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原来你也不是那么笨吗。”
“啊?”
罗乐乐收回目光,假若淡定:“没什么…嗯,因为罗先生和我说过了,关于你的一些事,所以我才知道你之前是……虽然不清楚你干嘛骗我,不过你,还有其他的事骗我吗?”
安意生摇头:“没有了吧,我不喜欢骗人的,只是,我又不是傻子,你一会儿说自己来这度假,一会儿又说自己在躲什么黑社会,是个人都觉得奇怪,到现在我也不清楚你是什么人,但我骗你,仅仅出于自保。”
“那现在为什么不骗我了?”
“因为……”安意生双颊微红,紧紧抿了下唇:“反正我没有骗你了,你呢?你有什么骗我的吗?”
骗你的?可多了呢!
“我骗过你啊,但是我一个女孩子,也是为了自保吗!好像说过一些谎话吧,都没有伤害你的,所以…我就不说了。”
安意生明知她口中的“一个女孩子”,聪明好看不说,还有一手可以轻松擒住自己的功夫,可不知为什么,见罗乐乐这样,安意生只想顺从:“好吧,那就不说了呗。”
罗乐乐悄悄抬起头,手腕间露出双清艳的眸:“你这么不在意别人骗你吗?”
“不在意你骗我罢了。”安意生脱口而出,忙又起身,故作淡然地往前走去。
山上走了将近半日,安意生和罗乐乐采到了足够的蘑菇,还有两三种安意生说了一遍,罗乐乐却没记住名字的野菜。
回到四合院后,安意生直接进了厨房,罗乐乐本想跟去,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临近门口的一间房,床前的小矮柜有明显被人挪动过的痕迹,如果没猜错,定是有人来过了,不是安意生,不是自己……
罗乐乐有点慌,以不舒服为由,令安意生收起自己的一篮子菜,开车回到酒店。
却不想,更让人难过的现实,等在罗西澄那里。
“呐!安意生不是我说,这次这个人确实不错哦!有过相关的后厨经验,刀功和料理顾淮也都考过了,他说很可以的,还会做港式早茶,就算帮你招到人了哦!”
安意生半信半疑,待罗西澄将履历表递到安意生面前时,继续说:“他叫农夏,你们叫他小夏就可以,看上去很好说话的,就是长得有点好看,不过没关系啦,反正之后也是整天待在后厨的,和我没什么竞争……”
站在安意生身后的罗乐乐,脸彻底黑了。
第19章
安意生一开始没想起来,再看看罗乐乐,才记起对方是谁,履历表一脸严肃地递还给罗西澄,直接一句:“不行。”
罗西澄有点懵:“干嘛?你不会也嫉妒他长得帅吧?”
“反正就是不行。”
“怎么不行?你连理由都没有就不行啊?”
“没理由,就是不行。”
罗西澄指向安意生,激动时,手跟着上下抖动:“没理由不行的话不可以哦!我告诉你安意生,这次这个,你们后厨的人,今天在上班的师傅,都看过了,都说可以的!你这个拒绝的方法,我这过得了,铁定都会被后厨的人群殴!至于你为什么说不行我也不管,反正我已经答应他试岗一个月,中间如果他做了不对的,你随时开除他都可以,但现在肯定不行。”
再三争执下,安意生投了降,和罗乐乐坐上电梯时,试探地问:“刚刚不是说难受吗?还好吗?”
罗乐乐摇头,将手按住胸口,缓了缓:“好像有点更难受了。”
“那家伙,不会骚扰过你吧?”
罗乐乐想了下:“倒也不算,只是……”罗乐乐欲言又止:“算了,可能真是太巧了,才会比较讨厌他。”
“那么……”
“安意生!”罗乐乐望向他,态度有点认真:“明天请个假好不好?我想到想去的地方了,你陪我去吧?”
