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招生因为负一层的食堂暂时关闭,只能去一楼吃饭,而微妙的就是其他学生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食堂一楼,于是一楼的餐厅在午休时分用餐人数比平时少了大半。
不过这对锦林没有影响,上完必修课她便和周沛嘉以及舒望一起吃饭,加入她们的最近还多了一个谢煜。
一开始谢煜出现在这里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然而他向来游离于PA群体之外,除了偶尔在PA专属餐厅吃饭,更多的时候便是一个人在学校的各个隐蔽的角落里随便用三明治或者面包充饥。
因此除了最初让人惊讶,他在平价食堂吃饭这件事便没有再掀起更大的波澜。
令人意外的是盛安星,他在周四的中午突然出现在冷清的一楼食堂里,身旁跟着几个学生会的成员——包括姜秋池等人,盛安星十分自然地打好了饭,坐在了离锦林只隔着一个过道的桌子旁。
原本正在和周沛嘉讨论验证二叉查找树的锦林停了下来,她握着勺子的手僵住,盛安星朝她看过来的视线太过明显,锦林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他打了声招呼。
“好巧啊,”这还是自从比赛那日后他们第一次交流,不知道盛安星的火气消了没有,锦林扯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礼貌得体的笑容,“你们也来这里吃饭?”
盛安星仿佛没有发生过那场不快,他半开玩笑道:“听说这里新改菜谱,就顺便来尝试一下。”说完视线转向了舒望,“周末比赛后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恭喜。”
舒望立即道:“那也应该感谢你的帮忙。”
“以后进了安德多多加油。”
姜秋池在他身后朝着锦林招了招手:“你们中午吃饭一直都在这里?”
“原先是在负一层,不过现在封了,就暂时在这边吃。”锦林对于他们一直在特价餐厅吃饭的事倒没觉得哪里不好,因此毫无隐瞒。
姜秋池张了张嘴,半晌憋出一句:“怪不得从来没碰到过。”
“你们当然不会去那种地方,人少了正好。”周沛嘉语气中的友善度并不高。
“这些都会改善,大家在生活上不会有什么区分。”为了缓解空气中突然增加的火|药味,盛安星说。
原本一直沉默的谢煜在此时忽然有了动作,他盯着锦林面前空了的餐盘道:“吃完就早点走吧,这边人太多了。”
自从盛安星来到一楼餐厅后,这里的人陆续多了起来,远不止平时在此用餐的特招生,四周若有若无的视线都集中在这几人身上,或许也从侧面印证了盛安星作为表率引导那些格外在乎脸面的青春期富家子弟进入平价食堂的成功性。
在锦林等人正要起身的时候,盛安星又面带笑意道:“你们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点水果或甜点?我请客。”
话虽然是对着所有人说的,他的目光却只停留在锦林的身上,而对于谢煜,他仿佛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
第75章 三周目(二十九)
尽管盛安星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如春风般和煦,锦林还是感到一丝微妙的不安,他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温柔就像浮于最上层的薄冰。
至于薄冰之下还有着其他什么,她无法看清,也因为既已生成的戒备而产生了退缩。
“以后吧,这次不打扰你们了。”锦林说,避开了盛安星的目光,率先站了起来。
盛安星没有阻拦她的意图,他笑容不变,向她点点头:“那就下次。”便转过脸继续跟身边人聊天。
倒是姜秋池还失望地垂着眼角:“你们这就要走了?”
或许是他语气中的恋恋不舍太过明显,几人离开前还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走出食堂后,舒望小声在锦林耳边道:“那几个学生会的人怎么感觉有点怪?”
“你跟盛安星很熟?”谢煜侧过头问,舒望和锦林紧靠在一起,这话也不知是问谁的。
舒望抢先开了口:“会长之前帮过我们的忙,就是处理了欺负我和锦林的那几人。”
“锦林被泼水的那次,盛安星不就是带她去自己的休息室了?”周沛嘉突然想起了一个月前的事情,当时校园两大PA集体充当护花使者的贴子在这时又生动形象地浮现在她的脑海,周沛嘉不受控制地露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胳膊肘捣了捣锦林,“休息室发生了什么,嗯?”
