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没关系?显然贺南方不这么认为:“去见于鸿霄?”
“于鸿霄今天不在,满意了吧?”
男人语气比刚才稍微满意了些:“早点回来。”
李苒狠狠地挂了电话,扔到副驾驶,气未消地骂了句:“神经病!”
电话里贺南方的态度倒不逼不咄,可偏偏深沉压抑得叫人心里不舒服。
尤其是话里的深意尤为明显,仿佛李苒背着他去于家偷情似的。
——
到了于家门口,李苒将车停在院子外面,下车时,见到孔樊东站在院子外面抽烟。
他的行事做派是典型贺家人的样子,即使抽烟也笔直地挺着背,一只手插着口袋,颇有些漫不经心地站着。
其实派他来保护李昌明,是一种比其他手段更煎熬的惩罚。
原本孔樊东是贺南方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出入各种场合身边都会有他的影子。
他在贺家待了二十年,从老爷子掌权就开始做助理,一直做到贺南方当家,成为特助。
身份地位,甚至比李艾高出一大截,除了贺南方他谁都不放在眼里。
然而在贺家,贺南方才是真正的权力中心,对这些特助来说,即使在贺南方身边端茶倒水,也比在外面看似清闲地当保镖好。
这种惩罚,直接将孔樊东从贺家权力中心剥离,变成一个无人问津的保镖。
其中差距,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他因受过特殊训练,感官敏锐。
李苒从门外路过时,孔樊东便听出她的脚步声。
转身掐了手里的烟:“李苒小姐。”
这个人男人再次见到李苒时,没有毕恭毕敬的俯首巴结,也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慢态度。
他用一种对贺南方的同样的态度对待李苒,不卑不亢,但恪尽职守。
李苒点点头,从他身边错开,进院子。孔樊东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李苒走了几步停下:“你有事吗?”
孔樊东那张粗犷的脸笑笑:“没事,就是想问问你老板最近怎么样。”
孔樊东今年四十比贺南方大十二岁,自贺南方年幼时便跟随。
他看见李苒想的并不是请她开口,求情将他调回贺家,而是询问贺南方最近怎么样。
说实话,李苒很意外。
惊讶归惊讶,李苒还是回答他:“我不知道,他最近在出差。”
孔樊东似乎也没指望能在李苒这里听到什么,他俩之前的过节,连孔樊东自己都不太好意思过多开口。
李苒看他这副稍有些失落的神态,心中有种微妙的感觉。
——自己久不放在心上,久不关心的一个人,突然被别人这么殷切地提起时,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像是一面被蒙上灰层的玻璃镜子,被遗落在角落里,连照出来的人心也是灰蒙蒙的额,没有丝毫往日的鲜红。
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前段时间……他睡眠不太好。”
“就这个,别的我不知道了。”
孔樊东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这是李苒在贺家这么多年,听到的最真诚的一句谢谢。
没再多说,她进屋后,见李昌明正在和于父下象棋。
李昌明和于父年龄相仿,都喜欢钓鱼和下象棋,自从李昌明来于家,两人居然隔三差五的约出来,凑在一起喝杯小酒。
李苒进来后,李昌明连声招呼都没打,头也不抬地继续研究他的象棋。
李苒哭笑不得,装作吃醋的样子,生气道:“爸爸,你爱闺女还是爱象棋?”
李昌明头也不抬:“最喜欢我闺女。”
旁边的于父戳戳他,“嘿老伙计,你闺女在旁边站着呢,可不在象棋上。”
李昌明这才回神,看到李苒后满脸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苒:“”
“人家于叔叔好歹还抬头看了晓晓一眼,我进门你连头都不抬。”
旁边于晓晓立刻拆他爸爸的台:“才不是,我爸是输急眼了,想要你转移一下李叔叔的注意力。”
两个老头被自己闺女挖苦了一顿,互相望望,皆爽朗地大笑起来。
大门突然被推开,于鸿霄一进门便听到爽朗的笑声,不禁跟着勾起唇边:“笑什么呢?”
李苒听到他的声音,笑容顿在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的表情。
于晓晓连忙脱罪,小声解释:“我真不知道我哥今晚回来,明明上午打电话时候他还在隔壁省抓犯人。”
李苒瞪了她一眼,她肯定是故意的。
做出一副要揍她的手势:“你给我等着,敢骗我。”
于晓晓哀嚎一声,连忙往她哥那边躲:“哥哥救我,李苒要揍我。”
她跑的实在快,李苒本想揪着她的辫子,没想到揪了空,碰到了于鸿霄的后背。
男人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不欢迎我?”
