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静进去了。
暗黄的灯光下,男人背靠着那架生锈的铁床,他低垂着脑袋,手指有节奏地在满是灰尘污垢的地面上敲打着什么。
他似乎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头抬也不抬,就一直在那里敲敲敲。
明静倒是觉得男人应该是察觉到她进来了,可没怎么放在心上就是了。
明静环顾着四周,发现这个房间比起她之前刚被抓来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生锈的铁床,满是未知垢物的墙壁,昏暗的灯光。
……除了铁床上凝结的血迹,以及铁床靠近的墙壁上的褐色垢物变多了,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你……”明静看向男人,发现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昨天,想了想,重新组织下语言,她说,“你回来啦。”
男人敲打的动作顿了一下,只一下,他又继续敲起来,没有回话。
明静站在他的不远处,眨了眨眼睛,朝他走了过去,,距离他只有两三步的距离时,她蹲了下身,双手搭在膝盖上,问:“你在干嘛?”
男人这回有回应了,他抬起头,漆黑的瞳仁里没有倒映到任何事物,他看着明静良久,缓缓朝她伸出手。
除了指尖因为敲打地面的动作而沾染不少褐色,男人的手掌很干净,掌纹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清晰可见,他的手指最为吸睛,修长剔透,水葱一样。
明静对他的举动很是不解,凝视他的掌心,她想,男人这是让她把手放上去?还是想让自己拉他一把,把他拉起来?
男人将明静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他轻声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明静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男人:“嗯?”
男人想了下,问得更清楚一些:“我身上沾了些东西,你看出来了吗?”
“……”
明静瞅着男人身上的衣服,再瞅着头顶上暗黄的灯泡,一时之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男人。
“你……”纠结了下,明静问男人,“你知道你现在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吗?”
男人的脸上浮现疑惑,他困惑地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入眼是一片黑色,再无其他颜色。
想起来了。
昨天为了好办事,他特意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黑色,是一种无论混进什么颜色都是完美融为自身色彩的颜色。
男人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睡衣,白色,是一种哪怕在这种环境下,只要有些许光亮,还是能很显眼的颜色呢。
“抱歉。”
男人的嘴角恰到好处地扬起来,他顷身向前,伸手抓住了明静的手,一个用力,明静就感到自己重心不稳,朝前倒了下去。
没有意外的,她落入男人的怀抱里,鼻尖嗅到了一股并不陌生的铁锈味。
男人站起身,顺势将明静也拉了起来,他牵着明静的手,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眼,他说:“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明静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了,她朝男人点了点头。
被男人拥着离开这个房间,在男人关上房门前,明静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她刚刚似乎看到房间最里边的那面墙上有丝很暗很暗的光亮。
“我们今天来聊名字吧。”
明静往嘴里塞了一个小笼包,她看着正准备落座的男人,认真地说道。
“名字?”男人将手上的鱼肉粥放下,然后取下围裙坐下,他给明静舀了一碗放到她的面前。
“嗯。”明静点了点头,舀起一勺吹了又吹,然后送进自己的嘴里。
简单的三两个字组合在一起,有着各种各样的意义,是个不错的话题。
男人看着眼前的鱼肉粥,乳白色的粥饭里藏着嫩滑的碎鱼肉,表面缀着一些葱花,无论是看着还是闻着都很有食欲。看旁边的明静一勺接着一勺往嘴里送就知道了。
不知为何,男人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堆泛着白油花的碎肉,带着血水,红白交加黏在他的手上,要费很大劲才能清理掉,然而就算用清水冲洗干净后,那股油腻感还是会残留在他的指尖上,怎么也摩娑不了。
很恶心。
这是男人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以往,做着那些骨肉分离的操作,在他的眼里,就只是一道普通的工序而已,就像屠夫宰杀猪欢鸡牛羊一样。至少在他心里,他一向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男人放下舀粥的勺子,不动声色地伸手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轻而有力地搓揉着自己的手指。
“我的名字你知道的。”
男人看了明静一眼,她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正一口粥配一个小笼包吃得起劲,男人稍稍松了口气,就听到明静继续说。
“姓是明天的明,名字是安静的静。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明静咽下嘴里的东西,侧头看向男人,她问,“你呢?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的名字?”
