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恬沉下目光,认真在棋盘上寻找。
这里?不。
哪里?也不。
这个时候,补救已经没有用了。
如果要破,就破得彻底!
郝恬眉峰一挑,抬头看了看申敏哲,见他正冲自己得意地笑。
好……那就混战一场吧!
郝恬手起手落,黑第133手,扳!
你断我后路,我也断你后路,看谁最后抗得过谁。
申敏哲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沉下脸来,低头看着盘面。
黑棋和白棋的地都已经零零散散,无法构成完整的整地,眼看两个小时的自由时就要用完,留给申敏哲的时间不多了。
他黑着脸,这一次终于没功夫对郝恬挑衅了。
郝恬舒了口气,她又从口袋里摸出手绢,慢条斯理擦着手心的汗。
官子阶段乱成一锅粥,郝恬是从来不怕的,就看他们两个谁能笑到最后了。
想要在华国耀武扬威,申敏哲还不够格。
四个半小时之后,这一局棋终于结束了。
此时苏绵已经赢得了主将战,快棋赛也早就结束,他们队的老队员岑八段也很顺利赢得了比赛。
就剩两台副将了。
在隔壁的小会议室里,金陵队和黑河队的已经比完赛的棋手正在看剩下的两局比赛。
两边的进度差不多,都到了官子的阶段,也是谁都不肯放弃。
苏绵看了一会儿郝恬的这一局棋,就听张教练说:“小郝的这一局官子,比以前进步太多了。”
苏绵脸上也略有了些笑意:“她一直在有意识放缓开头节奏,这样官子的精神力就更足,这么一看很有成效。”
张教练也挺高兴的,毕竟棋手肯听他的建议,说明对他很信任,这对于一个教练来说是莫大的荣幸。
“这孩子,以后还能走得更远。”
他话音刚落下,就看申敏哲把白棋投在棋盘上。
他投子认负了。
金陵队这边一阵欢呼,黑河队看起来也没太难过。
围甲常规赛有十五轮,输这么一两盘棋并没有多要紧。
不过伍筱雨还是说:“恬恬进步真快,申九段的棋还是挺有个人风格的。”
她这一局代表黑河队参加的是快棋赛,已经输掉了,心态倒是还很平稳。
对于赛前放话要赢得申敏哲,金陵队不置可否,就连黑河队的棋手也不太觉得如何丢人,反正他只代表他自己,跟华国棋手又有什么相干?
张教练就问对方的教练:“多少签下的?”
对方教练比了一个一,张教练就笑了:“有点亏。”
: 陈嘉宴:我现在就是羡慕,很羡慕。
陆青森:嘻嘻嘻嘻嘻。
第35章
郝恬这边的比赛, 在历时四个半小时之后终于结束了。
当申敏哲投子认负, 郝恬这才松了口气。
等待裁判数子计分的时候, 申敏哲盯着郝恬看了几眼,最后用很生硬的中文说:“再会。”
郝恬一开始没听懂,脑子里念了几遍才明白过来,也说:“再会。”
申敏哲输了棋心情不好, 直接回了房间,郝恬倒是挺高兴的,去隔壁的会议室跟队友打招呼。
“看样子,咱们都赢了?”
苏绵拉着郝恬让她坐在身边,指了指电视:“还剩小马那一台。”
郝恬匆匆看过去,简单看了看整地:“也快结束了。”
马朝是他们金陵队主力里唯一的一位男棋手,一般都是参加副将战, 他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大概最后会输一两子的样子。
旁边的黑河队看起来都不是太高兴, 不过也没多沮丧。
伍筱雨跟郝恬说了会儿话,郝恬才问:“我师兄那边怎么样了?”
说话的工夫, 马朝他们那一局棋结束了。
伍筱雨就说:“刚才工作人员过来说,就只剩陆棋圣和陈名人那一局了。”
所有队伍的比赛都结束了,所以他们就把电视转播到陆青森那一局,大家你一眼我一语讨论起来。
这一局陆青森和陈嘉宴下的相当复杂。
棋手们讨论了好几轮, 最后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头绪,张教练就感叹:“真是不得了。”
黑河队的教练也说:“是啊,他们两个是这几年成绩最好的棋手了, 陈九段的棋一直都比较稳定,今天倒是被陆九段激起斗志来,一子都不放过。”
围甲不是世界级大赛,而且每一轮比赛都有四台,所以很少有棋手会在围甲比赛这么拼命。
拼到现在读秒阶段,两个人都一丝一毫不放松,那股劲儿较上,就谁都不肯认输。
苏绵就跟郝恬说:“陆九段还挺记仇的。”
郝恬正在看盘面,心里在数子,听了苏绵的话,就说:“没有没有,他就是好强。”
苏绵笑笑,拍了拍她的头:“你啊,真是太可爱了,难怪呢……”
她话说的不清不楚,除了郝恬,在坐其他棋手却全听懂了,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郝恬:“……”
大家都在笑什么?陆哥哥还没比完赛呢!
