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喜欢 (放翁与猫)

　　如果真塌下来压到自己的身上会怎么样呢？
　　爬到墙角，明静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面向外面，感受地面传来的震感，听着那些脚步声愈来愈近，可能是脚步声传来的震感有些强，明静头上顶的散架发出咔的一声，有些架子松了一下，架角正好打到明静的头。
　　有些疼。
　　明静摸摸被砸到的地方，有些害怕地后缩了一下，刚缩了一下，她就看到几双脚从散架前走过，很显然，他们没有发现这堆散架下藏了个人，径直走了过去，去后边的病房查看了。
　　“……那边不要过去。”
　　似乎有谁去拉了那边的房门一下，应该是想试试能不能打开，看看自己有没有藏在里面，但他的动作就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那人说：“不然简医生又要生气了。”
　　开门的人并不同意，他说：“这里不看一下吗？也许躲在里面了。”
　　“没看到门是锁着的吗？”那人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她进不去的，应该也不是躲在这边，去别处找。”
　　明静屏住呼吸听他们对话，但他们并没有再往下说了，开门的人虽然还想打开门，但那人又提了一次简医生，他也没有再说话，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
　　简医生又要生气了？
　　明静伸出手指在地上厚积的灰尘上划来划去，她想，这里面肯定藏了什么简筱诗有关的东西，不然她不会生气。
　　不知道在散架下躲了多久，直到走廊里寂静一片，什么声音也没有，明静才从散架底下爬了出来，全身灰尘，头发、脸庞、病服，没有一处没沾染到灰尘的。
　　站在忽明忽灭的灯光下，明静拍了拍脏兮兮的双手，没有离开，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病房，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一扇铁门打不开，两扇铁门打不开，三扇铁门打不开……
　　一连尝试着打开十来扇门，但都打不开，明静正想放弃离开，却发现最角落的那扇门的门锁好像跟这些门不太一样。
　　明静看了看那扇门，半晌，她走过去，站在门边，借着忽明的灯光仔细看门锁。
　　这扇门的门锁很奇怪，不是圆孔锁，而是那种拴条上锁的门锁，其他病房的门锁是能从里面打开的样式，而这扇门，只有一种锁法，也只有一种打开的方法，从外打开。
　　鬼使神差地，明静伸出手去扯了扯那个生锈的锁头，锁头很有重感，拿在手里沉沉的，她扯了一下，没扯开，又扯了一下，还是没扯开。
　　就在明静准备放弃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裴勇的声音，并不远，由远而近，听他的声音似乎是朝这边走来的。
　　裴勇说：“……你们这边确定找过了吗？没人？”
　　听到他的声音，明静心里一阵慌，她想回去重新藏起来，可又怕来不急，情急之下，她拿起地上的一块老木头朝那个锁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哐——
　　好大一声声响，锁头应声而断。
　　重重地坠在地上，扬起一小片尘灰。
　　“那边有声音！”
　　又是脚步声响起，明静听得心里发慌，她想也没想拿起地上的锁头就打开门躲了进去，背靠着病房的铁门坐下，明静用沾染灰尘的手死死地捂着嘴巴，静静地听着门外边的声响。
　　黑暗中，似乎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响起。
　　不是自己的呼吸声，明静缓缓转头去看门的左边，呼吸声就是从这边传来的。
　　入眼是一道躲在漆黑的角落里，黑蒙蒙的身影，那个身影随意地坐在那里，似乎是头的部位正歪枕在右臂上，睁着一双能看到眼白的眼睛看着明静。
　　很意外地，明静并没有被这团东西吓到，她知道对方在看着他，她也静静地回望着对方。
　　门外传来裴勇的声音，但并不是很近，他对这片属于简筱诗的区域也很谨慎，不敢进到里面来。
　　明静听着外面的声响，朝角落里的身影伸出一根手指，慢慢抵在唇上，轻轻地发出一个音节：“嘘。”
　　这个病房后面有个被封死的窗户，一轮皎好的圆月刚好从云里出来，柔和的月光穿过玻璃洒落进来，一寸一寸，洒到明静的身上。
　　角落里的少年清楚地看到少女的神情、动作，他清楚地看到，沐浴在光芒中的少女微微勾起了嘴角，一双原本没有生气的眼睛里渐渐有了色彩。
　　门外的那些人离开了。


第44章 少年 ...