锦林故作镇定地避开对方的胳膊:“还能有什么,只是清理一下,因为盛安星乐于助人而已。”
她当然不会说他那时闯进了浴室,事实上她只有尽力不去回想当时的尴尬场景才能阻断延续至今的羞耻感,好在盛安星也从没提起过,如同那个意外并未发生。
但是舒望突然说:“盛安星是乐于助人,但也不会在帮忙找了场地之后每次都来看我练习吧,还是专挑你在的时候。”
她仿佛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一把抱住了锦林的胳膊,作恍然大悟状:“我就说怎么一直觉得哪里不对!他一定对你有意思,你先前还误会我和他,锦林你是什么脑回路?我都差点被带到沟里!”
锦林被她晃得脑袋发晕,连忙将舒望从身上扯开,蹙眉道:“你乱想什么。”
“怎么是乱想,盛安星明明就是喜欢你。”舒望越想越笃定。
周沛嘉也满面赞同顺便幸灾乐祸道:“你会被他的崇拜者生吞活剥的。”
然而锦林的表情却沉了下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种话以后别说了。”
她骤变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舒望都一时没反应过来,像是被吓到般僵在了原地:“你怎么了?”
锦林知道自己的表情或许过于严肃,但她不想让他们误会,便没有轻描淡写地带过,而是认真道:“我和盛安星对对方都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你们别多想了,那些容易误会的话传到别人耳里——或是被他听到,都不好。”
“你不喜欢他?”谢煜问道,仿佛要她再次确认。
锦林说:“我对他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说完便像厌倦了这样的对话,转过身快步朝教学楼走。
大概是因为经历了旁人的猜测,锦林即使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件事,晚上睡觉时却又开始做起了噩梦,梦中依然是跨年舞会她被陆肖铭陷害之后。
舞会过后就是寒假,二十多天她手机关闭,隔绝了外界,连门都没有出过,那段时间见到的只有家里人,锦骁和顾丽琴还不知道这件事,而了解内情的顾洋见她时眼里只有鄙夷,仿佛在嘲笑她不自量力勾引盛安星失败。
等到寒假结束,锦林虽然不想上学,却还是在催促中上了车,她一心期盼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连盛安星也能淡忘,然而这本来就是陆肖铭故意做给舒望看的,关于“盛安星睡了锦林”的消息早就被人为散播,传得沸沸扬扬。
当然不会有人当着锦林的面责问嘲讽,但是背后总是在议论纷纷,锦林无从解释,她无法忍受盛安星对她的误解,也不想平白放过陆肖铭,便疯狂围堵盛安星,企图让他听自己解释。
只是他并不想见她,仿佛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他眼中的憎恶甚至比他赤身醒来看到她的时候还要明显,而锦林对他的纠缠也在流言中成了“睡完就被抛弃所以死缠烂打”。
开学半个月后,锦林才寻得了一个机会拦住盛安星,那段时间她没有被流言蜚语和恶意中伤击垮的唯一原因大概便是相信能自己能澄清误解,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盛安星在被拦住后没有像平时那样视若无睹地离去,而是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听从了她的恳求,跟着她来到了一间无人的教室。
“是陆肖铭给我喝了加了东西的饮料,我不想那样做,我没有想那么对你!”锦林说,她在急切中想拉住他的袖子,却被他侧身躲过了,仿佛生怕沾到什么脏东西。
盛安星的脸上没有表情,浓烈厌烦的情绪却明显的透露出来,让锦林浑身血都凉了。
“我知道陆肖铭做了什么,但你怎么证明自己没有配合他?”盛安星说,“毕竟那天早上你看起来好像挺开心。”
锦林呆呆地看着他,拼命回忆当初面对他的反应,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怎样的表情。
所以她只能徒劳无力地辩解:“我不是……我不是那样想的。”
“被人利用?那可真是个好的说辞,反正事情都是陆肖铭做的,只有你永远无辜,你是不是想跟我说这些?”
“不是,我——”
盛安星勾着嘴角,刻意的笑容冷漠至极,柔和的声音宛如寒冬刺骨的风,吹起一片鸡皮疙瘩:“你们这样的人,为了让行为更加合理,连自己都能骗过去,但是龌龊和谄媚都是在刻骨子里的,这点骗不了人。”
锦林浑身脱力,连站都站不稳,她垂头瘫坐在椅子上,仿佛真的被他说服,自己都没发现隐藏着的不堪的心思。
盛安星最后说:“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他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再施舍给她,打开教室门离开了。
锦林醒过来的时候还在出神,明明不是自己的记忆,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她做了一整晚的噩梦,虽然那种撕扯心脏的绝望感已经消失了,但依然残留了不适,梦里的情绪太过真实,仿佛是在警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