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就给我学!”
林雪春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转头气势汹汹道:“便宜点!别想给我瞎开价!”
来了。
旁人眼神闪烁,搬好小板凳看戏。
空气瞬间紧绷起来,所谓的交情通通抛之脑后。吴丽皮笑肉不笑地解释:“这是河里新鲜捞出来的鳖,这年头就是比羊肉牛肉贵。我这够便宜了,再便宜还怎么做生意?”
“瞎说!十块钱一斤都嫌多!”
哦嚯,杀半价。
吴丽笑没了:“你才别瞎说!哪有你这样讲价的让不让人活了?十八块钱我姑且让让你,十块钱没有!别想了你问遍整个菜市场都没有!”
林雪春叉腰:“十二块!”
吴丽:“十八块,少一毛钱都没有!”
“十三!”
“十八!”
“十五!”
“十八!”
“行。”
林雪春转身:“不买了,爱谁谁买。把你给能耐的,老娘又不是非要这玩意儿。”
吴丽微微摇摆,不甘示弱地喊:“你这人真小气!女婿上门还陪你买菜,咱们这儿八百年没见过这么好的,你连只鳖还舍不得给人家买!算什么丈母娘?抠门死了!“
“十六。”林雪春不回头地摆摆手:“不卖拉倒!”
她走出去五步远,吴丽怒极反笑:”回来!“
“就这么几块钱,值得你天天给我演给我吵!”她忿忿不平地数落,实际上迅速把鳖塞进篮子里去,摊手要钱。
移动钱包陆珣立即递出五十块钱。
吴丽感叹:“看看你家女婿多好多大方!”
林雪春自顾自回头,犹如班主任查作业般严厉质问:“现在总会了吧?”
说不会的话,会被退货么。
陆珣点头。
“会个屁!”
还是被教训了,林雪春目光投向下个摊子。
“继续看着,好好学着!”
有种‘这道题目我再讲两次,出卷必考’的惊悚预言效果。陆珣提着鳖旁观老妈子一口气讲十场价格,好在她情绪上头,这次忘了出卷。
得以避免上场表现教学成果,他打着哈欠回家,开始新一轮的磨练。也就是呼来唤去做小弟。
比如:
“陆珣过来洗米!”
“切菜!”
“陆珣端个菜!”
“陆珣陆珣陆珣陆珣陆珣……”
陆珣合理怀疑,在他做功课女婿上门如何展现勤劳的同时,林雪春肯定做了如何折腾死女婿的丈母娘功课。
这个机智猜测很快得到验证,就在饭桌上。
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道道离不开陆珣的打下手。他饿了,刚提起筷子,林雪春忽然提问:“你今年多大来着?属什么?”
陆珣缓缓抬起眼皮:?
“生辰八字是什么?你爸妈叫什么名?今年多大?都是哪里人?家里几个兄弟姐妹?”
接踵而至的问题,饭桌上另外三颗脑袋缓缓抬起来。连边上的猫都仰起脑袋:?
林雪春接着问:“现在手头干什么生意,一年赚多少钱?以后给自己管钱还是给媳妇管钱,做饭洗碗会不会?还有你户口……”
“妈。”
宋敬冬打断:“这些不是咱们都知道的事么?为什么还要特地拎出来问?”
对哦。
林雪春破天荒噎住了,老半天皱起眉头,“没有媒人上门,饭桌上就得问这个。这是规矩。”
“谁说的?”
脱口而出:“隔壁你刘奶啊,还有其他人都这么说。我都打听好几圈了,他们家里来女婿个个这样问。”
陆珣:……
全家:……
你自爆了,不靠谱的见习丈母娘。
后知后觉露出马脚,林雪春扯宋于秋的袖子:“你有什么要问的?”
宋于秋吐出否定答案:“没有。”
“怎么就没有了??“
初次担任丈人身份的老宋没有任何准备,这显然伤害了尽职尽责丈母娘的事业心,自然获得一阵凶悍的声讨。
宋于秋默不作声。
陆珣趁机往旁边拽一截椅子,果断带着嫌弃的态度远离宋敬冬,不动声色往自家香香软软的小姑娘边上靠。
桌下两条不太规矩的长腿随之靠过去,微微碰着另一条老实本分的腿。若有似无,黏黏糊糊的,弄得人心里冒出细小的酥痒。
阿汀下意识往旁边缩,他又凑近。
这回是彻底的追击,生生把她逼到角落里,随后明目张胆且任性地贴上来。皮肤隔着两层薄薄的裤腿相触碰,热热的温度从大腿处开始蔓延,像病毒一样侵入骨骸。
明明桌上是乱哄哄的吵闹,底下却是隐秘的亲密接触,还时不时微微的蹭动。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音很大,肌肤瑟瑟缩缩。就像某种毛绒绒的东西故意在边角挠呀挠,挠得汗毛竖起,既不安,又忍不住犹犹豫豫凑过去想让他给个痛快。
感觉在干坏事。
而且是当着家长的面干坏事,坏透了。
阿汀捧起碗,稀里糊涂开始扒饭,耳朵染上浅淡的一层红色。碎发在空气中浮动。
“光吃饭干什么?”
