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大家都不说。
肖子安心里说不尽的憋屈,正想着对策只闻殿外传进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抬头只见是左相的儿子,今年刚考中了进士,九尺男儿跪在殿外哭的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哭的肖子安心更凉了。
“圣上定要为家父做主,查明真相啊!”
肖子安当了一段时间的皇帝,早早便练就浑身演技,面不改色低声道:“大理寺可派人去查了?怎么说的?”
“大理寺只说是家父在亭中服毒自尽,并无其他。可…可是…”
“可是什么?”肖子安问。
“可是家父根本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想要自尽的征兆啊!还请皇上明察!”
此话一出,朝堂上寂静无声。
肖子安知道,这是没人敢出声。
原本左相活着的时候,还是有人站在他身后支持的,而且还是大多数。
但是如今领头者一死,剩下的人就要重新站队。
只是现在究竟选择什么,他们自己心里还没下任何决定。
“此事确实存在疑点,大理寺卿怎么说?”肖子安问。
胡毅闻言上前道:“臣今日清晨带人前去彻查,身边确实只有一只酒杯,杯中残存的酒里有毒药残留,而且死者嘴唇发紫,十指指尖乌黑,也的确是与那杯中毒药的症状吻合。”
“左相可谓是看着朕长大的,此事一定要彻查清楚,万不可马虎!”肖子安沉声道。
胡毅低声答“是”。
肖子安道:“休息三日,举国哀悼。”言末还带着些许颤音,说完起身便走。
只听身后传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喊声。
第49章
回到御书房,就见桌案前已经堆了一大摞子奏章,伸出手爪子翻弄两下,竟无一人是为今日左相毙命发表见解的,难不成如今王家的势力已经到达可以左右朝堂风向的地步了?
肖子安拿粗略的阅读了前面几本,几乎都是举荐王家大公子前去江南赈灾的,等到全部看完,这眉头直皱成了包子褶。
“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门口太监又尖又高的声音传了进来。
“肖王到!”
肖子安刚一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肖逸辰风尘仆仆的身影。
他人还没到,声音就急切的传了过来:“我要去江南。”
肖子安闻言满面疑惑:“怎么一门一个两个都要去江南?”虽然我也很想去看看什么小桥流水人家,什么碧玉美人,但做人还是要结合实际一点啊!如今形势这么危机,今天刚死了左相,你又要去江南是闹哪出啊喂?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肖子安还是试探问道:“皇兄是要去赈灾?”
肖逸辰看着肖子安眼睛里期待的小星星疑惑:“什么灾?还有什么人也要去江南?”
“最近江南连降大雨,闹了洪灾,百官大多都举荐王家大公子去。”肖子安亮出桌前的奏折给肖逸辰看,言罢还惊奇问:“这事你竟然不知道?那昨晚左相自尽质事你应当也不晓得了?”
亏他以为鸽子手握天下最新情报,肖逸辰至少应当每日在书房为自己谋划一下这江山怎么守,如今看来属实是自己想多了,他家哥哥才没有这么贴心!
肖逸尘闻言一愣,左相死了?所有事情像是约好了一般都突然发生在昨晚,随即他想到了什么沉声道:“这次绝不可让他前去!”
肖子安疑惑:“为何?”