——舅舅,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记忆里有个一直穿着病服的男孩朝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高高举着一本厚实的书,他指着上面的一行问。
——我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吗?
男人忘记了当时那个人是怎么回答的,但他记得,那似乎并不是什么好话。至少他一回想起来,脑中浮现的是,那个女人厌恶的眼神。
明静点点头,重复道:“嗯,你的名字。”
男人沉默良久,抬头看向明静,他说:“要不,你猜一下?”
“……”明静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她继续嚼着嘴里的东西,偏头想了一会后,她摇了摇头,开口,“……猜不到,给点提示吧。”
“提示吗?”男人想了想,他斟酌着提示道:“嗯……跟宝物有关。”
“宝物?”明静吃饱了,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顺便擦了擦手,然后将纸巾拿在手里揉了又揉,她看着男人片刻,突然笑了,她问,“名字是——琛吗?”
顿了顿,她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妥,于是换了种说法,“不对,应该说,名字里有琛字吗?”
这回换男人愣住了,他看着明静带着点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
明静有些得意,她将手里的纸团子丢进垃圾桶里,很是自然地说:“说起来,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我喜欢的人,他的名字里也有琛字呢。”
男人看着明静的嘴唇一开一合,咬字清晰的两字字就传到他的耳朵里。
“简琛。”
像是情人呢喃般,她轻轻说出这两个字,如同将心口上珍藏的宝贝公诸于众般。
“……是吗?”男人移开视线,他的语气中一丝藏着不易察觉的慌乱,他掩饰着,用平常一般的语气说道,“听起来有点像简称呢。”
“嗯。”明静很坦诚地说,“我也这么说过他的名字,听起来像简称,像简医生,不过他说是宝物,那就是宝物了。”
“而且,”明静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说,“你名字里的琛,不也是宝物的意思吗?”
“简单的宝物。”明静继续说,脸上尽是小女生的姿态,她像是普通的女高中生在分享自己的恋爱般,带着点娇羞,“这个名字的意思听起来就很美好,对不对?”
许久,男人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明静的眼睛微微亮起来,她问:“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不能告诉你。”男人站起身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明静看着他边将那碗完全没有动过的鱼肉粥收走,边说,“你要自己猜出来。”
“那再给个提示,”明静眨眨眼睛,在男人转身离开前扯住了他的衣角,“名字是三个字,还是两个字?”
男人看了看明静揪住自己衣角的手,心里一阵好笑,他想了下,说:“这个不好给,要不给你个姓的提示?”
明静立即点了点头,揪着他的衣角一脸乖巧地等提示。
“三个字组成的。”
三个字组成的?
范围太广了,明静不死心地死揪着他的衣解不放,“结构呢?”
“已经给过提示了。”男人看着她的手,示意她松开,“不能给了。”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明静缓缓松开手,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来,左右看了看,她问:“今天没有看到小黑子呢,它去哪儿?”
小黑猫昨天一直跟她一起待得很晚,明静本来想带它回房间睡觉的,只不过走到一半时,小黑猫突然从她的怀里跳出去,一溜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它应该在它的房间里。”男人正准备放水洗碗,听到明静的话后,他转身过来,问,“想去看看吗?”
“它的房间?”
明静想起男人说过,他给猫咪准备了很多东西,甚至一个房间,“在哪里?我能去吗?”
“嗯。”洗碗的水已经快溢出来,男人回身关上水泷头,背对着明静说,“那扇门的下方有个猫爪印的就是,你可以去找找看。”
明静站起身离开饭桌,刚朝门的方向走了几步,身后男人的声音传来。
他说:“那扇门的锁很简单,按两下就开了,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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