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只是想你过得好,你爷爷要是在世,也是一样的。”
“好了好了,孩子都傻了,你要给她时间。”余奉声适时倒了杯温水给姜蓝,看着她喝下去,“再说,往好处想,有这一层在,我们完全不用担心陆晚吃亏了。这满世界,哪里还能找到条件这么好、又靠得住的女婿?”
他说罢又问陆晚:“余伯伯再多句嘴,陆阳有没有提过,他打算什么时候和你结婚?”
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还是来了。
祁陆阳和陆晚自然是聊过未来的。
他说他们以后要住到昆禺山的院子里去,在依山傍水的地方修个小楼,门口种上桂花树、栀子树和椿树,秋天酿桂花酒,来年就能喝上;他说打算挖个鱼塘,两人没事儿能坐在水边聊天垂钓,游野泳,烤鱼吃;他说那里是两人未来的家,他甚至还让陆晚帮自己生个孩子……
但就是没提过结婚这两个字。
陆晚当然知道祁陆阳的苦衷。
他曾在拍卖会上拍下一套古董首饰,挑出里面那枚粉钻戒指,男人随手套在了陆晚的无名指上,不让她摘。
陆晚向来是非要问明白的性格:“陆阳,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如果外人看到了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说为了好玩儿?为了漂亮?”
祁陆阳哪里知道答案。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晚将戒指取下来,再扔回首饰盒里,一句话都没多说。
此时,陆晚难堪的沉默让姜蓝心都碎了:
“也是,陆阳现在姓祁,可是大富豪,想娶谁娶不到?咱们家败落成这样,他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你?愧疚也好喜欢也罢,我的乖女儿,陆阳对你所谓的好,拢共也就这么一丁点,飘在天上落不到实处,你怎么就看不清呢?”
陆晚还在挣扎:“妈,如果我说我不是冲着他对我好呢?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至于其他,我暂时想不了那么远。”
“你、你……”
见姜蓝气得说不出话来,余奉声示意她稍安勿躁,扶了扶眼镜,语重心长地说:
“你妈妈表达不出来的,伯伯来帮她说。陆晚,你现在年轻,敢这么做、敢这么想,伯伯是信的,可以后呢?等你终于想落脚了,他边上还有你的地方吗?”
“你能接受他身边莺莺燕燕的不断,能接受当其中之一,能接受他的目的不纯,可你真的能接受他有一天变成别人的丈夫?”
陆晚以沉默应对。
余奉声只得继续:“伯伯不跟你争道德上的问题。退一万步,假如你们俩在祁陆阳成家以后感情依旧很好,可不管怎样,以后一到那些家家户户阖家团圆的节日,你都只能一个人待着,放他回去和自己的家庭团聚。这样你受得了吗?何况,他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男人可以不要老婆,但很少能不要孩子,尤其是门当户对生下来的继承人。这些,你想过没有?”
这天,陆晚没像说好的那样赶回帝都。
弟弟余思源住校去了,习惯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余奉声,主动睡在了儿子的房间,把主卧留给了姜蓝母女俩,给她们空间交流。
女儿暂时回到身边,姜蓝这一觉终于睡踏实了些。一家人,只有陆晚彻夜未眠。
*
听下属说陆晚打算在南江多待几天、陪陪身体欠佳的母亲,人在国外的祁陆阳心神不宁,开会间隙一直在拨弄着手机。
他倒不是跋扈到连给点时间让陆晚陪姜蓝都不允许,他只是不放心余奉声。
对于这个人自私到极点、偏偏要摆出副好人样的绵密心思,祁陆阳太了解了。
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当时,陆晚和刚刚怀上二胎的姜蓝大吵一架、要赌气回章华念书。余奉声亲自开车把人送到了东寺街78号的院门口,还殷勤地帮陆晚搬了行李下来,一副挑不出错处的好爸爸形象。
陆阳早从陆瑞年那儿得了消息,以为陆晚只是放暑假了、要回来住段时间,便提前爬到院门口的槐树上,想给小侄女来个出其不意的欢迎仪式。
在树上旁观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家小侄女居然是一路哭回来的。
陆晚抽抽噎噎地问刚合上后备箱的余奉声:“余伯伯,我妈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们俩刚结婚,她就不愿意叫我晚晚了,我过生日也是一个人在家,她都不陪我,现在又有了小宝宝……我快没妈妈了,是不是?”