一只红烧鸡翅落在米饭上,侧眼跌进他深沉的眼眸之中。她看出里头压抑住的浓浓的,那种想要压过来又亲又咬的糟糕念头。非常不合时宜,实在有些荡了。
这大白天好好吃着饭……
在想什么呀。
阿汀咳了咳,差点被米饭噎住。
林雪春循声望来,立即察觉俩小年轻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她想也不想地朝陆珣凶道:“以前不是爱剥虾么,今天干什么不剥了?”
陆珣:因为虾在遥远的对角。在你面前,然后你在吵架,我觉得凑上去会被敲筷子。
合情合理,非常有自知之明。
老妈子沉默片刻,起身将一大盘热腾腾的虾重重放在陆珣眼皮子底下,狠狠一个字:“剥。”
“尽管剥,锅里还有两盘你慢慢剥。”
当然,剥是要剥的,剥完是不可能的。
象征性剥两只,阿汀绷着脸不干了,赶陆珣回去管自己吃饭。老妈子大约意识到自个儿剥削女婿过分,没说什么权当默认。
饭吃完,收拾碗筷。
秉承女婿必要守则二:所有的活我来干,所有的福您们享。陆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揽下洗碗的活,在洗碗盆前一动不动足足两分钟,然后,打开了水龙头,漱了个口。
下步要干什么来着?
他的人生里没有洗碗这件事,陆家更没有。打电话寻求外援,结果外援忙碌中不接电话。
菜鸡陆以景,没半点用处。
陆老板用完就踩,毫不脸红。
低下头扯抹布,郑重考虑干洗还是湿洗之际。有人猫手猫脚凑过来,手指攀门探出个脑袋瓜子,小声喊话:“你会洗碗吗?”
不会。
陆珣揪着抹布说:“教我。”
“不用了,我来吧。”阿汀扎起马尾。
陆珣仍是:“教我。“
“我来吧。”
“不。”
超固执:“教我。”
“好吧。”
阿汀败下阵来,站在边上言语指导。
很少看到陆珣这笨拙的样子,玩刀剥虾利索的手指头僵硬,眉头微微皱起,一副如临大敌谨慎对待的模样,实在有点好笑。
“不会洗碗,干嘛非要洗啊。”
他袖子掉下去了,阿汀替他小心地折起来。
一截线条紧实的小臂显出来,肌肉有点儿形状。几根淡青色的脉络分明,从手肘弯弯延伸到手背,微微隆起,怪好看的。
而且有力。
思绪胡乱飘散,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联想到好多大人的事情去。真是被传染了。
阿汀拍拍脸颊,耳边陆珣懒懒地答:“陆以景上门的时候洗碗了,那边都夸他疼老婆。”
明白了,怪不得这人今天怪怪的。
“提早上门也是陆大哥教你的?还有买那么多东西?抢着付钱和提东西?”阿汀歪头歪脑去捉他闪避的眼神,眼如月牙的皎洁,还带点儿狡黠得意,看他笑话似的。
陆珣面无表情哼了声,低声威胁:“再笑?”
阿汀半点儿害怕都没有,笑盈盈地说:“这是在我家,你还要好好表现,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有恃无恐哦。
陆珣低头就咬。
“怎么又咬……”
阿汀反应慢半拍地捂住鼻子后退,“要是被我妈知道,你肯定得挨打五十下。”
陆珣一脸有恃无恐。
之前没有名分没得到认同,老妈子自然事事要管。今天这关过去了,年轻小伙儿谈恋爱亲亲咬咬打打闹闹实属寻常,她想管都管不了。
“太狡猾了。”
阿汀想通了,原来这人短短半天做牛做马做样子,以此换取接下来正大光明欺负人的权利,不愧是从不亏本而归的狡诈陆老板。
她皱皱鼻子问:“当老板的人都这样?”
“就这样。”
陆珣懒洋洋地勾起嘴角,过会儿又落下去。
“怎么了?”
“陆以景做的事情我都做了。”
“是啊。”
“明显他反馈比我好。”
陆珣沉下眉头,挤压着狭长的眼睛。一副戾气很重的不高兴样子,又像小孩那样的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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