“昨夜覃夕突然被人劫走,依依猜测是被暗影楼的人带走的,据现场留下来的线索正是江南,所以我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这件事凌依仅仅只是猜测,因为她在现场发现了十八留下的暗影楼暗号,方向正是江南。而暗影楼的老楼主□□年前说要是要云游四方,定居江南。
当场几人便决定出发去江南,肖逸尘一早就进宫来,凌依正在府上准备行李。
肖子安得知前因后果后思索:“这王家手握兵权,如今已经逐渐把控朝堂,左相一死可谓是断了我的左膀右臂,唯有一子如今却仅执着于寻找生父的死因,却无法助我一二。”
肖逸尘:“我们只知道王李两家有所动作,但只怕他们早已与江南那边的人有所勾结,此去江南借口赈灾,却实有所行动。”
二人商讨半晌最终还是由肖逸尘以救灾的名义前去,除了救灾还有两件事要做。一是为了寻找覃夕,其次则是搞清楚王家在江南准备了有什么。
况且听梁晁的意思,武林盟主现就在江南,而肖逸尘身上的病症只有他可以有法子,肖子安也知道这对自己兄长来说意味着什么。肖逸尘不可能不去。
只是等到王家得知自己的计划失败,又得知肖逸尘的行踪后一定会派人在半路拦截,此行注定不会太平。
肖子安此时能做到的仅仅是,冲着肖逸尘离去的背影轻声道了句‘平安’。
在肖逸尘心里,肖子安能答应舍弃自由,去做这个自己不想做的皇帝,就已经是尽了兄弟之宜了。相比于自由而言,那一箭的恩情早已经还完了,更何况外边流言蜚语那么多,肖子安还依旧信任自己。所以无论如何肖逸尘都决心要护着肖子安。
在肖逸尘离开后好久,肖子安终于批到了桌上最后一本奏折,因为官阶很小所以被压在了最后一个,很不起眼。打开一看内容竟是说昨夜巡城发现肖王府马车连夜出城,不是去向何处。
肖子安撇了撇嘴换了一只狼毫占满了墨汁,在整张奏折上狠狠的涂了涂,随后顺手扔进了一旁燃着的香炉里。
肖逸尘出了宫门,变叫来了跟在身边的“鸽子”。
“从现在一直到我回来之前,抽调京城半数的人安插进皇宫的各个位置,保护好皇帝的安全,不得有误。”
那人接过肖逸尘递来调人的令牌,明显一愣,但随即点头飞身而去。
这还是主子头一次把他们当作剑来用。平日里他们虽到处收集情报,但对皇宫这块地方确实慎重得很,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碰,现在这般大的动作,看来是真的要不太平了。
肖逸辰前去江南这件事不可能密不透风,不过当天晚上便有人发现了这件事,而随即消息就到了后宫,太妃与太后耳中。
太后对此自然没有什么看法,但太妃就不一样了。
虽然心里头高兴儿子有出息,但是难过的便是李书沁未来的这些日子都见不到肖逸辰了。
她要想个什么主意才行。
听闻平日里李书沁三天两头就往肖王府跑,显然是对自己儿子十分上心。
而自家儿子好像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现在二人相亲相爱之间唯一的阻碍便是凌依这个小贱|人了。
想到此处,太妃伸出手指轻敲桌面,沉声对手边站定的瘦嬷嬷道:“去叫影子过来。”
瘦嬷嬷闻言一愣,纠结道:“娘娘,一定要这样吗?”
影子是当年机缘巧合得到过娘娘的恩惠,后来就说能报答娘娘一个愿望,无论什么都可以,即使让他自尽也无妨。
但是太妃娘娘在宫中虽然日日惊险,却从未动用过这则利器。
目的就是为了将他留在最关键的时刻使用。
现在却为了一个女子?
“为辰儿铺路,就是我最重要的时刻。”太妃出言道。
肖逸尘回去后,众人便马不停蹄的出发了。因为借口是去救灾,所以一行人浩浩荡荡带了不少东西。
因为东西太多严重拖延了行进速度,肖逸尘就命人看护物资跟在后面,而他们几人则是奔走在前面,每日叫人来汇报物资的情况。
奔走了数日,肖逸尘在此期间不时的与鸽子通信,但有关于覃夕的消息却半点没有。连日来的舟车劳顿也让众人很是疲惫。
“前面有一条小溪,我们在这休息休息吧。”梁晁指着前面兴奋提议:“说不定还能抓两条鱼上来,开开荤!”
覃禾却是丝毫不给面子:“要吃你自己下去抓,我们还急着赶路呢!”
肖逸尘看了看一旁昏昏欲睡的凌依,转头又看见梁晁缩着脖子努力咽口水。
“咕噜噜…”
听见这声,梁晁整个人瞬间弹起,指着覃禾哈哈大笑:“你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也是饿了!”声音里透着十成十的欢快,把刚要睡着的凌依直接给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没脸朝地从椅子上滚下去,幸亏肖逸尘眼疾手快。
虽然看不清,但还是大约的朝着梁晁的方向瞪了一眼,出声提议:“这几日吃着干粮的确乏味,不如先下去休息片刻。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我已经知会了鸽子,一有什么情况先行动后报备。”
覃禾本想着拔剑冲上去于梁晁打上一架,只是肖王已经发话,便只得收手作罢,不再抱怨。
肖逸辰和凌依在河边的大树下坐着生火,覃禾二人则脱了鞋子卷起裤脚跳下水里摸鱼。
虽然他们一直生活在京城从未体验过下河摸鱼,但二人偏偏仗着武功高强愣是收获颇丰。
覃禾因为刚刚在车上未能吵赢梁晁,现在似乎铁了心要在捕鱼上找回自信般,只管闷头抓鱼,如若不是肖逸辰适时出生叫回,只怕这小溪里的鱼儿都得断子绝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