　　“你要去哪？”
　　明静打开房门， 抱着在她这里睡了一夜的小黑猫，有些困顿地靠着门， 朝门前走过的男人询问道。
　　“嗯……”男人停下脚步，偏头想了许久，说， “应该是富城小区。”
　　明静眨眨眼睛，问：“富城小区，那是哪里？”
　　男人回到她的身前，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低头摸了摸她怀里的小黑猫， 他说：“就北路新建不久的那个小区。”
　　“哇哦，别墅区啊。”明静想起来了， 她看向男人， 又问， “你去那里做什么？”
　　男人垂眼， 轻轻地笑了一声， 就转移了话题，他看着明静， 眼里似有星尘落进去，熠熠生辉。
　　“话说，今天的话题还没定呢。”
　　明静点点头， 怀里的小黑猫打了个哈欠，咪唔叫了一声，她低头看着猫咪， 伸手在它的后背摸了又摸：“嗯，所以今天要聊什么？”
　　“……你在问我吗？”男人伸手将垂在明静耳边的发丝拢到她的耳后，失笑，“应该你是提话题才对哦，忘记了吗？”
　　明静当然没忘，只是她突然不知道要聊什么话题了。
　　沉默片刻，明静摇了摇头：“没忘，就是我不知道该聊什么话题了，脑里空空的。”
　　“这样啊……”男人拉长语调，嘴角微微勾起，抬手拍了拍明静的头，说，“那你现在开始想吧，想到中午，等我回来再聊。”
　　“要是我中午还是想不出来呢？”明静认真地问，“你会杀了我吗？”
　　男人的手停在半空，半晌，他收回手，低头整理袖口，声音平淡，却同样异常认真地回答明静：“不会。”
　　“哦。”
　　明静应了一声，抱着小黑猫转身回房间，走了两步，她停下动作，侧身看向男人：“我突然想到一个话题了，我们今天来聊喜欢吧，比如喜欢的人事物。”
　　顿了顿，明静又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你喜欢我。
　　脑海里闪过一个记忆片段，少女躲在铁床下，不顾满地的灰层，她趴在肮脏的地面上，手指在灰层上画着什么，嘴里轻哼着一支不知名的小曲，声音落在他的耳里甜甜的。她摇头晃脑地哼了许久，他坐在另一边静静地也听了许久，哼着哼着，曲调突然断了。他不解地看向少女，少女的脸贴着地面，一双鎏墨般的眼睛看着他，呼吸间，地面上的积灰飞扬，他看到少女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话。
　　少女稚气未脱的五官与眼前的明静重叠，男人扯开嘴角，微微一笑，说：“没有。”
　　从始至终，他都不认为这是喜欢。
　　“是吗？”明静在床上坐下，她把小黑猫放在床上，任由它扑着被褥玩得不亦悦乎，抬眼看还站在门前的男人，嘴角高高扬起，“可惜了，我倒是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呢。”
　　如果忽略她眼中深藏的黑暗，男人觉得她的笑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灿烂。
　　低沉极具磁性的声音响起，男人问：“谁？”
　　明静并不想告诉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不记得了，反正就有这么个人。”
　　男人调整了下腕间的手表腕带，修长白晳的手指搭上手表的钟面，晶莹的玻璃下，细长的秒针在一步一步地走动，发生低沉而节奏的咯咔声。
　　四秒后，修长的手指离开钟面，男人扯了下领口，转头对房间里的明静说了声：“我出门了。”
　　明静逗弄小黑猫，闻言，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男人走后，明静突然想起明德辉曾经说过一件事。
　　那是在所有人都以为她的状态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会明德辉不是警/察局局长了，他刚好路过明静家，进来看看她恢复得怎么样了。那时北路在建新小区，说是要建那种带庭院的别墅房，明德辉跟父母聊起了这件事。
　　明静记得他说，圣南精神病院的院长在那里买了一套别墅房。
　　圣南精神病院，一家对她来说过分熟悉的医院。
　　明静没有再逗小黑猫玩了，她往床上一倒，从枕头下摸出那块手表，看着上面的时间流动，明静突然想起以前在医院里和那个少年默念着数字算时间的日子。
　　——
　　“你是谁？”
　　确定门外的人都走了，明静发现她还拿着那个生锈的锁头，吹掉上面沾上的灰尘，明静站起身把它放在一张双人床架的上铺。
　　她转身看向角落里的少年，问他。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睁着一双漆染的眼睛看明静，破旧的病房里装满了月光，明静清楚地看到少年露出来的这双眼睛很好看，不仅如此，他从袖口裸/露出来的手腕也很好看，骨感十足，很精致。而手指更是过分的漂亮，白晳修长，月光洒在他的指尖上，有一种朦胧的质感，月光中似乎还有什么会发光的粉末在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