喉，心里不禁问自己。
还要在风尘里打滚多久，还要守着这样的日子多久……摸摸肚子，想想已经到手的房子，突然觉得那种地方不回去也罢了。
或许，趁着整改的机会，选择另外一种生活，也好。
师兄领着芊默走很远了还不忘回头看，领班还站在原地，他问芊默。
“你为什么对那样身份的人，说那些话？”
说好的，非黑既为白呢？
芊默笑道。
“嫉恶如仇惩善扬恶是行业基本要求，但解析原因，防控类似事件发生才是我要奋斗的目标。”
碧空如洗，艳阳高照，愿每个人都能沐浴在阳光里，不用躲在光找不到的地方，这便是她的理想，也是她终生的目标。
邢天佑嘴十分硬，而且此人善于狡辩，逻辑极强，两队人换班审，什么都没问出来。
芊默是以私人身份过来的，邢天佑看到她第一次有了真实反应。
“是你！”他激动站起来，手用力拍在桌子上，很快又被人按回去。
“是我，你还好么？”芊默坐在他对面。
邢天佑进来后没对任何人流露情绪，唯独芊默，他在见到这个女人后，满眼仇恨。
“可恶的贱女人！我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算计我！”
他好心好意要包她，对她一片真心，她竟然如此回报自己？！
“你对‘妃妃’这个人物的确很好，但你对得起过人民，对得起国家吗？在国与个人利益面前，你那些小恩小惠根本不值一提。”芊默坦荡荡。
她会过来也是要突破自己的心魔。
她一开始也会在卧底和现实的角色转变里无所适从。
为集体效力是使命也是责任，但内心的善良会让她迷茫。
这份迷茫也是好多同行前辈们卧底后都会遇到的，穷凶极恶的歹徒面对“同伴”时，未必都是坏的，抓捕后虽完成了使命，却难免会有些不舒服的感觉，这是非常正常的心理。
这个心魔，芊默现在已经可以从容面对，并给出最好的答案。
“邢天佑，你现在唯一的出路便是配合警方，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第493章 坑爹的娃
邢天佑冷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普通人，谁知道钱到底是怎么回事，写了字的钱多了去了，你上学时交学费不写字吗？”
这一套词他反复说了很多次。
“你不为你，也不替你儿子想想吗？他才几岁，你希望他心理留下阴影吗？”
听到芊默的话，邢天佑脸色大变。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敢动我儿子，我弄死你全家！我不会放过你的！”
后面的俩警察按着他坐回去，不让他继续冲动。
“邢天佑你真的爱你儿子吗？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什么会让他看到那么多黑暗的一面？你想过会对他的未来有什么影响吗？”
芊默至今都忘不了齐齐的眼光，一个几岁的小孩，本应是洁白无瑕的纯真年代，可他看到的都是最黑暗的一面。
也许是寻常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残酷与凉薄。
“你每次交易都会带上他，考虑过孩子会受到的影响吗？”
“齐齐他还小……他什么都不会记得，他什么都不知道。”邢天佑提起儿子心里刺痛。
他进来了，儿子怎么办。
他的父母能否照顾好他？
“小孩子的理解能力或许还不是很好，但记忆力却超乎你的想象，不要说你儿子已经六岁了，就算找来个三岁小孩，你跟孩子一起学钢琴，学三个月你看看谁的进步快。”
小孩子的悟性是非常惊人的，有些特长从很小就需要培养，缺童子功长大后会比同专业的人差一截，比如某些乐器，某些舞蹈，以及……算命？
芊默在算命这块，可是有扎实的童子功。
“你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
邢天佑想到儿子，用手捂着脸，不让满脸的愁容泄露，芊默却已看穿了一切。
正待她还想添砖加瓦加快瓦解邢天佑的心理防线时，师兄进来了，示意芊默跟他出去。
“邢天佑的儿子来了。”师兄满脸为难，“那么小的孩子，自己打车过来的，进来就坐在地上哭，说要见爸爸，我们暂时联系不到他的监护人，你能不能帮劝劝？”
师兄把自己背着所长偷摸藏的薯片零食都交出来了，可那小孩完全不买账，超难搞定。
“我过去看下。”
芊默也想看看这个给她印象深刻的小孩，这是个机会。
小朋友被安置在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惊天的哭声。
“我要我爸爸！你们放了我爸爸！”
所长被哭得脑瓜仁都疼，哄了半天一点效果也没有，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小孩。
芊默进来后，齐齐看到是她，从地上一咕噜地爬起来，拽着芊默的裤腿。
“你们抓她，她就是个陪酒的，我爸爸是好人！抓她把我爸爸放了！”
芊默嘴角抽了抽，这个臭小孩，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
“所长，我能单独跟齐齐待一会吗？”芊默礼貌。
所长如释重负，赶紧带着人出去，艾玛，他已经被这孩子哭得血压都升高了，陈局的高徒愿意接手自然是好，毕竟人家是专业的么——芊默在这边已经小有名望了，在这三线城市，她是当之无愧的专家。
“你这个坏女人！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死了我爸爸——”
“齐齐，你告诉姐姐，你想不想爸爸？”
芊默蹲下，擦掉小孩脸上的泪。
这孩子哭太久，脸都花了，芊默便从兜里掏出湿巾，一点点给他擦。
齐齐听到她说爸爸，马上停止哭闹，泪眼汪汪地看芊默。
这一刻，他表现的像是个普通小孩。
芊默看着他天真的眼眸，有一瞬间的迟疑。
家人坐牢，如何跟稚嫩的小孩做解释？
善意隐瞒，告诉孩子父亲去远方打工，还是如实相告？
还有个类似的选项，父母一方去世，对幼小的孩子到底说不说？
芊默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的专业已经告诉了她应该怎么做，但面对小孩天真的眼眸，她还是说不出口。
见她迟疑，齐齐突然抱住了芊默的腿，用脆弱的哭腔跟芊默求道。
“你帮帮我吧，我爸爸不是坏人，坏人是别的叔叔，我有他的银行账号和密码，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只要你们放了我爸爸……”
芊默一惊，弯腰问道。
“齐齐，你说什么？”
“有个这里带疤的叔叔，他的账户是230×××，交易密码是××××，他的手机号是13……”
齐齐竹筒倒豆子，不断地往外说数字。
芊默记忆力相当好，但背这些长串数字还是非常吃力的，她到目前为止见过过目不忘的就只有小黑——不，如果这孩子提供的信息都是真的话，那就是两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