安意生定在原地,开口:“好。”
从玫瑰酒店开车往郊区去,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再往北,到达目的地时,已将近中午。
上了北京火车站天桥,罗乐乐踮起脚尖,往广场上看,终日是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火车站的人,永远这么多啊。”
安意生应和:“是啊。”
“我记得小时候,那里有一家炸酱面馆,后来爷爷常会带我去那里吃一碗,店主人很好,还会送我一个茶叶蛋。”
安意生望向罗乐乐指向,如今已是卖北京土特产的快捷商店。
“就是那个时候,每天都会期待,所以觉得,那个味道真好啊,可其实,那个味道,我都不太记得了。”
罗乐乐说着,往天桥下瞅了瞅,指向一个地方:“但是我却记得,那个井盖下面,总是臭臭的。那里以前有个老乞丐,手上握着走调的二胡卖唱,还有那里,爷爷以前会在那摆摊,给人家算卦,他怕别人觉得他不够神秘,就戴着墨镜,装成瞎子,来博取更多的先知感。”
安意生听得晃神,有点被罗乐乐的话吓到。
罗乐乐仍淡定说着:“人真是奇怪,坏的事情,总是记得深刻,我怕以后我走了,不过多久就忘掉你了,却还记得那个讨厌的农夏。”
罗乐乐叹了口气,从包中掏出檀木盒,打开,是一副有些老旧的圆片黑墨镜。
安意生记得这个,想当初,罗乐乐对它紧张地要死,竟只是一副墨镜。
“爷爷小时候帮人算卦,就戴着这个,后来我在苏娜姑姑那做学徒,学习算塔罗牌和西方占卜术,姑姑就和我说,一定要相信,人都是有灵魂的,只要是你牵挂的人,他就算是离开了人世,也会因牵挂你,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留在生前物品上,你只要留着那个物品,他就会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就因为这个,一直到现在,只要想爷爷的时候,看到这个,就会觉得,他还在我身边。”
安意生屏息,只是听罗乐乐说话,鼻子却有点酸。
将檀木盒重新关上后,罗乐乐将其护入心口,和安意生笑笑:“我本来以为,我会一直待在香港,这辈子都不会回来的,虽然很想这里,但我从没想过,我会回来,这里有好多事…除了爷爷和奶奶,似乎没有一件事是美好的。”
安意生想开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管之前,罗乐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眼前这个,安意生能感觉到,这份令人心碎的情感,容不得掺假。
罗乐乐也不知,为何要和安意生说这些。
这些藏在心里的陈年旧事,如今面对安意生,竟不吐不快。
“待得无聊了,心里只要一难受,就想来看一看,可一直没敢一个人来。没想到,看见了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原来很多事,时间一长,真的就没了。”罗乐乐说着,将檀木盒丢入口袋,与安意生靠近些:“如果一个人,没有任何的追求了,你说她会去做什么?”
安意生认真想了好久:“去找一个追求,继续活下去。”
罗乐乐歪歪头:“如果找不到呢?”
“那就为了找到这个追求,继续活下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有时候,真的觉得,什么都没了。我想要的,都不在了。”罗乐乐说着,眼前晃过父母从赌场走出的场景,真是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罗乐乐还能记起他们的脸:“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啊。”
安意生刚要开口纠正,罗乐乐又自说自话似的:“不过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我还是有些地方幸运的,只是最开始,大家印象中,理应幸福的事,我没有罢了。”
记得小时候,罗乐乐出于天性,对父母依赖,想和父母尽量多的待在一起。因此,每次母亲要将罗乐乐交托给奶奶时,她都吵着不肯,妈妈只能骗她,说一会儿就带她离开,结果等到罗乐乐小孩子困得不行,躺在沙发上睡去后,再和爸爸一起去赌场厮混。
最后一次,罗乐乐睡到中途,睁眼时,撞见母亲正偷偷穿鞋准备离开,见罗乐乐醒了,坏笑着转过眼。
就是那一刻,罗乐乐懂得了一些事,自此后,再没缠着父母。
再后来,奶奶被爸爸气死,爷爷想找父母理论,却听说父母因还不上高利贷被黑社会砍死。
爷爷吓得带罗乐乐躲到鱼龙混杂的火车站,天桥下算了一阵子卦,听人说,有黑社会在打探罗乐乐的去向,又带着罗乐乐坐上最近一班火车,去到深圳,用身上仅剩的积蓄买来船票,坐上往香港去的客船。
一番奔波,爷爷的身体彻底垮了,最终,爷爷没撑到香港,在船上撒手人寰。
罗乐乐被客船上游走占卜的塔罗师苏娜姑姑带走,听苏娜姑姑说,爷爷的尸体被船上不想惹麻烦的人处理掉,而罗乐乐的那副墨镜,是苏娜姑姑趁那些人不注意,悄悄从爷爷身上摘下的。
站在天桥上又吹了好一会儿的风,罗乐乐有些倦了,与安意生往回走时,路过一家新开的炸酱面馆。
两人不约而同进去,点了两碗炸酱面。
罗乐乐吃了一口,抬眼望向安意生:“没有你做的好吃。”
安意生有些饿了,大口咬了下面,和罗乐乐笑笑:“那回去后,我再给你做一碗。”
罗乐乐想了下:“是谁教你做的炸酱面啊?”
安意生老实作答:“顾淮啊!他和我说,他们家祖传的手艺。”
“那这么说,顾淮做的,指不定真比你做的好吃!”
安意生小孩子似的:“好吃又怎么样,你只能吃到我做的。”
“你觉得我让顾淮给我做,他会拒绝吗?”
安意生不悦,有些赌气:“你还要吃别人做的炸酱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