郝恬也没心思问她们,一双眼睛就紧紧盯着屏幕,生怕陆青森输棋。
最后的官子阶段,两个人都发挥了超常的实力,手速快到让人眼花缭乱。一阵疾风骤雨,最后这场巅峰对决终于落下帷幕。
因为盘面太过复杂,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没能直接看出输赢,都在心里跟着数子。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裁判才宣布比赛结束,成绩有效。
陆青森执黑以1/4子胜陈嘉宴。
郝恬长舒口气,觉得比刚才自己比赛的时候还紧张。
随着这一局棋决出胜负,围甲第二轮的比赛全部结束了,其他的几个棋手都回房间休息,苏绵郝恬他们几个则去了隔壁的会议室,跟从比赛场出来的陆陈二人一起复盘。
郝恬坐在陆青森身边,看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镜,就把保温杯给他拧开。
“喝点水,”郝恬小声说,“恭喜你。”
陈嘉宴就在边上呢,这一声恭喜不好太大声说。
陆青森很疲惫,全神贯注四个多小时,要不是心里憋着一口气,真撑不下来。
不过听到郝恬这一声软软的安慰,陆青森顿时觉得所有疲惫都消失不见,他拍了拍郝恬的头,帮她整理了一下略有些乱的发丝。
“谢谢恬恬。”陆青森这么回答。
这会儿已经快六点了,不过棋手却没有一个说要去吃饭的,都围在那讨论这一局棋。
一直到七点多钟,大家实在饿得不行了,才去楼上的餐厅用餐。
郝恬有点饿过劲儿,陆青森就特地去要了一碗清汤面给她,让她先暖暖胃。
他自己则端了两大盘食物,坐在那吃。
到了吃饭的时候,就没人跟他们一起凑合了,都自觉给两个小青年留出空间。
郝恬说:“今天这一局挺凶险的,陈九段的棋力感觉又涨了些。”
陆青森点点头:“他这半年进步很大,我之前看了一下他的比赛棋谱,难得在这个年纪还能涨棋。”
陈嘉宴跟他不一样,他是天赋加努力型选手,而陈嘉宴的天赋不如他,努力却绝对能超过他。他的成绩一直很不错,也相当拼命,郝恬听苏绵说他每天都要打谱至少六个小时,这还是在有比赛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他的训练时间是超过十个小时的。
他没有娱乐,也没有其他爱好。
下棋就是他的全部。
现在能跟陆青森对抗到这个程度的,三国之内,只有他陈嘉宴可以办到。
郝恬说:“陈九段真的很用功。”
陆青森笑笑,有点疲惫,却也有些兴奋。
“好长时间没有人这么逼过我了,上一次输给他是我大意,没想到这一次……”
没想到这一次也要拼尽全力,才能以微弱的优势险胜。
话虽如此,但郝恬却看到他渐渐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来。
“还是要有旗鼓相当的对手,一局棋才能下到极致。”郝恬说。
她了解他,就如同他了解她一般,一语中的。
陆青森看着她,突然伸手捏了一下她圆圆的脸蛋。
小姑娘的正是青春年少,白皙的脸蛋又滑又软,被陆青森突然这么一捏,她连忙往后躲,红着脸看他:“做什么!”
细细软软的声音里,隐约能听出些羞赧和气急败坏。
陆青森看着她,忍不住又笑。
他今天这一局棋赢得确实艰难,也很疲倦,可赢了之后的那种满足感,却是任何比赛都不曾有的。
现在看郝恬同他心有灵犀,心情自然更好。
这一高兴,就忍不住逗弄小青梅了。
“看你吃饭都吃到脸上去了,”陆青森忍着笑,一本正经说,“帮你擦擦。”
郝恬疑惑地看着他,心里很不信,却还是用手背擦了擦脸,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陆青森看她胃口好了一些,就起身去给她拿虾饺,他一边走,一边又笑了。
正巧陈嘉宴也过来取餐,看他那一脸得瑟劲儿,就瞪他一眼:“赢了我这么高兴的?”
陆青森看见是他,立即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跟比赛没关系。”