李苒也笑,笑的很大方:“这是你家,谁不欢迎你就把她赶出去。”
于鸿霄笑笑习惯性伸手,想要拍她的脑袋。
李苒咳嗽了一声,装作要去找于晓晓的样子,躲了过去。
于鸿霄的大手落在空中,看着李苒的背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李昌明和于父钓了不少鱼,所以今晚是个全鱼宴。
杀鱼是个技术活,本来于鸿霄说要上手,被孔樊东直接揽过去。
孔樊东人狠话不多,拿着一条五六斤重的鲤鱼,刮鳞,剖肚,去内脏,一气呵成。
那手法利落,不像是个普通人。
于鸿霄意味深长地看着孔樊东的手法。
说实话他这动作太过于干净利落,那刀子使的,甚至比他们这些奋斗在一线的刑警还要干脆利落。
杀了一桶的鱼,连眼睛也不眨。
叫人瞠目。
于鸿霄吸着烟,不声不响地看着,突然问:“你以前干什么工作的?”
孔樊东抬头,朝他看了一眼:“怎么,调查我?”
于鸿霄笑笑:“你这手法不简单。”
孔樊东嘴边叼着于鸿霄递过来的烟:“杀个鱼有什么不简单。”
“又不是杀人。”
于鸿霄的眼睛眯了眯,不置一词。
李苒在厨房帮于母做饭,于母持家勤俭,于父在省厅任职十余年,于家未曾请过任何帮佣保姆。
于母为人谦逊温和,平易近人,李苒很喜欢跟她在一起聊天。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于晓晓双眼激动,挥舞着手足跑进来:“啊啊啊!外面那个大叔杀鱼好帅!”
“大叔?”李苒偏头望去,哪有大叔?
片刻才想起于晓晓说的大叔是谁,她笑着说:“那不是大叔,孔樊东比你哥大十岁,比我俩大十四岁。”
于晓晓想了想大叔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似乎是不信:“他这么年轻吗?”
李苒在她头上弹了一下:“一天到晚乱想什么呢?”
于晓晓望了望窗外:“大叔杀鱼的姿势比杀生丸还要帅。”
这句话李苒回味了半会儿,才发觉这是个冷笑话!
晚上七点,夜幕落下,于家准时开饭。
李苒在桌上盛汤时,孔樊东推门进来,径直走过来。
俯身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李苒脸色瞬间变得极差。
她放下勺子,甚至连身上的围裙都没解开,“我出去一趟,你们先吃。”说完便推门出去。
桌上几个人面面相觑,于鸿霄随即跟着起身,他拿上李苒的外套:“我出去看看。”
于晓晓感觉有些不对,她也站起来:“我也去看看。”
李昌明沉着脸出声:“都别去,让她自己解决。”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座的都知道外面来的是谁。
李昌明极其了解李苒,她一句话没说就出去,甚至都没说明门外来的是谁。
说明她根本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李苒敏感又极具害怕给于家添麻烦,李昌明以这样的方式护着她些,“你们都别去。”
“不要让她难堪。”
所有人坐在桌上不说话,于鸿霄的脸色尤为紧绷。
于家住的院子是片老小区,巷子口窄,车进不来。
李苒怒气冲冲地出去,踏着不甚皎洁的月光,从巷子里出去。
贺南方的车停在巷子外面,黑色的迈巴赫,无声无息,冷的像把夜行者的冰刃。
李苒后面跟着孔樊东,他先一步到车门处。打开后,示意李苒进去。
李苒站着没动,她站在外面,视线落在车里的人。
顺着望进去,只见一个男人静静地坐在车内,轮廓被黑夜剪裁的禁欲又拒人千里,黑色西装包裹着高大的身体,像被禁锢着一样神明,在黑暗里犹自强大。
李苒静静地站着,纹丝不动。
几秒后,一双修长,结骨分明的手从车内伸出来:“上来。”
李苒无视那双好看到令人发指的手,站在车外,抱着手臂冷道:“你给我下来。”
两人僵持一分多钟,旁边的孔樊东甚至都开始捏汗。
最后,以贺南方的长腿从车内迈出,宣告李苒胜利。
月光不是很明亮,路尽头的灯光像是没有用处的摆设,黑夜将每个人装饰的看似无比强大。
李苒一字一句地问:“你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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