“怎么会!”余奉声劝慰她,“名字这事儿要怪就怪余伯伯,没说清楚,让你们两有了误会。伯伯之前有个女儿,叫余舟晚,11岁的时候得重病去世了,很可怜。伯伯真心把你当自家闺女看,你也是知道的,可是‘晚晚’这两个字……我是怎么都叫不出口,也听不得。你妈妈她心大,只晓得顾及我,却伤到了你,可她也是无意的。”
陆阳仍不住嗤笑了一声,还好被蝉鸣掩住。
多简单一件事,早解释了至于闹成这样?余奉声明明是故意不好好说,非得等到姜蓝和陆晚闹成这样再抖出来,让陆晚吃尽哑巴亏,有理变成无理,和自己妈妈生分。
陆晚被余奉声这番话给说愣了。她自己明明还在哭,现下却反而安慰起余奉声来:“余伯伯,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那我不叫晚晚了,我也不要这个名字了,我、我不能让妈妈为难。”
“真是个乖孩子。”余奉声笑容和蔼,耐心地找了张纸巾递给陆晚,陆阳却偏偏看到他瞟了一眼手表。
他说:“至于生日那次……我们不是解释过吗?那天你余家爷爷身体不舒服,我又要加班,只能让你妈妈去照顾了。她现在是余家的媳妇,很多事是不得已的。陆晚,你要体谅她。”
得,开始道德绑架了。
憋着满腔怒火,陆阳差点把身边的叶子都给扯光了:他可听陆瑞年说过,余家那老头儿生了五个孩子,怎么出点事,就非要姜蓝去侍奉呢?还专门挑陆晚过生日的时候……他都不敢想,陆晚这两年在余家得受了多少说不出口的委屈。
而身处其中的陆晚看不见这些,依旧被人牵着鼻子走。她乖巧地点头,抬起手臂主动把眼泪给蹭干净,挤出个笑:“我不生妈妈气了。余伯伯,我们回去吧,我得去给妈妈认错。”
余奉声拍拍她肩膀:“不急。你妈妈那边我去解释就行了,她怀孕反应大,暂时分不出心思照顾你。要不,你先在章华念一年书?余伯伯给你找了最好的学校和最好的老师,等你妈妈生了,咱们一家再团聚,好不好?”
陆晚那声懂事的好字还没说出口,一阵风擦过她脸颊,随着叶子飞落,只听咚的一声,是陆阳从树上跳了下来。
人高马大的桀骜少年毫不客气地从余奉声手里接过行李,把陆晚揽到自己身后半步,昂着头说:“既然人送到了,您请回呗?晚晚住这儿,我和她爷爷高兴还来不及呢,就不给您添麻烦了。至于高考以后您家还有没有空位这事儿……晚晚以后自然是我们陆家人负责,您不用太为难。”
“添麻烦”和“为难”这两个词陆阳咬得重,语气里也尽是嘲讽,余奉声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意思?
他心底对陆阳添了几分戒备,表面还是副老好人的笑容:“怎么能说是麻烦呢?姜蓝跟了我,陆晚就是我的女儿,我疼她天经地义。”
“有我……和她爷爷在,晚晚不缺人疼。这边暂时用不着您了,不送。”陆阳说罢就拽着陆晚往院子里走,炸了毛的猫儿似的,一路上喋喋不休:
“你傻不傻啊?在那儿住的不高兴就早点回来,家里缺你一张床、缺你一口饭?”
陆晚被他凶傻了,一个劲儿地抽噎:“是缺一张床啊。爷爷家就两房间,我回来了,你住哪儿?”
“轮到你这个小辈操心了吗?”陆阳确实没来得及想这些,当下只好靠教训人来掩饰心虚,“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你那智商是不是都化成水从眼眶子里流出来了?”
被训斥得无话可说的陆晚,闭紧嘴巴大气儿都不敢出,老老实实跟在陆阳身后往楼上走。陆阳嘴上不饶人,心里堵得慌。
他很能理解陆晚对姜蓝的在意、依恋与不舍。
就在前段时间,从生下他就没再出现过的母亲突然找上了门来。陆阳以为自己会生气会埋怨,会将压抑了十几年的愤恨都一股脑地说给邱棠听,可最后他也只是站在学校旁的小巷子里,任由母亲将自己抱得紧紧的。
陆阳不知道,是不是每个被遗弃的孩子都曾在内心偷偷描摹过亲生父母的长相,也早替他们不负责任的行为想好了一千个一万个不得已的理由和苦衷。
反正他是这样的。
邱棠说自己当年也不想离开,她说他是爱他的,陆阳便信了。
也是那天,他终于知道自己应该姓祁。
此时,陆晚还跟在身后低低地啜泣,陆阳心一软,停下脚步转过身想安慰几句,她竟一头撞进人怀里。
两人像是不会动了一样,维持这个姿势停在原地。
也许心里都是渴望的吧?没人愿意打破这个求之不得的美梦。
陆晚湿热的呼吸喷在陆阳的胸前,像上前示好的幼兽在舔舐。楼道阴暗,少年脸上烧得通红,没人看见。他稍稍拉开一点自己和陆晚的距离,说:“喂,以后我就不叫你晚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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